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


    閉目靜坐的齊天塵,忽然感受到房中不一樣的氣息,他猛地睜開雙眼,平和深邃的目光,落到了一處帷幔之後。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一道清亮的聲音在房中響起,隨著不疾不徐的吟誦聲,原本清冷素雅的房中,驀然出現了一道明亮的顏色。


    紅黑色相結合的衣袍,兩種顏色激烈碰撞,帶來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息,瞬間填滿了整個房間。


    齊天塵一揮拂塵,長唿了一口氣:“赤王殿下。”


    蕭羽背負雙手,身姿挺拔地自帷幔後悠然走出,步伐穩健從容,衣擺隨著他的動作,在地麵上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定、靜、安、慮、得,此五者,此乃修身之要義,不知國師已臻何境?”


    齊天塵雙眼微眯,目光自然地落在蕭羽身上,手指暗自掐算起來。


    蕭羽在房中央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齊天塵,麵上笑意不減:“國師,是在替本王推算命數嗎?”


    齊天塵手指一僵,麵色不自然的抽搐一瞬。


    緊接著,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竟是幹脆當著蕭羽的麵,堂而皇之地開始算起來。


    而蕭羽則始終麵帶微笑,靜靜地看著他推演。


    隨著時間的推移,齊天塵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望向蕭羽的眼神從最初的疑惑,漸漸轉為震驚,震驚中又帶著一絲驚喜和興奮。


    這些複雜的情感如同調色盤上的色彩,交織在一起,讓他的眼神變得異常複雜。


    蕭羽笑吟吟的看著齊天塵:“如何?”


    齊天塵起身走到蕭羽身邊,圍著他開始上下打量,端詳。


    “哎呀呀,變了變了,怎麽忽然就變了呢?”


    他曾經為明德帝的每一位皇子都批過命,赤王自然也不例外。


    隻是赤王的命數為何會突然改變了呢?


    到底是什麽促使了這種改變?


    齊天塵大為不解,看著蕭羽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


    蕭羽卻並未理會他的疑惑,輕輕一揮衣袖,徑自大方地在桌邊落座:“本王今日到訪,意在處理兩樁要事。”


    齊天塵心頭猛地一緊,隨即也在他對麵坐下,試探性地問道:“敢問殿下是哪兩件事?”


    蕭羽直視著他,緩緩開口:“第一件事,就是讓國師看看本王的命數,這件事已經辦完了。”


    齊天塵坐鎮欽天監,看顧國運以及天下氣運,蕭羽做過幾世帝王,身上氣運自然非同一般。


    提前和齊天塵知會一聲,省的他再像上一世那樣,急吼吼的進宮麵聖,惹得明德帝生疑。


    齊天塵聞言一頓,身子微微前傾:“那第二件事呢?”


    蕭羽側頭,目光徑直落在了他的身上,緩緩開口:“原本應該在欽天監的那份龍鳳卷軸,現在何處?”


    ……


    龍邪始終守在書房門口,沒有離開半步。


    他不知道自家王爺去了哪裏,但是卻明白王爺既然悄然離府,定是要去處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而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替王爺隱瞞其短暫離開的這段空白,確保無人察覺這一細節。


    他身為王爺的伴讀太監,隻要他守在書房門口,任誰也不會懷疑王爺此刻不在書房之內。


    龍邪抬頭看著天色,默默估摸著時辰。


    終於,書房的門‘吱嘎’一聲被人從裏麵打開,一道人影從房內緩緩走出來。


    龍邪見狀,心中頓時一鬆,連忙迎了上去,恭敬地喚了一聲:“王爺。”


    蕭羽微微頷首,看著龍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滿意。


    在北離皇室,每位皇子都會配備一名伴讀太監,他們會與皇子一同成長,最後如果皇子能登上皇位,那麽他的伴讀太監,就會成為新一任的大監。


    也就是說,等蕭羽登基之後,龍邪就會是新的大監,五大監之首的大監。


    五大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龍邪雖然忠心,但是性子卻有些跳脫毛躁。


    蕭羽不確定以後他以後是否擔得起五大監這個位置,所以最近一直在通過一件件的小事試探龍邪,今天也是如此。


    不過現在看來,龍邪的表現還算令他滿意。


    龍邪不知蕭羽心中所想,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將明德帝傳喚太醫的消息告訴了蕭羽。


    蕭羽早有預料,聞言隻是點點頭:“既然宮中並未遣人過府報信,那顯然是有意封鎖消息,不願此事外傳。既然如此,咱們便也裝作毫不知情。待到宮中正式來人宣旨,本王再入宮侍疾。”


    龍邪點頭應是,隨後猶豫了一下,又道:“殿下,您覺得陛下會如何處置白王呢?”


    “如何處置白王?”蕭羽嗤笑出聲:“陛下非但不會對他有所責罰,反而還會極力壓製此事,命令瑾宣大監嚴格保密,不得外泄。”


    “畢竟,截殺皇子可是殺頭的大罪啊。即便陛下再如何偏愛蕭瑟,也不可能為了他,而眼睜睜地看著白王送命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所以,對此事的最佳處理方式,就是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將一切真相都壓下,努力維持表麵的平靜與和諧。”


    龍邪聽後有些不甘:“那咱們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怎麽可能白費功夫呢?”蕭羽臉上清淩淩的一笑,眼中有鋒芒閃過,身形輕盈一躍,穩穩地落在了屋簷之上,俯瞰著整座天啟城。


    他向來是不會做無用功的。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明德帝不會處置蕭崇。


    但隻要此事能讓明德帝對蕭崇生出嫌隙,他的目的就算達成了。


    如今蕭瑟隱脈受損尚未恢複,蘭月侯離京未歸,蕭崇失了帝心。


    隻要等那個消息入京,他便能趁勢而起,一飛衝天。


    上一世,他是這個世界無可爭議的主宰,權柄在握,萬眾矚目。


    這一世,他將再次主宰這片天地,讓這整個世界再次臣服於他的腳下。


    至於上麵的那些人……


    蕭羽用清冷的目光望向天空:就等他在人間好好受用幾年,再上去收拾他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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