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的唿吸亂了一拍。


    放在膝上的手用力握緊,這才維持住表麵上的平靜。


    “為何覺得我不是?”


    “直覺。”


    雖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紀明珠覺得,她對自己的丈夫哪怕沒有男女之情,應該也會有某方麵的欣賞。


    眼前的男人,從第一眼看到他,她內心深處給予的迴饋,是抗拒。


    還有逃離。


    這不是正常夫妻該有的狀態。


    但轉念一想,有些夫妻和仇人也沒什麽差別,說不定她和眼前的人也是這種情況。


    紀明珠突然就底氣不足了。


    瞥了眼男人。


    難道,這真是她的丈夫?


    新帝定定地看著紀明珠,捕捉到她不確定的神色,突然就笑了起來。


    俯身替紀明珠掖了掖被子。


    語氣溫柔而又繾綣,“你忘了很多事,這不是你的錯,所以我不怪你。”


    紀明珠的不確定更濃。


    不想再當縮頭烏龜,直截了當地問:“你真是我丈夫?”


    新帝嘴角噙著笑,“你覺得呢?”


    紀明珠當然覺得不是!


    如果他們是夫妻,她怎麽會有喘不過氣,想逃離的衝動?


    而且心裏也是悶悶的。


    就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記了。


    紀明珠抿唇暗想,如果他們真是夫妻,估計也是互相算計的那種。


    這會兒她沒了記憶,也不知道會不會掉進對方的陷阱。


    還是先觀望一陣,更為妥當。


    這麽一想,不管對方說什麽,紀明珠都保持沉默。


    多說多錯。


    這種時候她最該做的是多聽、多觀察,才不會被人蒙騙,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見她嘴唇緊抿,一副堅定不屈的模樣,新帝被紀明珠的反應逗笑。


    試探著摸了摸她的頭,似笑非笑地問:“怕我給你挖坑?”


    紀明珠眉心微蹙。


    眼裏有不悅一閃而過。


    像被灼傷了指尖,新帝立馬收迴手。


    又覺得這反應太過,故作鎮定道:“我不會害你。”


    紀明珠確實沒感受到惡意。


    但這隻能說明,他們還沒到巴不得對方去死的地步。


    她不了解眼前人。


    但她了解自己。


    可能是父親去得早的緣故,她其實很渴望愛。


    在母親病逝以後,她體會過孤立無援的滋味,就越發渴望被人疼愛。


    真心對她好的人,按理來說她是不會抗拒的。


    紀明珠不想聽別人說什麽,也不想往腦子裏塞不知道真假的東西。


    那會影響她的判斷。


    既然沒了記憶,那她更應該遵從自己的本心。


    說不定以前,她說的話,做的事,都是帶著麵具逢場作戲呢?


    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哪怕走錯了,她也無怨無悔!


    把被子拉高些許,麵上露出脆弱的神情,“我有些累,想睡一會兒。”


    隻有養好身體,她才有精力弄明白自己的處境。


    這是當務之急!


    出於對關氏的信任,紀明珠覺得,隻要能見到姨母,事情就明朗了。


    想到關氏,紀明珠心裏就有了底氣。


    剛清醒時的迷茫和不安逐漸退去。


    這人要麽顧左右而言他,要麽就給她模淩兩可的答案,大概是真有問題。


    和他周旋,不過是浪費時間。


    紀明珠的麵色還是很蒼白,可能是方才動了腦的緣故,看起來更加虛弱。


    新帝也想讓她好好休息,早日養好身體。


    可藥還沒喝。


    之前是用管子度她嘴裏的,這會兒人醒著,喝藥會容易一點。


    “先喝藥。”


    紀明珠的眼睫顫了顫。


    新帝眼神戲謔,帶著幾分玩味,“怕我下毒害你?”


    與此同時,心髒被刺痛了一下。


    仔細迴想自己曾經的言行,也就隻有那次在宮裏,嚇到了她。


    除此之外,他在明珠麵前一直是溫和守禮的,從未做過傷害她的舉動。


    新帝有些苦悶。


    怎麽明珠丟了記憶,反而更加防備他了?


    這與他預想的,完全背道而馳了……


    紀明珠收斂情緒,坦然道:“你不會害我性命,不然也沒必要救我。”


    除非,她還有別的價值。


    紀明珠這般想。


    簡單的一句話,讓新帝的心情瞬間好轉。


    明珠對他,其實也沒那麽抗拒。


    隻要多花點時間,打消她的防備,情況定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丫鬟端來湯藥,想要喂給紀明珠。


    “我來。”


    手裏一空,湯碗已經落進了男人的手裏。


    丫鬟什麽也不敢看,什麽也不敢聽。


    把紀明珠扶起,讓她半靠在床頭,便低垂著腦袋快速退了出去。


    紀明珠留意到了這一細節。


    不由得猜測,眼前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怎麽那些丫鬟在他麵前,好像連氣也不敢喘?


    裝著藥汁的勺子送到紀明珠唇邊,打斷了她的思緒。


    那隻捏著勺柄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的中指帶著薄繭,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跡。


    皮膚雖不像女子一般白皙細膩,但一看就是保養得當,是養尊處優之人才有的狀態。


    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


    他不主動說,紀明珠就不主動問。


    勺子送到了唇邊,紀明珠下意識往後靠了靠,“我自己來。”


    她手上也有傷,好在沒傷到骨頭。


    知曉她的脾氣,新帝沒與她爭,隻把勺子遞給紀明珠。


    “我幫你端著,燙。”


    他眼裏的關心做不得假,可紀明珠卻覺得更壓抑。


    有種扔了勺子就走的衝動。


    見她一直沒把湯藥送入口,新帝不怒自威。


    沉聲命令,“喝。”


    新帝沒有恐嚇紀明珠的意思。


    但久居高位的人,無意識透露的霸道之氣,天然會給別人帶來壓迫感。


    紀明珠接過他手裏的藥碗,一飲而盡。


    那藥汁很苦,光是聞味道就讓人有作嘔的衝動。


    可紀明珠隻是皺了皺眉,並沒有抱怨什麽。


    強忍著身上的痛意,躺迴床上。


    用眼神示意,他該出去了。


    新帝瞥了眼桌上的碟子,到底還是底氣不足,沒做出喂她吃蜜糖的舉動。


    施施然起身,理了理袖口。


    “你好好養傷,過兩日我再來看你。”


    紀明珠嗯了一聲,神色有些恍惚,也不知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新帝心裏有些苦澀。


    當初阿崢去揚州,是如何承受住她的疏離和冷漠的?


    後來又做了什麽,才讓明珠對他敞開心扉?


    就因為他查清楚了紀將軍的事嗎?


    遺憾洶湧而來,這些事情他同樣可以為明珠做到……


    也就隻有在紀明珠這裏,新帝才體會到被冷落的滋味。


    卑微求愛,他做不到。


    但他可以伺機而動!


    快速調整好心情,離去前,新帝又留了一句話。


    “下次見麵,你可以喚我寅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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