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家說不上苦,卻也常不是滋味,偌大一個江湖名門,從大到小都可用“幼稚”二字形容,姑且不說金如意沒有翩翩公子的端莊斯文,白瞎了那張美少年的臉蛋。就連那五位美人婆婆,也是各有各的孩子氣。


    尤其是最年長的大夫人,明麵上是位不輸於馬雲的商業精英,接手前任莊主留下的產業,十個賭場,二十家客棧,二十五布料場,還有四十六家藥材鋪,巧用十位能手講金家業績打理的井井有條。可是!這樣一位女子,偏偏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的絕對典範。


    大夫人溺愛金如意,這金家是常識,楚毓兒背著“天煞孤星”的壞名,大夫人不喜歡毓兒也不讓人意外。隻是夾在“婆媳”之間的金如意毫不顧忌選擇了幫作為“外人”的毓兒,一來是這敗家子就是喜歡胳膊肘往外拐,二來他是仗著大娘疼自己無所顧忌。這可越發氣壞了大夫人,明著要順著如意,隻好把腦筋花在如意看不到的地方。


    而大夫人較勁的地方也是讓毓兒苦笑不得,半個月下來,反倒使毓兒覺著有些搞笑。金如意打個噴嚏或者咳嗽一聲,大夫人便會擔心受怕地以為要出事,接著就把怨氣發在毓兒身上。


    “哎呀,快去摸點藥,可別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碰嘍。”今早如意被蚊子叮出一塊包,可把大夫人心疼地。


    於是乎,今兒中午飯毓兒便吃的很不順利,自己眼跟前隻有兩盤芹菜蘿卜,想要伸手去夾塊雞肉吧,總是三番五次被五位娘打斷,最後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一桌子大魚大肉,自己卻啃著蘿卜塞了一碗白米飯。


    之後不明所以的如意還要沒心沒肺地添上一句:“小流星,你今兒怎麽光吃素呀?”


    毓兒嘴裏塞著一大口蘿卜朝他暗暗翻個白眼,不情不願說道:“我樂意。”


    吃的不開心,睡的也不安穩,也不知大夫人找了個什麽古怪的理由,將偏房裏的被褥從絲綢全換成了麻布,本是想著刁難毓兒。隻是大夫人不知道,偏房自第一日起,睡的都是她寶貝兒子金如意。


    那一夜,睡慣高床軟枕的如意輾轉反側,之後便做了一個很真、很真的夢。


    夢裏,他大概十歲左右,跑在充滿陽光的林子裏。他穿過一個個矮小的樹叢,身後是不同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如意少爺,如意少爺”,身後的聲音叫的越是著急,他便跑的越是歡快,就這樣跑啊跑啊,朝眼前最明亮的遠處一直跑去。


    終於,他穿進那光點,眼前出現一條長長的溪流,溪水很清,淺溪的水碰撞到石頭跳躍起綻開水花,順水而下,水勢便越發有力,水勢也越來越深。溪邊有兩個女孩兒在玩耍,稍活潑些的女孩穿著黃色素衣,衣著簡單樸素卻有著一股傲氣,而另一個女孩雖穿著粉色華服,卻更為溫婉,她的衣服濕了一大塊,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擦拭。


    “你們在玩什麽呀?我也要玩!”如意湊上前去。


    可兩個卻似乎被嚇到,粉衣女孩畏畏縮縮躲到另一個女孩背後,黃衣女孩喊道:“我們又不認識你,憑什麽給你玩?”


    “如果你們陪我玩,我就給你禮物。”帶著金鐲子的如意低頭打量自己,幾個鐲子撞起來嘩啦啦響,他抓起脖子上的純金長命鎖喊道,“這個送你們。”


    “不要。”女孩搖頭。


    “那鐲子送你。”


    “不要。”


    “那……這個。”如意淘出香囊裏的白玉,這是父親給的寶物,爹說這東西是要給最喜歡的人,可如意的爹喜歡的人太多,一塊玉也不知給誰好,於是給了如意。


    黃衣女孩看那玉漂亮,便答應陪他玩,見黃衣女孩答應,粉衣女孩也笑著點頭,三個人嬉鬧了一會,不遠處又聽到有人在喊:“少爺,如意小少爺!”


    “我要走了,信守承諾,這個給你們。”如意掏出白玉,可看著眼前兩個女孩,一時間犯了難,“這就一塊玉,你們卻有兩個人,這要給誰?”


    “自然是給我。”黃衣女孩仰著頭說道,另一個女孩眨巴著大眼睛點頭,她似乎對白玉並沒有興趣。


    可如意嘟起嘴,細細打量二人,許久,突然伸手抓起粉衣女孩的手腕,將白玉塞到女孩手裏,說道:“我爹說,這玉要給喜歡的女孩,我覺著你比較漂亮,我要給你。你若要給別人,我也管不著。”


    “明明我比較漂亮,她隻是穿的比我好看,那衣服也不是她的!一會我穿上更好看!”黃衣女孩氣的直跺腳。


    “少爺我就是覺著她比較好看,與衣服無關。”


    粉衣女孩夾在中間,她本不想要那塊玉,對於如意的舉動更是感到意外,女孩接過白玉之後自是馬上遞給另個女孩,小聲道:“給你。”


    “切,本小姐家才不缺這點東西。”黃衣女孩賭氣,抓起白玉朝小溪裏扔去。


    “誒,丫頭,你可真刁蠻!”


    “你才是臭小子呢,傻瓜!”


    “你才是傻瓜!”


    “你是你是超級大傻瓜!”


    “那你就是無敵特級一百萬傻瓜!”


    兩個小家夥相當有土豪氣派,價值幾百萬的白玉就這麽被扔在小溪流中央,可兩人卻看也不看一眼,竟自顧自吵起來。


    粉衣女孩看看二人,又巴望了溪流中的白玉,慌亂的不知所措,可這膽小鬼支支吾吾說不出幾句話,眼看著勸不住二人,她便深吸一口氣,挽起裙擺,拿出此生最大的勇氣朝小溪中央踱去。


    一步一步,慢慢地,彎下腰,小手伸入水中取出白玉,好在白玉完好無損,她高興地衝岸上的二人大喊:“我拿到了,你們別不高興啦。”


    在吸引到二人注意力的那一刻,她腳底一滑,摔倒,接著被衝到深水處。


    “啊!”如意大叫著從夢中驚醒,滿身是汗,夢中的事物在腦海中漸漸淡去,可那股不安卻纏繞著他。


    借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如意點起蠟燭踱步到主臥室,他端著蠟燭坐到毓兒床頭,他想叫毓兒起來,卻又怕擾了她的美夢,便靜靜看著她的睡顏。在如意還在糾結叫不叫醒毓兒時,毓兒敏感地被燭光晃醒。


    “你幹嘛呢?”毓兒十分鎮定並嫌棄地問道。


    “做噩夢了。”如意放下蠟燭,小狗似的趴到床頭,兩隻眼睛委屈巴巴地望著毓兒。


    “迴去睡覺。”毓兒嫌棄中帶著冷漠。


    “講個故事哄哄我唄。”


    “迴去睡覺。”


    “哄哄我嘛。”


    “迴去。”毓兒翻了個身,背對著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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