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若真思念至深,怎會從未在夢中與她重逢?反倒去尋什麽虛無縹緲的孟婆湯?”


    百裏東君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怒意盎然,雙拳緊握,幾乎能聽到指節因用力而發出的聲響,他瞪視著蕭羽,牙縫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你到底想說什麽?”


    “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蕭羽緩緩斂去臉上的笑意,雙眸深邃如潭,對著百裏東君緩緩說道:


    “玥瑤身為北闕餘孽,為北闕能夠複國,一直在北離境內興風作浪。你說,她對你的感情是真心實意,還是另有所圖,比如你那天生武脈?”


    蕭羽的第一句話就讓百裏東君的臉色更加難看,但他的卻並未就此打住,而是繼續說道:


    “若我沒記錯,你們初遇時,你不過才十三歲,你就那麽有信心,可以令一個一心複國的亡國公主對你一見傾心?”


    “後來,玥瑤化名尹落霞參加學堂大考,她當時的真實意圖又是什麽?你們的重逢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她精心策劃的局?”


    “如果她真的愛你,又怎會不顧你的感受,讓天外天對葉鼎之出手?之後又故意將你引向天外天?”


    “她聲稱要說服玥風城放棄複國,帶領子民過上平靜的生活,但她真的能做到嗎?”


    “這話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卻還對你說了出來。她究竟有何居心?”


    “夠了!別再說了!我不想再聽這些!”百裏東君雙目赤紅,聲嘶力竭地怒吼著。


    對付戀愛腦最有用的方法,最致命的打擊莫過於摧毀他們的愛情信念。


    這些年來,尋找孟婆湯,與玥瑤在夢中重逢,早已成為百裏東君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而現在蕭羽的話,卻直接毀掉了玥瑤在百裏東君心中的美好形象,否定了他們之間的情感,將他多年的痛苦與努力化為泡影。


    這對他來說,簡直比死更加難受。


    然而,蕭羽卻置若罔聞,繼續無情地揭露著:“還有,當初葉鼎之帶領魔教東征,其中不乏天外天中的北闕遺民,如果玥瑤真的像她說的那般愛好和平,她為何不站出來阻止這一切?”


    “她可是北闕的公主,隻要她振臂一唿,那些北闕遺民定會立刻響應。”


    “但她沒有!他隻是默默地旁觀著一切的發生。那時的她,心裏又在盤算著什麽?”


    “東征失敗後,葉鼎之身亡,魔教損失慘重。當你四處尋找將葉鼎之逼入絕境的玥卿時,她隻要向你求情,你就一定會放過玥卿。”


    “但她沒有,反而假扮成玥卿地模樣,讓你親手殺了她。那時的她,心裏又在想些什麽?”


    百裏東君的情緒已經徹底失控,他怒目圓睜,眼神中充滿了濃烈的殺意:“我說夠了!你不許再說!不許!”


    說著,他便要衝向蕭羽,卻被蕭羽輕鬆地閃開。看著百裏東君崩潰的樣子,蕭羽繼續魔般低語:


    “百裏東君,你麵對現實吧!玥瑤從未喜歡過你,她心中最重要的始終是北闕和她的妹妹。”


    “她故意騙你殺了她,隻是因為你修為高深,她不想你繼續對玥卿和天外天動手,所以才出此下策,利用你的愧疚,去保住那些北闕遺民的命。”


    “你居然還天真地以為她是真的愛你,真是可笑至極!”


    “玥瑤接近你,隻是因為你是天生武脈。也就是說,你們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你自己說,建立在欺騙基礎上的愛情,還算得上愛情嗎?”


    百裏東君的身形微微搖晃,仿佛被蕭羽的話語擊中了要害,整個人陷入了短暫的失神。


    他眼中的憤怒逐漸轉變為驚愕,最後又變成了深深的迷茫。


    蕭羽的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精準的刺進了他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地方,將他一直逃避、不願麵對的真相,毫不留情地揭開,並且血淋淋的擺在了他麵前。


    玥瑤真的愛過他嗎?


    在他的記憶中,玥瑤對他的愛意是那樣真切。


    為了他,玥瑤不惜與無相使反目,若非白發仙及時相救,恐怕就不會有他們後來的那些歡快時光。


    然而……那些記憶真的都是真實的嗎?


    正如蕭羽所言,如果玥瑤真的愛他,那為什麽她做的事情會那麽矛盾?


    如果玥瑤真的如他記憶中那般美好無瑕,雲哥的悲劇又是誰造成的?又該誰來承擔後果?


    後來魔教東征的時候,玥瑤為什麽選擇了沉默?


    而最為關鍵的是,玥瑤為何要如此殘忍地讓他親手結束她的生命?


    難道她不知道親手殺了摯愛的自己,往後餘生會有多痛苦嗎?


    難道真是的像蕭羽說的那樣,玥瑤根本就不愛他,對他從頭到尾全部都是利用?


    就連死,也是想要借此激起他心中的愧疚,從而達到保護玥卿和北闕遺民的目的?


    百裏東君拚命地搖頭,試圖否認這一切,他不願相信這殘酷的現實。


    但事實卻如此無情地擺在眼前。


    當初葉鼎之自刎之後,他便四處搜尋玥卿以及那些曾經算計過葉鼎之之人的下落,想要為其報仇。


    那段日子,他一直沉浸在複仇的執念中,直到親手殺了玥瑤,才因痛失愛人而一蹶不振,從此隱居雪月城,沉迷於醉生夢死之中,連父母的居所都鮮少迴去。


    所以……蕭羽說到都是真的?


    “不……不可能!”百裏東君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聲音沙啞而顫抖,仿佛每一個字都耗費了他極大的力氣:“玥瑤她……她不可能這樣對我!我們的感情,絕非一場騙局!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對!我們之間是真愛!!!”


    他再次重複,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的堅持:“我們,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百裏東君突然怒吼一聲,轉身朝著玥瑤的墳墓方向狂奔而去。


    他要親眼去看看玥瑤,去確認那份在他心中永不磨滅的愛情。


    玥瑤,她一定是愛他的,那份愛,絕對不會是虛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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