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證物證俱在。


    貴妃被打得措手不及,想為自己辯駁,可她腦子太混亂了,完全想不到入手點。


    “胡氏,朕對你太失望了。”


    坐在高位的男人,眼眸低垂,薄唇裏吐出冷冰冰的字眼。


    一字一句,都在宣判她的死刑。


    “皇上,妾真是冤枉的。”


    貴妃眼含淚水,重重地磕在地上,“求皇上明察,還妾一個清白!”


    “朕也希望你是冤枉的,可人證物證都有,白日裏你還對國公夫人口出狂言,確實有傷害她的動機。”


    一頂黑鍋砸了下來,貴妃頭暈目眩。


    她要拉攏國公府,豈會對紀明珠和兩個孩子下手?


    真要收拾他們,也不會在這節骨眼!


    貴妃冷汗淋漓,她有種預感,不管真相如何,皇上都不會放過她。


    這口黑鍋,她背定了。


    她……被放棄了!


    前半夜還婉轉承寵,後半夜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


    高樓瞬間坍塌,貴妃腦袋充血,神色絕望又瘋狂。


    “皇上,您真在乎真相嗎?如果今日被冤枉的人是紀明珠,您還會置身事外,讓她當替死鬼嗎!”


    “就事論事,莫牽扯別人。”


    貴妃眼淚直流,“她不是旁觀者,是局中人……”


    皇上麵覆寒霜,“犯了錯不知悔改,還胡亂攀咬別人,胡氏,朕對你失望至極。”


    “妾說的是真是假,您心裏清楚,天下人心裏也清楚!雁過留痕!”


    皇上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巫蠱之術,禍亂宮闈,太後,太子,甚至國公府的兩個孩子皆遭你毒手,此等蛇蠍心腸,實在麵目可怖,從今日起,褫奪貴妃封號,打入冷宮!”


    “散布流言者,朕也絕不輕饒!”


    不管貴妃怎麽哭喊,還是被宮人拉了下去。


    入夜前,聽聞皇上去了貴妃宮裏,眾人皆是羨慕不已。


    覺得貴妃備受寵愛,娘家也是高門大戶,有和皇後較量的實力。


    沒曾想,一朝失足,跌落到了穀底。


    何為伴君如伴虎,後宮裏的眾人皆有了新的感悟。


    太後娘娘中毒,躺在內殿,把外邊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讓皇後進來。”


    宮女出來傳話,皇上也想進去看看情況。


    但被製止。


    “太後娘娘說了,隻見皇後娘娘一人。”


    皇上止住腳步,沒有強求。


    隻問:“母後情況如何?”


    “暫時穩定。”


    皇上沉默片刻,“照顧好母後。”


    轉而大步流星地離開,這事不好收尾,還得花些力氣。


    母親和自己一條心,這一點皇上永遠不會懷疑。


    那貴妃……本就是豎在明麵上的靶子,沒了就沒了吧。


    隻要能讓謝家,魏家消氣就行。


    等那道明黃色的身影消失,魏皇後收斂眉目,腳步輕移進了太後的寢殿。


    “母後,您覺得如何?可有好些了?”


    到底是上了年紀,這一折騰精氣神就沒了大半。


    麵色蒼白,看起來很虛弱。


    太後問:“她不會再有翻身之地,可出氣了?”


    這話太直白,魏皇後心髒猛地一跳。


    “臣妾對她並無恨意,都是可憐人。”


    太後沉沉地看著魏皇後,話題拐了個彎。


    “穩固朝堂可能需要幾年,也可能需要幾十年,先帝在位時便年年征戰,國庫空虛,民不聊生……皇上即位之初,也是血洗了一番,你覺得如今前朝可安穩?”


    魏皇後掐了掐手心,“妾身愚鈍,看得不甚明白。”


    “此處就你我二人,可暢所欲言。”


    “皇上從不耽誤政事,是勤政愛民的好君王,比起先帝在位的時候,應該是在好轉的。”


    “好轉不代表已經穩固,若把江山社稷交到太子手裏,他能扛住重擔嗎?還是像先帝一樣,成為別人手裏的傀儡?”


    魏皇後猛地跪下,發出咚地一聲響。


    “母後,您為何要說這種話,是不是皇上哪兒不好,還請您明示!”


    太後手撐著床,側身直視魏皇後的眼睛。


    “眼見不一定為實,各地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背地裏風波從未平息,坐那個位置的人要是扛不起事,隻會淪為傀儡!到時天下四分五裂,說不定連傀儡都沒得做,隻能當階下囚!”


    “傀儡、階下囚……最後都會不得好死!”


    情緒一激動,太後的唿吸亂了,還猛地咳嗽了起來。


    魏皇後跪行至跟前,給太後順氣,“兒臣謹記母後教誨,您別著急,先養好身體再說。”


    該說的太後都已經說了,而且說得足夠直白,若挑破最後一層窗戶紙,那麽事情可能又會往另一個方向走。


    擺了擺手,“你先迴吧,照顧好太子,我這邊不缺人。”


    “您沒痊愈,兒臣不放心。”


    “你是個孝順孩子,母後心裏知道,迴吧……”


    待魏皇後離開,太後迫不及待問:“子慕和子善怎麽樣了,有沒有大問題?”


    “國公爺請了席家人進府,定會萬無一失。”


    太後鬆了一口氣。


    但心底還是發慌。


    這種手段在皇家是稀鬆平常的小事,但放在別的人家,那就是心狠手辣。


    太後閉了閉眼,躺迴原位。


    以謝雲崢和明珠的本事,肯定能猜到是怎麽迴事。


    利用了明珠和那兩個孩子,她心裏也過意不去。


    可不這麽做,後宮要亂。


    前朝也會跟著攪個天翻地覆。


    兩害相較取其輕,這是最好的辦法。


    另一邊,魏皇後也派人去打聽國公府的情況。


    她承認太後說得有道理。


    但天下安穩,穩固的是皇家的權力,和他們魏家有何關係?


    皇權越穩定,他們魏家越沒利用價值,反而成了刀俎下的魚肉!


    魏皇後冷笑。


    她就是要魏家人攝政,讓兄長當攝政王!


    與其讓對手握著殺人的刀,不如奪過來。


    自保也好,用來殺人也罷,甚至自我了結都行。


    至少……主動權是握在自己手裏的!


    魏皇後一邊走,一邊轉動手上的玉指,神色思忖。


    皇上對紀明珠做的事,謝雲崢不可能不知道。


    知情人不敢隨意撒播,一是怕觸怒皇上,而是怕招惹了謝雲崢。


    這兩人,誰都不好惹。


    紀明珠和那對龍鳳胎是謝雲崢的逆鱗。


    這一次,他還會繼續退讓嗎?


    魏皇後輕笑一聲,“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何嚐不是天命所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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