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兒傻傻地在屋子外麵站了一會,想著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帶著沉重的心情去外麵和小師弟們一起收拾被翡翠破壞的雕像殘骸。此時的修煉場一片狼藉,立在廣場中間的雕像因為翡翠的撞擊而碎了一地,也不知道是什麽人的雕像,但那東西沒了小師弟們都還挺高興,因為那個醜陋的雕像放著比較礙事。


    幾個半大孩子收拾碎石和瓦片花了不少功夫,當胖子飛拿著剛出鍋的熱饅頭過來他們才意思到自己還沒有吃午飯,一個個像是餓狼一般撲上去狼吞虎咽起來。毓兒的肚子也早已經咕咕叫,她拿起一個白麵饅頭咬了一口,感動地快要流下眼淚來,剛想咬第二口,忽然看到一旁還有個小胖娃娃沒有動手。


    小琥珀剛剛解決完手頭的清掃工作,可他卻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搶饅頭吃,他隻是靜靜坐在一邊的花壇上,低頭看著手裏的翠綠玉石,那是剛才清明道長收押翡翠的石頭。道長說雖然沒辦法讓翡翠以人類的形態陪在琥珀身邊,那至少將這塊石頭給琥珀留著。


    “你不餓嗎?”毓兒走上去給琥珀遞了一個饅頭。


    “謝謝。”琥珀露出孩童特有的天真笑容,大口咬了下去,而另一隻手卻還死死地握著玉石不放。


    毓兒猶豫了一會,還是向琥珀問了一直以為她都在好奇的問題:“琥珀,你還記得前世的記憶嗎?”


    琥珀抬起頭,烏黑的大眼睛疑惑地看著毓兒,許久才懵懵懂懂地搖頭迴答:“不記得哦,師父說,喝了孟婆湯,什麽都不會記得。姐姐,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是好奇我和翡翠的關係吧。”


    “嗯,是呀……”琥珀雖然小,但真的如大人般敏捷,毓兒一下子被他看透,她想起清明師父的話,覺著是不是太多事了,問了不該問的事情。


    “之前有師兄也問過我,還記得前世嗎?”琥珀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小心翼翼地摸著手裏的翡翠玉石說道,“我已經完全不記得前世的事情了,大概是在閻王殿喝了太多孟婆湯吧,但是我看到翡翠時,我的心裏還是會生出一種特別的情感,想關心她照顧她,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情,像是朋友又像是親人。”


    “孟婆湯讓你忘記了過去,卻沒辦法切斷你對翡翠的感情。”毓兒的眼眶有些濕潤,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出現感情波動,她此刻正為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感到動容。


    “那翡翠變成這個樣子,你會難過嗎?”


    “會吧……或者不會,我也不知道。”琥珀小小的臉蛋說著和年紀不相符的話,聽上去有些冷漠又有些高深,大概也是常態,他輕聲而平淡地說道,“過去的事情我記不清,和翡翠的故事也是從師兄們他們那裏挺過來的。雖然是自己的事情,但是從別人嘴裏聽到就感覺很陌生,而且細節他們也不清楚,我對於翡翠,隻是留在心裏的那份感情,不明不白的感情。”


    琥珀用那胖嘟嘟的小手抱著自己的腦袋,焦急困惑,卻又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他現在隻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大人的情感他又怎麽能訴說明白,最後他隻是將翡翠的玉石小心地裝進自己衣裳裏,用小手拍了拍。


    “琥珀,這裏有你的信。”一個小師弟捧了一隻信鴿過來,他取下上麵的信件遞給琥珀。


    “謝謝。”琥珀接過去一看,臉上露出憂愁的難看模樣,“是林爺爺寄過來的,魔獸襲擊了他們的村子,林爺爺他們都去避難了,他們說外麵的世界很危險,讓我先留在師父這裏。”


    “既然去避難了,那應該就暫時沒事吧,你不用太擔心。”


    “嗯。”琥珀低落地迴應道,他握著手裏的信件,久久沒有動靜,許久才站起來說自己想要休息一下。


    琥珀離開之後,毓兒才在送信的小師弟那裏知道,他偷看了琥珀的信,上麵還寫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林家的那個爺爺受了傷,琥珀叫做阿爹的男人斷了一隻胳膊,雖然信裏說他們還算幸運,及時得到了幫助,叫琥珀不要擔心。但心思細膩的琥珀,很難真的不擔心吧。


    因為林老爺和少爺都受了傷,夫人又忙於照料二人,因此信是林家的管家代為寫的,雖然他們來信的本意是希望年紀尚小的琥珀能呆在這個安全的地方,但因為管家好心而寫了老爺一家現在的處境,反而使琥珀更加難以在這裏呆下去。他以前喜歡呆在這裏,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翡翠,而現在翡翠的元神被裝進了玉石裏,而師父他們又外出救人,琥珀小小的腦袋裏開始思考他這個年紀本不應該思考的事情。


    晚上的時候,毓兒和胖子飛一起給小師弟們準備晚餐,出門哪柴火的時候她看到琥珀背著一個小布袋偷偷往後門走,毓兒毫不猶豫地上前去拉住了他,問他想要幹什麽,這個小家夥也隻好眼睛亂飄不說話,問了多次才勉強迴答說是要去林家的爺爺。


    “小傻瓜,我知道你擔心他們,但是你這麽小,過去也隻能給他們添加麻煩吧。”毓兒歎了口氣,此時的琥珀就像當初的如意,分不清輕重緩急,甚至有些不自量力,但是她卻無法責怪他們的無知,因為他們不過是因為一顆溫柔的心在作怪罷了。


    最初的時候琥珀執意要前往,他覺得自己如果是修仙之人轉世,那應該多少比普通人強一些,雖然年紀小,但還是多多少少會一點功法,也許能給林家幫上忙呢。但在毓兒的多番勸說下,他還是勉強點頭同意,他比當初的如意理智聽勸,他知道自己太弱小了。


    “男孩子是不是都比較容易衝動,我認識的一個人也是,明知道是去送死,還是要迴去。”毓兒抬著頭看天空,黃昏夕陽裏仿佛映著如意的臉。


    “因為是家人,所以割舍不斷吧。”小琥珀說了一句很厲害的話,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裏藏著翡翠的玉石和家裏人的信。


    “是啊,有些東西真的是割舍不斷。”毓兒跟著小聲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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