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曆經五百年的歲月洗禮。


    這座古城,有多少漢家兒郎,在此浴血疆場。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大漢天威,光耀後世。


    時至今日,仍然激勵著多少好兒郎,腰挎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大漢王朝在此開府立郡,領朔方十縣,使王化歸於萬民。


    千百年來,總是黃沙漫漫的朔方古道,自此以後也終是有了一點煙火氣息。


    可惜好景不長,自大唐帝國隕落之後,朔方古道再一次迴歸荒蕪。


    瑟瑟秋風,尖銳的唿嘯而過,刮過人的皮膚,那股寒意隻往骨頭裏麵鑽。


    “水寒傷馬骨,大雪滿風刀。雍涼的風,不好受吧。”龍墨軒看著一旁,冷的牙齒都在打顫的郡主說道。


    她此刻無力和他鬥嘴,自顧自的將雙手抱的更緊。以此來對抗,寒風的刺骨,隻是徒勞而已。


    眼見她嘴唇凍得發紫,龍墨軒也顧不得許多,脫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披上吧,多少好一些。”


    這朔朔寒風之中,他就身著一件單衣。


    任它風刀唿嘯,也莫能讓他退後半步。


    “你......你不冷嗎?”郡主臉上總算恢複了些血色。


    “不勞惦記,這點寒風,我早就習慣了。”龍墨軒淡淡的說著,話語之間絲毫沒將這刺骨的寒風放在心上。


    想來也是,他自小在雍涼長大,比這厲害的風沙他見得多了。再加上他內力雄渾,這種程度的寒風,確實傷不到他。


    隻是這話多少讓人聽了不舒服,也不知為何,此刻郡主聽來,竟是絲毫不覺得刺耳。


    “這風沙隻怕會越刮越大,若是找不到客店,隻怕你我都要被這風沙掩埋了。”風沙越吹越烈,連同地上的黃沙一起卷到了半空。


    “不行風沙太大了,趕緊下馬躲避,要不就要被這黃沙掩埋了。”龍墨軒騎在馬上,或張或馳的擺弄著韁繩,盡可能的控製著馬的平衡。


    “身體隨著馬擺動,掌握平衡。”


    他高聲喊著,可在這大自然的唿嘯聲中,他的這點聲音也就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他猛地迴頭看去,郡主在馬背上手忙腳亂,不停的勒緊韁繩。殊不知這韁繩拉的越緊,馬的反應就越強烈。


    沈傲給的這兩匹馬,本就是千裏良駒。好馬脾氣大,這種天氣下馬早已受到了驚嚇,眼看著郡主就要被掀下馬去。


    雖說是黃沙滿路,地質鬆軟,摔下去不至於有致命傷。可那馬已受驚嚇,不住的亂踢,亂踩,若是被馬踩上一腳,就是不死也得重傷。


    此刻已是千鈞一發,龍墨軒來不及細想,當即將韁繩緊緊的纏於劍鞘之上。


    飛身而起,反手一掌將劍拍了出去,劍身的一半直接沒入沙土之中,緊緊的立在那裏,形成了天然的馬樁。


    與此同時,他一腳倒踹馬鞍之上,借力向後遁去。


    使了個“燕子抄水”的輕功,淩空三步,左手拉住郡主馬匹的韁繩,右手順勢一摟,摟住她的纖纖細腰,淩空一躍穩穩的落下馬來。


    如此大幅的動作,再加上那唿嘯不止的寒風。他披在她身上的外衣,早就不知道被吹到哪裏去了。


    郡主在這寒風之中瑟瑟發抖,止不住的打顫。


    “再這麽吹下去,隻怕我們兩個都出不了這條古道了。要趕緊找掩體,等風沙過去再趕路”


    這話說的容易,可是這黃沙古道一馬平川,到哪裏去找掩體?


    他心中焦急,四下尋找,看到眼前的兩匹寶馬良駒,心中便有了計較。


    隻見他運足內勁,將兩匹高頭大馬的硬生生的壓到了沙土裏,以馬的雄壯的身軀做掩體,就這樣躲避風沙的侵襲。


    已到晚秋時節,這朔方的古道,溫度慢慢降低。再加上這不停息的狂風,這份寒冷就顯得更加刺骨。


    龍墨軒偷瞄一眼,隻見郡主臉色鐵青,嘴唇發紫,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這種情況若是再不趕緊想辦法,隻怕還沒到雍涼,她便要凍死在這荒涼的古道上。


    此刻形勢危急萬分,他也顧不上太多。一把將她摟在懷中,用身軀為她抵擋風沙,運內力為她驅散寒意。


    寒風也不知道刮了多久,龍墨軒再睜開眼時,夜已經深了。


    他看了一眼懷裏的郡主,她麵色紅潤,依偎在自己的懷裏,甜甜的睡著。


    龍墨軒第一時間先去查看馬匹,兩匹馬安然無恙的立在那裏,隻是相比剛才來說,馬蹄子在黃沙中埋的更深了。


    看著眼的景象,他一籌莫展。這夜半時分,便是將馬拉出來,這一馬平川的荒涼古道,又要往何處趕路呢?


    龍墨軒環顧四周,左右無處可去,今夜不如就在此安營紮寨。


    郡主此刻睡的正熟,他取了包袱中兩件錦袍,一件蓋在她的身上,一件他自己穿上身。


    “我怎麽了?”郡主睡眼惺忪,擦著嘴角邊的口水,迷迷糊糊的問道。


    “睡的可好?”看著迷迷糊糊醒來的郡主,他不由得打趣道。


    “沈傲對你真是不錯,連備的衣服都是蜀錦的。”


    一寸蜀錦一寸金,單單這兩件錦袍,價值何止千金?


    “今夜恐怕就要在此過夜了。”他一邊說,一邊熟練的拾起地上的枯草。


    荒涼的古道,連棵樹都沒有,他也隻能拾些枯草,點個小小的火堆,勉強取暖。


    就在他忙碌的時候,忽然之間聽得數裏之外傳來陣陣鑾鈴聲。


    也就是他內功驚人,尋常人哪裏能聽得到數裏之外的鑾鈴聲。


    他立刻伏於地上,聽此聲音的方向,確實是往這邊來的。


    也不急細想,將兩匹馬拉出了黃沙。取出火折,點燃了枯草,讓草堆燃的旺旺的,靜靜的在馬上等著越來越清晰的鑾鈴聲。


    不多時,一個十二人組成的駱駝隊,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這支駝隊,每匹駱駝的後麵都拖著一個大箱子,箱子深深的嵌在沙土裏麵,看來裏麵裝的東西不輕。


    “老三,老遠你就說這裏有人,看來果然不假。”一個頭戴頭巾,身穿麻布衣的人,對著身後的一個矬子說道。


    “二哥,多少日子了,咱們兄弟終於看到這等姿色的‘羊崽子’了。”小個子駕著駱駝往前走了兩步,低頭看了麵前的兩人,一臉猥瑣的奸笑道:“不如帶迴去,獻給老大,老大肯定開心。”


    “把這個嫩的帶迴去獻給老大,至於這個嘛,咱們兄弟就在這開開葷吧。”這幫人聽的他如此說,不由得放肆的大笑起來。


    那笑聲中透露著幾分猥瑣,幾分狂傲,幾分無法無天。


    這兩個人說的什麽,郡主是一句都沒聽見,龍墨軒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猛然想起,以前聽叔父說起過,朔方古道上有一群騎著駱駝,殺人越貨的悍匪,被喚作“沙蟒”。


    這群人久在沙漠中生活,借助地形優勢,一直神出鬼沒。當地官府曾經多次派兵圍剿,但均以失敗告終。


    此時這十二個悍匪還不知道他們麵前的是什麽人,還兀自在那裏說著各種葷話。


    隻見那頭戴頭巾的二當家打著駱駝走上前來,趾高氣昂的問道:“你們兩個膽子倒是不小,這麽晚了還敢在這荒郊野外的閑逛?”


    “我們是趕路的,不想遇到了風沙,在這裏躲避風沙一直到此刻。”


    此地離雍涼已經不遠,在趕迴雍涼前,龍墨軒並不想貿然出手,否則這個二當家哪裏還有說話的機會?


    不成想這個二當家倒是越發的狂傲起來:“這條路是不能隨便走的,走上了這條路,是要給佛爺上點貢品的。”


    這番江湖黑話,龍墨軒心知肚明,無非就是要些銀錢。


    他隨手從懷中摸出幾塊銀子,攤在手心裏說道:“行路之人,身邊沒有多少勞什子,這一點不入眼的東西,權當孝敬大王吃酒了。”


    他本想著拿些錢了事,畢竟沈傲給的盤纏可是相當充足。


    那小矮個子驅使駱駝向前,一勒韁繩那駱駝彎下腿坐在地上,就這樣他也沒顯得高出龍墨軒多少。


    一把奪過龍墨軒手裏的銀兩,毫不客氣的揣在了懷裏。


    “按理來說呢,收了貢品就該放你們走。可是今天是我們弟兄出門捉“羊”的日子。竟然這裏有兩隻現成的‘羊’你說我們怎麽能放過呢?”二當家話音未落,後麵的群匪們又一起放肆的大笑起來。


    “你們也別怪我,要怪隻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二當家,‘羊’跑了.......‘羊’跑了。”後麵的一聲驚唿,引得二當家急忙迴頭看去。


    龍墨軒的眼神,也被吸引了過去。


    隻見駱駝後麵拖著的三隻箱子裏麵跑出來三個人,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從身影可以辨別是一男一女還有個孩子。


    顯然這是一家三口,原來這幫土匪口中的“羊”,就是當地窮苦的老百姓。


    “想跑!”那二當家騎著駱駝便前去追趕。


    眼看堪堪追上,龍墨軒看的真切,二當家一把鋼刀在男人背後舞弄,眼看就要一刀揮下去,了結了那男子的性命。


    他心裏本來不願意出手,返迴雍涼的途中實在是不想多生事端。


    這一路他遇到了多少不平之事,都未曾出手。


    但眼下這種情況若是不救,自己還算的習武之人嗎?


    “習武之人,當常懷仁義之心,解民倒懸。”此乃武學之道的初心。


    這等情況若是再不出手,豈不負了武學之道的初心?


    一霎時間,隻見一顆石頭,蘊含著強勁的內力,向著二當家的背心疾馳而去。隻聽得“嘭”的一聲,便將二當家從駱駝上打將下來。


    二當家正欲施展淫威,偏偏最關鍵的時候被人打下駱駝,不由得怒從心頭起。


    這荒野之地沒有旁人,除了他們十二個和這幾隻“羊”,再就是騎著馬的兩人,一定是這兩個人搞的鬼。


    “媽的,敢妨礙佛爺,活的不耐煩了?你們還等什麽,動手宰了他們。”二當家一聲令下,其餘十一人皆手持鋼刀騎著駱駝朝龍嘯天兩人殺來。


    隻見他氣定神閑,不慌不忙,手中長劍並不出鞘,飛身而起,不出幾招便將這幫悍匪打翻在地,盡皆點了穴道控製住。


    至於那二當家,剛察覺出不對,轉身想逃。


    卻不想一轉身龍墨軒正站在他的麵前,當即被點了幾處大穴,與那十一人扔在了一起。


    “去解開繩子,放箱子裏麵的無辜的百姓先走,再取來繩子,把這些悍匪綁了。”龍墨軒對一幫旁早已經呆若木雞的郡主說道。


    被這一唿喊,這才迴過神來,急急忙忙的按照他的吩咐去辦。


    龍墨軒對已經捆成一團的十二個悍匪說道:“聽好了,本該取了爾等性命,現在帶我們去找你們的老大,或可給你們留一線生機。”


    這群悍匪一聽還有活命的機會,連連允諾說一切聽從兩位大俠的吩咐,哪有還有剛才那副手持鋼刀那副耀武揚威的樣子。


    “果然是一群欺軟怕硬的。”龍墨軒看著眼前這幫人不屑的說道:“天要亮了,我們騎駱駝吧,把這些家夥拴在駱駝後麵,讓他們牽著馬。”龍墨軒頭對郡主說道。


    “這.......這該怎麽拴啊!”郡主一臉茫然的看著龍嘯天。


    龍墨軒心裏也是苦笑,心裏想著,這女子怎的這般嬌生慣養,根本就像是公主一般。


    雖然心中這麽想,但他心知肚明,單看沈傲對她的用心和態度,也知道此女子身份絕不簡單。


    隻能無奈的歎口氣說了句:“我來吧!”


    不出片刻龍墨軒便將這幫悍匪捆了雙手,用麻繩串在一起,一個連著一個。留下兩匹駱駝他們二人騎乘,剩下的駱駝送給被劫來的百姓,以做腳力。


    一行人,就這樣迎著月光,徐徐前行。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般俠義心腸。”郡主有意無意的打趣道。


    “我本就是江湖中人,緣何沒有俠義心腸?”龍墨軒不解的問道。


    “那為什麽,之前那麽多不平事,你都不曾出手,偏偏這次出手了呢?”


    “當時離雍涼還太遠,我實在是不想多生事端。今日這種情況,我若是在不出手,還算是習武之人嗎?”龍墨軒無奈的歎了氣,說道。


    十二年的牢獄生涯,讓他學會了沉著冷靜,不似之前那般,僅憑一腔熱血和對錯去判斷事務。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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