“難得這麽順利啊。”邦妮伸了一個懶腰,長出了一口氣。


    盛爻跟著打了個哈欠,剛把手放下,整個人就跳了起來。


    “完了,聽你這麽說,我怎麽有種不祥的預感……”


    邦妮極其詫異地看著盛爻,“怎麽這次你自己說了?”


    “我替你……”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猛烈的震動了起來。


    隨著一聲巨響,他們身後的甬道,突然死死地閉合了起來。


    他們麵前本來是一個還算廣闊的大廳,這會突然變得逼仄了起來。


    棚頂和地麵不住的朝中間壓縮,而兩邊的牆壁也開始向著正中擠壓,他們剛要快步上前,地麵上卻突然竄出了一堵牆,他們慌忙繞向另外一邊,豎直的牆中央,又冒出了一堵水平的牆,險些把眾人拍在上麵。


    “我的天啊,這飛都飛不過去啊!”


    這句話聽上去十分耳熟。


    因為,九天前,他們的境況十分相似。


    在遭遇到瑪雅當地的控獸師之後,不光地麵上,連空中的鳥都變得極具攻擊性。


    剩下唯二的兩個行動力,就是盛爻和安倱,而他們兩個,又不太可能帶著三個重傷患離開。


    盛爻已經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龍三生無可戀的跌坐在地上。


    安倱想了想,直接抽過了林語的包。


    “盛爻,你把所有人用繩子連在一起。”


    “這種時候了,跑都跑不了……”


    安倱輕輕捂住了盛爻的嘴,“相信我。”


    鬼使神差的,盛爻覺得,安倱的眼睛裏,好像有一片星空,也不知怎麽她就陷了進去。


    她飛速的,把地上的所有人都連在了一起,抬起頭,卻沒看見安倱。


    但是,很快的,她就發現了事情不對勁。


    她還能看見那些飛快趕來的土著居民,美洲獅和眼鏡蛇也不斷地朝前行進著。


    可那些動物,都從他們的所在穿了過去,就好像,他們現在是在一個透明的泡泡裏麵,而這個泡泡,對於外麵的那些生物來說,是不存在的。


    安倱在一旁緩緩坐了起來,他悄悄收起了手邊的腎上腺素,從包裏翻出了些食物開始吃著。


    “額,現在是什麽情況?”盛爻有些發蒙。


    坐在地上的龍三,也完全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他的眼裏,除了疑惑,還有更多的不確定。


    “啊,對了,正好你們都不知道。不太好解釋,就,類似小說裏,儲物空間?斯塔夫給我的特意功能。”


    “你們那一脈,都會這個?”龍三極為奇怪的問道。


    “也不是,就我……哎呀,趕緊趕緊,先把林語的傷治好,我可不會治外傷啊。”


    安倱含含糊糊的,就把話題岔了開來,雖然心口上,剛剛一刀捅過去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肉芽生長的麻癢也不太好受。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想讓盛爻知道,自己在逞強。


    “說著不會治外傷,手法還是很嫻熟的嘛。”


    盛爻本來想給林語清理傷口,安倱卻已經遊刃有餘的,幫林語作了清創和止血,順便還給他喂了施淩獨家的解毒劑。


    剛想說在柔然的時候,也是我給你施的針,安倱的臉就騰的一下紅了起來。


    當初在柔然城,和盛爻……


    “我的天哪,怎麽幫林語處理個傷口他還臉紅?不對不對,一定是邦妮,她最近看的都是什麽書啊,都影響我的思想了……罪過罪過。”


    盛爻在旁邊腦內吐槽,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為什麽,邦妮的思想會影響我的行為?還有,我們最近這個樣子……是不是她偷偷對我作了什麽?如果邦妮,想要害我……如果……”


    安倱剛把林語弄醒,就發現旁邊的盛爻,已經陷入了一種極為混亂的境地。


    他在盛爻耳邊打了個響指,“盛爻!”


    毫無反應。


    又一遍,“盛爻!!”


    “她這個狀態……怎麽那麽像嶺南的時候?可是屍毒都已經清了啊。”林語有氣無力的說著。


    安倱臉又是一紅,幹脆拿出了鎮魂鈴,輕輕搖動之後,盛爻這才迴過神來。


    林語那邊已經忙活著,把邦妮紮成了篩子,又轉過去幫龍三解毒。


    安倱抬起頭,就看見盛爻晃悠著,走向了邦妮,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脖子。


    ——那臉上的表情,是盛爻絕不會有的。


    在她們都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們就是靠著彼此,才能活下來。


    “獨活,是他人的藥,我的毒。”


    小小的盛爻,血肉模糊的撬開了自己的過往,換邦妮在世上,多活一瞬。


    得到全部卦師的靈力之後,邦妮還得到了他們的所有記憶。


    心智和身體的既不協調,於她究竟是福是禍,她也不知道。


    日子本來可以歡脫的往下繼續的,除了邦妮每天要接受一波異世界開關門訓練,不過她每次轉過頭看見盛爻又喝幹了一隻兔子的血,連連作嘔又強忍著不吐的樣子,突然很慶幸。


    盛爻每天咳嗽的像個巨大的風箱,臉色蠟黃,渾身青紫。亭午夜分,陰陽之氣的極盛極衰之時,又死去活來,不成人樣。


    但是她不要命了一樣想活著,這看上去像是個病句,但確實是這樣。


    邦妮在看到盛爻的瘋勁的時候,又陷入了一種更深層次的思考。


    靈力能讓她看懂生死,卻不能讓她了悟紅塵,她不懂身邊為什麽會有邦妮和林語這樣的人,那麽努力的想要活著,好好活著,尤其是林語,連帶著他周圍的人都會覺得,褻瀆生命是一種罪惡。


    但是也有一些人,比如主張用生氣壓製死氣的,林語他小師叔陳塵,毫不猶豫的就能用兔子老鼠或者鸚鵡的血,去讓盛爻看上去好一點,其實卻沒什麽大用。


    進而,邦妮開始想著,如果動物的生命需要尊重,那麽植物呢?我們在吃一個胡蘿卜的時候,它甚至還活著,它的細胞還在唿吸,還在生活,我們毫不猶豫的把它塞進一個不見天光的地方,它的權利呢?


    還有被殺死的身體中的細菌,它們阻礙了人的正常生活是不假,然而,誰又規定,人的生命就比其他生物高貴呢?


    我們和它們都是一堆無用的有機質,最終也不過迴歸大地而已,然而我們卻又在不加節製的浪費著能量,所以,活著,究竟有什麽意義呢?


    死了也沒關係吧?


    突然想試試,邦妮就暫停了自己的心髒。


    她的唿吸停了下來,思考迴歸靈魂,強行關掉身上所有線粒體。


    於是,生物學意義上,她死了。


    體溫一點點喪失,肌肉一點點僵硬。


    中間經曆了很多,但是,醒來的時候,耳邊就隻有盛爻淒厲的叫喊。


    “何歡!你迴來啊!”


    ——那個時候,她真的很想邦妮活著吧。


    可現在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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