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片石頭結構的建築群裏,三號殿剛剛好處於正中,可以連通各個神殿。


    之前幾次,人多的時候,他們都走的是更為寬闊的二號殿,和別人一起走,這還是第一次。


    然而,他們剛剛踏進三號殿,周邊的門全都鎖死了,機簧緩緩轉動的聲音傳來,迴蕩在有些狹窄的神殿裏,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老頭子立刻伸手去抓三娘,卻撲了個空,四下打量,哪還有旁人的影子。


    他有些焦急的朝後踏了一步,卻差點踩空,前麵的地麵又開始了緩緩地移動,他隻好跳到旁邊。


    剛剛站穩,卻又被緩緩下降的地麵,帶的趔趄了一下。


    “三娘!你在哪?!”


    另外一邊,劃水不成的盛爻悻悻的跟上了隊伍,不知怎的,突然左腳絆右腳,差點摔跤。


    還好沒有人注意她,不然她可能會當場做幾個後空翻。


    她悄悄扯了一下邦妮的袖子,這個地方,對她而言,簡直草木皆兵。


    邦妮迴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暫時無事,先跟上再說。


    隨著安倱他們的行動,牆上出現了一扇門,安倱衝上去推了門就想進去,卻被眼疾手快的盛爻一把拽了迴來。


    “先別進,把門打開,換換空氣再說。”


    教授拿了張試紙,用水沾濕了放在門縫上,試紙上隻有淡淡的紅色。


    “古人用的瘴氣,除了沼氣瘴氣,再就是各種揮發性的強酸,魏晉煉丹術興起之後,硫化氫的使用頻率也很高,但是,這裏頂多二氧化碳多一點而已,沒事。”


    他說著就邁步要往裏走,同樣被盛爻一把抓了迴來。


    沒有理會教授噴火的目光,盛爻點燃了一根蠟燭放在門縫下麵,蠟燭很快熄滅了。


    她知道教授擔心裏麵的東西被氧化,但是經驗告訴她,這麽進去,基本上有去無迴。


    “有時候不是古人故意放的毒氣,密閉太久的空間,二氧化碳濃度過高,我們也呆不住。”


    她從包裏拿出幾個小型的氧氣麵罩,給眾人分了下去。


    “固體氧氣麵罩,能支撐半個小時,進去看看情況,再確定下一步的行動吧。”


    她拉開了那扇門,眾人魚貫而入,卻再不能向前走動分毫。


    塵封了太久的空氣,在他們身邊對流,讓本就陰冷的地下,多了幾分肅殺。


    門後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在望不到邊際荒地裏,滿是枯萎的各種莊稼,莊稼旁的幹草垛上橫陳著各種動物的完整骨架,旁邊有各種樹木,但是從灌木到喬木全都呈現著一種,光禿禿的,枯死的,扭曲的狀態。


    整個空間,在這裏都呈現出一種死寂的狀態,就仿佛,他們踏入了一個,被主人拋棄的,死寂的世界一樣。


    地宮的這個部分占地極光,但是卻有一種逼仄壓抑的氣氛,鋪麵而來,讓剛剛進入此地的人,也沒有什麽生存的欲望。


    最先迴過神來的,是羽斯。


    “眾生隕滅之所,居然真的存在。”她喃喃自語,旋即又提高了音量,“我們趕快出去,這裏不能久留。”


    她抓著盛爻和邦妮先拖了出去,然後是教授和林語,安倱走的最快,這時候倒是離出口最遠,羽斯著急的跑了進去,卻發現安倱似乎根本沒受這裏的影響,整個人十分興奮地蹦躂著。


    非常歡實。


    “安倱,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奇跡啊,真是奇跡,如果這也是公主的陪葬品的話,那她簡直太受寵愛了,這是真的給她了一個世界啊!”


    “為什麽要出去,我們……”


    盛爻快步走了進來,抬手敲暈了安倱,把他拖了出去。


    在門口,眾人平靜了心神,教授想進一步探查,卻被羽斯攔住了。


    “在我們的傳說中,神賜給眾人永生,卻怕人類難以約束自己,於是派了九位大神照看人間。”


    “能得到永生的人自然是少數,他們被限定在一個區域內,不能和外界溝通,在這個區域,人們賴以為生的各種東西,都能自給自足。”


    “然而,最後人們還是都死去了,當樹上的最後一片葉子落下,九位大神離開了眾人生存的穀底,本來永生不死的山穀,成為了永世死亡之所。


    “九位大神和平常人混聚在一起,最後也都死亡了。”


    “當戰亂禍及他們的後人,九個部落便一起躲入深山,卻不敢完全避世,害怕重蹈覆轍。”


    “我想,這個地方,和傳說中,永世死亡的山穀,十分相像。”


    眾人進去的時候,都能感受到那種近乎絕望的死寂,而這種直麵死亡的絕望,遠比任何時候都強烈的多,倒真的和傳說有些相似。


    從柔然出來的幾個人,唯物論的世界觀,早就已經隨著佛塔一起,淹沒在了滾滾岩漿之中,一點渣滓都不剩了,隻有一個教授,依舊維持著他堅定地馬克思主義世界觀。


    “我倒是覺得,這個地方可能是古人做的一個,類似生物圈二號的實驗,畢竟唐代的開放包容,國外的實驗思想,被國內的實用派科學家接納,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一樣,生物圈二號的失敗,主要原因是碳循環,還有氧氣二氧化碳的平衡,但是,傳說中的眾人,死亡的原因,卻隻有一個。”


    “孤獨。”


    羽斯的臉上,突然閃過了一道悲傷的神色,那兩個字她說的很輕,語氣卻極其鄭重。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傷,幾個人都不再說話。


    良久,盛爻終於打破了沉默,“既然下麵還有很遠,咱們的裝備肯定不夠,出去帶些食物下來,咱們下一次進去,就別來來迴迴折騰了。”


    這迴,連安倱都沒跳著腳要進去,他們很沉默的走迴了附近的旅館。


    在迴去的路上,教授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東西,然而卻一直想不起來。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東北,靺鞨神廟裏,是同樣的一片死寂。


    老頭子的問話,在神殿裏變得分外嘹亮,然而過了很久,他才聽到三娘的迴應。


    “我在這,打了一輩子兔子,反倒讓兔子咬了。”


    “乾坤鎖?”老頭子這迴沒喊,剛才太激動,他自己都被震得有些耳鳴。


    又過了一陣子,那邊終於傳來了迴應。


    “對,就是這個是個活鎖,咱們動,整個陣也在動,估計陣眼在正中,我們走到那,也就出去了。”


    “先別輕易動,要是乾坤鎖,四十九步走不出去,咱都得交代在這。”


    老頭子說完,就坐在了原地,隨著地麵的緩緩移動,他開始仔細的記錄,慢慢推演走出去的辦法。


    還好在柔然碰上了三娘,要不然,他怎麽都找不到一個人,一起闖陣了。


    從何歡她外祖開出那張藥單之後,他反複考證了很久,發現,那個東西雖然隻在靺鞨神廟中存放著,然而,從嶺南到柔然,甚至在古代尚屬於天邊的瓊州,都有類似東西的影子。


    雖然看上去,都隻不過是簡單的屍玉而已,然而,形狀和用途都大不相同。


    他來過靺鞨神廟很多次,除了一身的傷痛,就隻帶迴去了一副胸甲,樣式是唐時的,他一直沒出手。


    雖然那副胸甲很完整,但是看上去,總覺得缺了什麽。


    在柔然拿到的東西,讓他確信,這些地方是有關聯的。


    然而,偌大的一個國度,時間上又跨越了幾個世紀之久,真的有人,能布下這樣一個局嗎?


    他一邊盤算著,一邊捏緊了手裏的屍玉。


    那上麵帶著細微的溫度,似乎能感知到另外一邊,同樣把屍玉握在手裏的盛爻一樣。


    她確認了一下,所有人都帶著邦妮趕製的護身符了,這才帶隊向前走。


    然而手電筒剛剛轉過去,她就被嚇得尖叫一聲,與此同時,飛腿就是一腳,好在安倱眼疾手快,要不然,前麵突然出現的那個人,就得被她一個過肩摔摔斷脊椎。


    “我說探險家同誌,你這防範意識有點高啊,而且,身手這麽好,怎麽不去中東維個和啊?”


    教授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像個偷到糖的孩子一樣,看著這一夥人。


    “大晚上的,到墓裏乘涼還是遛彎啊各位?”


    本打算悄悄的進村的幾個人,滿腦袋就隻有尷尬兩個字。


    “那個,教授啊,是我覺得……”盛爻剛要開始解釋,就被旁邊的安倱攔在了身後。


    “那個,是我想知道裏麵有什麽,想的都睡不著覺了,然後鼓動他們一起下來陪我的。”


    “這樣啊……”


    教授狡黠的打量著眾人,就像在辦公室,抓住了來偷考卷的學生。


    他們提著一顆心,滿心期待著教授把他們都拎迴去。


    “正好,我也想的睡不著,一起吧?”


    實在找不到什麽推辭的理由,邦妮悄悄的,在教授包裏塞了一個護身符。


    他們就一起,重新來到了那道讓人窒息的暗門。


    “之前的時候,你們感受到的各種情緒,其實都是心理暗示的結果。特定意象的組合,會通過移情作用,放大你們心理的某種情緒,短時間內,讓你們不要迴憶類似的事情,是很難做到的,所以,進去之後,找準一個單獨的物體,盯住它,我們走過去,就好了。”


    安倱在進門之前,給眾人解釋,這也是為什麽,之前隻有他一個人毫不受影響。


    說著話,他極其傲嬌的看了盛爻一眼,努力的證明,她實在不應該偷襲他。


    盛爻沒搭理他,拿出籠子裏的鵝,先蒙住眼睛放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鵝還是活蹦亂跳的,他們這才走了進去。


    再次進入地宮,空氣雖然沒有了之前粘膩的感覺,陰冷卻比白天更甚。


    但是對盛爻而言,這時候的恐懼,卻讓她有了一絲安全感,夜行者,最好的保護,就是黑夜。


    按照安倱的方法,他們要不就看著路邊的石頭,要不就盯著自己的腳尖,果然,再沒有之前的那種感覺了。


    盛爻隻好決定,迴去之後,還是請安倱吃個飯吧。


    要不還是下午茶吧,省錢。


    走著走著,前麵的教授突然開口說了話,“等一下,這不對啊,這些東西在地下生存,是靠什麽進行光合作用的?”


    五個人麵麵相覷,實在找不到一種唯物主義的方法,來告訴教授真相。


    就在他們思索的時候,在他們身後不遠的門口,那隻鵝,突然抓狂一樣,瘋狂的拔下自己身上的毛,狠狠的把翅膀往地上摔,把自己的喙在地上砸碎,折騰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沒了什麽力氣。


    它癱軟在地上,突然狠狠的扭頭,就這樣生生把自己的頭扭斷了。


    前麵的工地上,清沙用的泵機轟鳴著旋轉,突然一個個螺絲跳了出來,整個坍塌了下去。


    旁邊的那個工人,就眼睜睜的看著,巨大的轉子砸到了自己腦袋上,腦漿迸濺之後,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嘴角,居然扯出了一絲滿足的微笑。


    在他旁邊,是幾個早就咽了氣的工友,如果法醫來驗屍的話,他們會驚訝的發現,這幾個人,居然全都是自殺的。


    當然,是比較新鮮的自殺法,比如用手捏爆了自己的眼球,然後從眼眶裏倒出所有的腦漿,


    或者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塊一塊撕咬下去,把自己的心髒捏碎。


    看上去最完整的那個,他死於胃穿孔。


    通過大力撕裂自己的胃部,鹽酸流出來,把他的整個胸腹腔腐蝕的一幹二淨。


    地麵上,整個嶺南市已經被清空了,但是大批外撤的人群中,也有不少,突然精神崩潰,開始自殘的。


    雖然政府調派了很多心理醫生,然而,他們中的一些,病的比病人還嚴重,壓力最大的時候,大腦崩潰,當場腦死亡的,有好幾個。


    他們發現醫院的那些器官不對勁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撤離,然而,問題擴展的速度,顯然比他們想象的要快很多。


    但是,至少這樣能減緩一些恐慌。


    官方編造出來的借口,是工廠汙染嚴重,強行要求撤離。


    這樣造成的恐慌,總比他們看著,一堆器官從福爾馬林的箱子裏爬出來,然後自己給自己縫合好傷口,拚接起來,然後走出門好得多。


    嶺南的天空有些陰沉,空氣悶悶的,風也有些粘膩,氣壓太低,壓在緩慢移動的人群中,又有幾個人,死在了當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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