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無暇的月光照射之下,令得剛剛因為驚訝抬起頭的男女,但看到孟婆那張老臉,他們又迅速地低下頭。


    “孟婆,你說的龍泉劍,可是傳說之中的那一柄,記載著大唐國庫寶藏的神秘之劍。”


    石台的中心站的是拄著拐杖的孟婆,而在左右兩側,卻還站著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判官。


    隻不過一個穿著赤紅色服裝,上麵印著金色的徽記,另一個則穿著黑色服裝,印著紅色的徽記。


    說話是左邊的判官,他們的麵部都被兜帽罩著,看不見長相,但他散發而出的氣勢卻不是旁人所能抵抗的。


    “不錯,就是那一柄!”


    孟婆佝僂著身子,仿佛想起了什麽,抬頭仰望夜空。她也有些不明白不良帥為何要這樣做。


    不過既然不良帥這麽命令,那自己便這樣做便是了。


    “陸佑劫何德何能,竟然會擁有龍泉劍,這其中是否有詐?”


    厚重的聲音響起,是右邊的判官。玄冥教雖然是大梁朱溫的勢力,在如今四分五裂的大唐,的確可以稱是天下第一暗殺組織。


    但事實上,他們的對手還有晉王李克用同樣派遣義子李嗣源創辦的同文館,以及李茂貞妹妹一手創建的幻音坊。


    至於佛道兩教勢力在唐昭宗死後,便不再問世事,進入隱居狀態。


    通文館滿口仁義道德,卻是和玄冥教一樣的本質,都是養的一條狗。並且跟玄冥教一樣,暗殺、搶劫、情報等樣樣精通。


    另外的幻音坊雖然都是女流之輩,但手段之陰狠毒辣。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是龍泉劍必須要歸我們玄冥教所有。”


    孟婆冷冷的說完,令得原本欲要爭論的兩大判官瞬間沉默。張氏死後,他們所呆的瘟灰衛也被朱溫解散。


    而他們原先被朱溫分配到了玄冥教,並讓他們服從朱友珪一切命令的同時監視朱友珪,隻要朱友珪一有什麽不對勁立即通知他。


    隻不過朱友珪離開玄冥教後,玄冥教首領之位便落在了鬼王朱友文手上,而鬼王朱友文沉迷於修煉,從不過問玄冥教事務,管理事務的任務也就落在了孟婆的身上,唯一還有一個叫鍾小葵的,管理著一支秘密部隊,傳聞是冥帝朱友珪留下的。


    沒辦法,他們隻得開始服從玄冥教二號人物孟婆的命令,而朱溫的命令也由剛開始監視冥帝朱友珪變成了監視孟婆。


    很矛盾,雙方都是朱溫派去監督朱友珪的,然而現在卻在互相監督。吃飽飯沒事做。


    孟婆猛地迴身,拐杖重重敲擊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黑白無常聽令!”


    從聽聞龍泉劍之後就一直跪在石台邊緣的男女立刻恭敬的迴應道。


    “屬下在!”


    “渝州分舵人馬盡數歸你們調遣,一定要把龍泉劍帶迴來。”


    聽到這裏,白無常抬起頭,露出一張無比詭異的俏麗容顏,恭謹問道。


    “陸佑劫呢?”


    “死活不論!”孟婆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左邊的赤紅色服裝的判官卻是已經不耐煩的下達了命令。


    “屬下遵命!”


    這一次開口的是黑無常,他拉住了白無常的左手,抬起了平靜地臉孔,接下了令牌。


    等到兩人轉身離開之後,孟婆收迴了目光,坐到了椅子上,有意無意的將剛才未完的話題進行了下去。


    “你們可知,老身這一次為何篤定龍泉劍不會是通文館與幻音坊的陰謀?”


    水火判官對視一眼,隱藏在兜帽之下的的頭顱微微搖頭,扭過頭重新將目光投向孟婆,俯身一禮。


    “請孟婆解答!”


    坐在椅子上的孟婆睜開了眯著的雙眼,語氣平淡的說出了三個字。


    “不良人!”


    “陸佑劫是不良人?”


    “不錯,不僅僅是陸佑劫,就連他的結拜大哥,陽叔子都是不良人!”


    這是一座地下的密室。


    隨著一絲光亮出現,仿佛是打開了某個開光,“澎!”整條地道的燈火忽然亮起。葉琳詩領著一位酷似朱友珪的少年,緩緩的走動著。


    這位少年表麵神色較為鎮定,但他的臉色卻十分蒼白,顯然內心沒有表麵那麽安定。


    葉琳詩撇了一眼,一絲不屑一閃而過,一隻手持燈,另一隻手在密室的一堵牆上擊打著,奇妙的事情生了。


    牆壁之上忽然出現一個方形的暗格,隨著纖手摁下,本是光滑的牆壁分裂成一塊塊的牆磚,牆壁忽然向兩邊打開,裏麵是一條黑色的甬道。


    彎彎曲曲的過道延伸,仿佛沒有盡頭一般。葉琳詩沒有說話,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直到走出了這個地道,來到了一個廂房,她忽然轉身,在某個地方扭了扭,這條長長的甬道中瞬間消失不見。


    密室的門忽然被關閉,恰似一道陰森詭異的深淵被徹底封印。


    “妾身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就是你的任務了,雖說是任務,但對於你來說更像是在享樂,所以,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太子殿下!!”


    葉琳詩轉過頭,冷冷地看著這位酷似朱友珪的少年,在說到太子殿下時,她特地拉長了口音,一種強調的語氣躍於紙上。


    “恩。”


    少年有些驚恐的點了點頭,但心中更多卻是驚喜、震驚以及不可置信,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落在自己頭上。


    “放輕鬆點,不要太緊張,就當是在自己家。現在妾身說三件事,你都給記牢了。”


    “葉大人,您說,小的時候聽著。”


    “恩,第一,每天都會有人來教授你皇子禮儀、四書五經、這些都要認真聽,否則到時候暴露了,恐怕洛河的便會多一具“新鮮”的屍體。


    第二,不久後,會有些人暗地裏送禮物給你,對於這些你都可以來者不拒,也可以拒之門外。


    第三,你要記住一句話,在大梁皇帝麵前,能裝犢子別裝鱉,遇到敵人莫要瞎咧咧!”


    “小的記住了!”少年認真的點了點頭,臉色開始變得有些紅潤起來。


    葉琳詩沒理他,自顧自的沏好了一杯茶淺淺地啜了一口,說道:“這裏的茶很好,如果有人喝茶的方式不對,天下願意喝這杯茶多如牛毛,所以你要掌握好喝茶方式……“


    少年渾身一顫,眼中迅速浮上極度的恐懼,手腳頓覺冰涼如墜冰窖。葉琳詩話裏的意思他怎麽會聽不明白。


    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籌碼,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眼前這個少女手上,準確來說是自己占據這個身份的原主人。


    淡淡一句話,少年卻從中聽出了隱隱待發的殺意。渾身顫抖,隻消麵前這人一念左右,便能決定他的生死。


    但有時,急劇恐懼卻容易讓人走向另一個極端,要麽崩潰,要麽……


    巫蠱之禍,自西漢至今已延續近千年,官府屢禁不止,但隨著時代變遷,巫蠱之術終究還是退出中原,淡出百姓視野。


    唯蠻荒之處鄉野之民少有談及,但更多還是“緣來身在此山中”的人也是不知不曉不聞。


    苗疆是以黔中道湘西臘爾山為中心的紅苗聚居區和貴州黔東南以雷公山、月亮山為中心的黑苗聚居區。


    華夏有四個鬼節,分別是三月三、清明節、七月十五、十月初一。清明節和十月初一放開不談。


    三月三與七月十五流行於江淮、江南一帶,傳說這一天會有鬼魂出沒、六道出,鬼門開,孤魂野鬼遊走,是陰氣最盛的一天。


    而在這一天,出行的並不僅僅隻是孤魂野鬼,伴隨而出的還有苗疆十萬大山中出來尋找種子的蠱師。


    陰沉沉的天氣,驟雨及至。


    豆大的雨點打在泥土路上,濺起一朵朵渾濁的水珠。路上行人抱怨著,紛紛加快腳步,找尋著避雨的地方。


    這是一個由幾條寬闊的泥土道路,十幾棵蒼天古樹、幾十間破陋的土房,構建而成的簡陋鄉鎮。


    屋簷之下,一位鬢角發白的中年男子坐在店門口,悠哉的躺下太師椅上,悠閑的欣賞著雨色。


    在他上方,有著一個大大的牌匾,刻有正規的楷體字“遙喜商鋪”引人注目。


    這也是這個鄉鎮中,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店鋪,然而它的生意卻不盡人意,門可羅雀。


    而這名坐在太師椅上的中年男子便是這家店鋪的店主老陽。


    “掌櫃,下這麽大雨,今晚應該不會有客人再來了,關門吧。”這時一位穿著布帛製成衣物的少年從屋內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天氣,向男子建議道。


    “不用急,好幾天都沒見老天下過雨了,難得下雨,趁著現在涼爽。羽書,你也搬條凳子來,先坐這裏乘乘涼。”老陽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和藹道。


    “嗯。”秦羽書也不好反駁,點了點頭。他哪還不明白,陽洪偉這廝哪是賞雨乘涼,分明是在等一個女人,一個年輕貌美的苗族女人。


    快速跑迴屋內,隨便選了一條小凳子,等秦羽書迴到門口時,發現剛剛還躺在太師椅上的陽洪偉竟然不見了。


    而陰雨之中卻悄無聲息之中多了一夥怪人。那群人中,有男有女,其中兩名男子緊跟著一名中年男子走在最前方,中間跟隨著一群小孩,最後跟著三名女子。


    男子穿著以對襟上衣、褲腳寬盈尺許的大腳長褲。女子為圓領胸前交叉上裝、百褶褲。


    小孩們低著頭,戴著一個寬厚的氈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拖著身子在雨中不急不緩的走著。


    在距離店鋪僅有十米之內時,他們猛然抬起頭顱,仿佛是感受到了什麽。下一秒,秦羽書便感覺到無數道冰冷的視線凝聚在他幼小的身軀之上。


    這一簡單的動作,頓時讓坐在屋簷之下的秦羽書,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冷汗直流。仿佛是被某種猛獸死死鎖定,這種感覺讓他極為不適。


    也不管老陽那個老王八蛋了,秦羽書拿起小板凳就是往店鋪內院裏衝,在進過大門以及院內的時候,他還不忘將那兩扇厚重的木門鎖上。


    背靠著木門,秦羽書拍了拍著自己的小胸口,細細聆聽者門外的動靜。發現什麽也沒聽見,隻能聽見自己心髒那“嘣咚嘣咚”的跳動聲。


    “應該是走了!”秦羽書背靠著木門,癱瘓在地上,暗暗想道。


    “哢嚓~”


    然而,下一秒木門瞬間破碎,木屑橫飛,飛沙走石。癱坐在地上的秦羽書緩緩轉過頭,一臉震驚的看著身後那一群奇裝異服的苗族人。


    “窸窣~”隨著一些細小而又瑣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羽書下意識往那個方向看去,然而,就是這一望,讓他全身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那是一群密密麻麻頭頂觸角,眼睛漆黑,身披一層堅硬的甲殼,嘴角長有兩個大鼇牙的小蟲子。


    而他剛才親眼目睹了這些蟲子是如何像清風掃落葉一般,輕而易舉將其餘偏房的木門碎屍萬段的。


    期間,它們如細浪蕩漾,爭食著那些沒有絲毫營養且堅硬無比的石桌,發出一陣陣細雨輕風般的沙沙聲,令人膽寒。


    為首的男子領著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女孩,筆直經過秦羽書身旁,隨意掃視了一眼房間的布局,來到一張由上好檀木精心打造的茶桌緩緩坐下。


    “小鬼,你會做飯嗎?”苗族男子將一把黑色的彎刀放置一旁,用著有些嘶啞的聲音說道。


    “啊!做飯?”秦羽書有些震驚,心裏鬱悶不止,折騰了這麽久,竟然隻是為了吃飯?


    正在他猶豫之時,身後一股沸騰殺意忽地衝天而起,秦羽書頓時急了,急忙大聲喊道,“會!大俠,小的會!”


    斜視了一眼院外,站得筆直的苗族男人,秦羽書急忙說道,“小的這就去給你做。”說罷,他便朝著偏房已經失去木門的廚房走去。


    跟在苗族男子身旁的女孩輕哼一聲,少女梳著一條長長的馬尾,生就了一雙大眼睛,瓜子臉,兩點朱唇,生起氣來,特別的可愛。


    帶著幾分不滿,不理會這個苗族男子,坐在他的對麵,觀察著在廚房裏生火的少年。


    渾身髒兮兮的,臉上還有不少灰塵,頭發亂糟糟的,肯定很久沒有洗澡了。不過仔細一看的話,好像還有點小帥。


    不過這也改變不了她對這個男孩子的第一印象。用著隻能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小聲嘟囔道:


    “咦~真慫,沒一點男子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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