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姑婆山腳吹起陰風,兩個年輕家丁扛著楚毓兒的屍體匆匆往林子深處鑽去。冷風在林間穿梭,發出嬰啼般哭泣聲,高個的家丁打個冷顫,止住腳步東張西望。
“哎,別偷懶,早點完成任務迴去交差。”胖家丁顛顛肩頭上的楚毓兒迴頭督促道。
“說你傻就是傻,隨便找個地埋掉得了。真照那神婆說去姑婆山山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去吃晚飯,你不餓,我還餓呢。”
“可是神婆說這丫頭是天煞孤星,不把她埋到山頂的話村子會有厄運。”
“啊,呸。”高個朝地上用力吐了口痰,指指旁邊老樹角,“就埋那角落,沒人知道。神婆說這死丫頭在我們村裏的時候才會給我們帶來黴運,現在離村子大半天路程,有黴氣也早散啦。快點幹完,我娘子做了燒雞等我迴去呢。”
“可是……”胖子左顧右盼。
還不等他迴應,高個已經開始在樹腳挖土,很快就出來一個小坑,胖子被冷風凍得發抖,遲疑一會便扔下楚毓兒開始跟著刨坑。這林子慎得慌,二人匆匆開了淺坑便將楚毓兒的屍體扔進裏頭,填上土轉身離開。
“這丫頭長的倒是真水靈,要是養個幾年保準是個大美人。”
“死胖子,你是嫌命太長是吧。”
高個拿鏟子輕敲胖子後背示意他加快腳步,天色越發昏暗,這林子平常就陰氣森森,今天正值十五,是神婆常說的不祥之日,林子時不時發出颯人聲響。二人雖是成年大漢,卻也不禁心中有所顧忌,步子走的越快,鞋底踩到落葉的聲音也越是瘮人。就在這時,一個細小微弱的女童聲鑽進高個的耳朵。
“胖子!”高個猛的抓住胖子左衣袖,連帶著衣袖跟著直發抖,“有沒有聽到,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這胖子人高馬壯,膽子卻比老鼠還小,被高個這麽一抓早就三魂少了氣魄,哪還敢朝“救命”聲方向看去,兩條大粗腿抖的厲害。隻聽那聲音從低落的呻吟慢慢變得有力,稚嫩而有些耳熟的女童聲,“救命、救命啊”就從身後傳來。
“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迴頭看。一、二、三!”
在高個的指示下,二人同時迴頭看向剛剛埋屍體的樹腳。隻見楚毓兒的半截身體從土裏鑽出來,小小的雙手艱難地刨開土壤,身上還是今天上花轎時的紅嫁衣。
“完啦,詐屍啊!”高個嚇得眼裏淚水打轉,壓低著嗓子吐出“詐屍”二字。
這高個和胖子也算跟著老爺去城裏見過世麵,可死而複活還是頭一次見,自然是嚇得連滾帶爬拚命往村子跑。
而那叫楚毓兒的女娃娃,因那二人偷懶埋得淺,就這麽一點一點扒開土順利爬出“墳墓”。她不過十來歲模樣,身上卻套著紅色新娘嫁衣,衣服並不合身,這讓本就疲憊不堪的她行動更是困難。小家夥驚恐地看著四周,冷風使她身寒,黑夜更是讓她心寒,若要說害怕,楚毓兒的心裏可是比那二人要恐懼驚慌上百倍。眼看著那兩個家丁越跑越遠,她對於求生的本能迫使她緊追著而去。
這一追便是好幾個時辰,正如高個家丁之前所言,他們所在的村子離姑婆山半天腳程,兩個家丁雖早已甩下楚毓兒,但好在眼前就這麽一條路,小丫頭就抱著嫁衣裙擺搖搖晃晃往前跑,累了就停下喘口氣,可抬頭再看看四周陌生的天地,她又借著頭頂明月繼續沿著大道跑。
她最後一絲終於耗盡,跟前是古樸的小村莊。村口大石刻著文字,古文字,楚毓兒還來不及思考文字意思便腦袋一昏直撲倒地。今後該如何是好?她害怕、不安,卻使不出一絲力氣,任由意識漸漸模糊。
又死一次?這是哪裏,又是何處而來的喧擾聲?
“燒死她,都斷氣了還能醒過來,不是妖女是什麽!”
“對,燒死妖女,為死去的男人討個公道。”
“柳老爺,您是村長,您說句話。”
楚毓兒迷迷糊糊睜開眼,此時她正被綁在木柱上,眼前正是被稱為柳老爺的村長柳明遠。這老頭已是知非之年,眼神尖銳,他直勾勾盯著毓兒,那宛如刺穿人心的雙眼讓毓兒越發不安。
許久,他緩緩開口:“丫頭,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
他的聲音很輕,卻也很冰冷。
“殺人,是要償命的。”楚毓兒冷冷說道,她陰下臉,眼神比那半百老人更加堅定,“什麽妖女?都是迷信,你們這麽癡信這種無稽之談,那就不怕因果循環,天道輪迴嗎?”
“你、你這丫頭在胡說八道什麽!來人,快,拿火把。”柳老爺是頭一次在楚毓兒臉上看到如此臉色,他養了這丫頭六年,可今日卻被那曾經唯唯諾諾的小丫環如此頂撞,他的雙手握拳發抖。看著她那眼睛,仿佛警戒的幼狼,他不知是生氣還是驚慌。
之前負責埋人的高個家丁殷勤地送上火把,對於楚毓兒的火刑,他可比誰都積極,楚毓兒不死,村子災禍不斷,他因偷懶而沒按神婆指示將人埋到姑婆山頂的事若是敗漏免不了來自柳老爺的懲罰。
“放開我!我根本不屬於你們這,放我迴去!”
“迴去?現在就送你迴閻王爺那去嘍。”在眾村民激烈的叫喊聲中,高個將火把靠近楚毓兒腳底的柴火堆。
楚毓兒死過一次,可她沒想到會這麽快又死一次,還是火刑。這死法可不舒服,還很難看。她想再來一次談判,上吊、毒藥、燒炭,能否換個死法?不過她早已耗盡精力,對柳老爺的那一句“天道輪迴”便已使了吃奶的勁。眼看著跳躍的火苗即將沾染腳底的幹柴,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
“哎呦誒!”怕是楚毓兒命不該絕,一聲嘹亮有力的笑聲打斷了這場死刑,“柳老爺誒,今兒什麽日子,怎麽搞這麽一出。快把火滅嘍,大喜日子死人可晦氣著!”
笑聲的主人,正是這十裏八環有名的金牌媒人淑芬嫂,這淑芬嫂專給有錢人家辦事,此次前來則是向柳老爺家小女兒柳元元提親。事關掌上明珠的婚姻大事,柳老爺哪敢馬虎,“火刑”這種不吉更是萬萬不可繼續,就這樣,楚毓兒僥幸逃過一劫,關進柳家後院柴房。
淑芬嫂來訪本是樂事,柳老爺一直想讓女兒嫁給富貴人家,一聽對方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家更是連連點頭,可當淑芬嫂將男方名頭報出來,這柳老爺突然犯了難,那眉頭皺的跟舊抹布似的。
茯神山莊少莊主金如意,這名頭在十裏八荒還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茯神山莊在江湖上也是威震一方,初代莊主金不患功夫了得,即有“試遍諸草,百病不患”之異骨,又有“神農在世,妙手迴春”之美名。神醫金不患,以草藥“茯神”為名創建山莊,旗下不少能人異士,即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幫派又守著這雜都地區一方太平。
可正所謂“能賢不過三代”,到了第四代莊主金天冬,雖繼承先祖衣缽護守雜都,可這采藥行醫的興致早已失了大半,這金天冬徒有食草辨藥之天賦,卻好財好色好清閑,先後娶了六個娘子,個個貌若天仙,才華橫溢。也許是先祖對這晚輩小小懲戒,前五個老婆雖是才貌雙全,偏偏無人產下一兒半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說來可笑,金天冬這滿腹醫學最後全用在了壯陽補氣上。不惑之年,終於得一麟兒,取名如意。
金家雖失“神醫世家”之名,可這財富、名望、權勢較當年可是有盛之而無不及,金如意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若是嫁給金少爺,榮華富貴自然不用愁。可這福氣,整個雜都卻無一人敢於享受,事出何因?那還要從金少爺出生那日說起。
話說茯神山莊六夫人臨盆那日,正是吉日吉時,隨著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整個山莊上下歡騰雀躍,夫人順利生產,一舉得兒,金莊主抱著剛出生的娃娃進門去看夫人,誰料踏進房門那一刻,晴空忽然風雨大作,電閃雷鳴。產婆急匆匆跑來喊說夫人大出血,快不行了。這喜事一下成了喪事,隻是以醫術聞名江湖的茯神山莊卻眼睜睜看著六夫人死於生子,金老爺無能為力,著實令人唏噓。金天冬自己也是不明白,生產過程一切順利,人,卻說沒就沒了。
因初代莊主喜愛草藥,幾代莊主皆以草藥為名,可到了這位剛出生的小少爺,金天冬給取“如意”一名,一是這金天冬愛財,他說“金”這姓氏就是俗,可這俗物誰人不愛?這金藥草不能食藥,醫不得病,可這金製如意卻是寶貝。再來,“如意”二字雖俗,但他這做爹的就是俗氣地希望孩兒平安,事事如意。
這如意倒也合了父親取得名,一打生下來他自個便事事順利,就連隨便扔個骰子都能說大就大,說小就小。隻是他身邊的人就遭了殃,也不知小少爺是福星下凡還是災星轉世,他就像有吸星大法,將你的好運吸為己用,聽聞跟金家小少爺呆一天,這厄運會跟你一年。
小少爺五歲那年,金老爺又娶了第七個小妾,可過門還不到三天,七夫人便掉河身亡,屍骨無存。當時的情況沒人看見,唯有小少爺如意一人在場,可你問他前因後果,這五歲小娃又答不真切,人們也隻當七夫人是沾染了少爺的晦氣,最終搭上自己性命。
就在去年,茯神山莊莊主金天冬駕鶴西去,整個山莊就留下五位夫人和年少的少爺金如意。茯神山莊不可一日無主,可小少年自幼錦衣玉食,玩心大,滿腦子闖蕩江湖遊曆百川,於是幾個夫人一致決定早日成親定其心性。
這一決定便開始了雜都少女們的噩夢。
最初,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孩自然是數不勝數,幾位夫人精挑細選,最終選了雜都當地富商陸水雄之女陸惟蕊,惟蕊相貌出眾,才思敏捷,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可惜這女孩兒命不好,嫁入金家當夜失足落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陸家小姐的死轟動雜都,陸家拿了錢既往不咎,可金家少爺掃把星轉世,克爹克娘克老婆的名聲一下子傳遍雜都內外。之後也有膽大的姑娘來討好,想弄個一兩點名分,可接近如意的女子不久災禍連連,一來二去,任是五位夫人放低對女方的要求,也沒哪個姑娘敢再接近金如意。
“哎,別偷懶,早點完成任務迴去交差。”胖家丁顛顛肩頭上的楚毓兒迴頭督促道。
“說你傻就是傻,隨便找個地埋掉得了。真照那神婆說去姑婆山山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去吃晚飯,你不餓,我還餓呢。”
“可是神婆說這丫頭是天煞孤星,不把她埋到山頂的話村子會有厄運。”
“啊,呸。”高個朝地上用力吐了口痰,指指旁邊老樹角,“就埋那角落,沒人知道。神婆說這死丫頭在我們村裏的時候才會給我們帶來黴運,現在離村子大半天路程,有黴氣也早散啦。快點幹完,我娘子做了燒雞等我迴去呢。”
“可是……”胖子左顧右盼。
還不等他迴應,高個已經開始在樹腳挖土,很快就出來一個小坑,胖子被冷風凍得發抖,遲疑一會便扔下楚毓兒開始跟著刨坑。這林子慎得慌,二人匆匆開了淺坑便將楚毓兒的屍體扔進裏頭,填上土轉身離開。
“這丫頭長的倒是真水靈,要是養個幾年保準是個大美人。”
“死胖子,你是嫌命太長是吧。”
高個拿鏟子輕敲胖子後背示意他加快腳步,天色越發昏暗,這林子平常就陰氣森森,今天正值十五,是神婆常說的不祥之日,林子時不時發出颯人聲響。二人雖是成年大漢,卻也不禁心中有所顧忌,步子走的越快,鞋底踩到落葉的聲音也越是瘮人。就在這時,一個細小微弱的女童聲鑽進高個的耳朵。
“胖子!”高個猛的抓住胖子左衣袖,連帶著衣袖跟著直發抖,“有沒有聽到,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這胖子人高馬壯,膽子卻比老鼠還小,被高個這麽一抓早就三魂少了氣魄,哪還敢朝“救命”聲方向看去,兩條大粗腿抖的厲害。隻聽那聲音從低落的呻吟慢慢變得有力,稚嫩而有些耳熟的女童聲,“救命、救命啊”就從身後傳來。
“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迴頭看。一、二、三!”
在高個的指示下,二人同時迴頭看向剛剛埋屍體的樹腳。隻見楚毓兒的半截身體從土裏鑽出來,小小的雙手艱難地刨開土壤,身上還是今天上花轎時的紅嫁衣。
“完啦,詐屍啊!”高個嚇得眼裏淚水打轉,壓低著嗓子吐出“詐屍”二字。
這高個和胖子也算跟著老爺去城裏見過世麵,可死而複活還是頭一次見,自然是嚇得連滾帶爬拚命往村子跑。
而那叫楚毓兒的女娃娃,因那二人偷懶埋得淺,就這麽一點一點扒開土順利爬出“墳墓”。她不過十來歲模樣,身上卻套著紅色新娘嫁衣,衣服並不合身,這讓本就疲憊不堪的她行動更是困難。小家夥驚恐地看著四周,冷風使她身寒,黑夜更是讓她心寒,若要說害怕,楚毓兒的心裏可是比那二人要恐懼驚慌上百倍。眼看著那兩個家丁越跑越遠,她對於求生的本能迫使她緊追著而去。
這一追便是好幾個時辰,正如高個家丁之前所言,他們所在的村子離姑婆山半天腳程,兩個家丁雖早已甩下楚毓兒,但好在眼前就這麽一條路,小丫頭就抱著嫁衣裙擺搖搖晃晃往前跑,累了就停下喘口氣,可抬頭再看看四周陌生的天地,她又借著頭頂明月繼續沿著大道跑。
她最後一絲終於耗盡,跟前是古樸的小村莊。村口大石刻著文字,古文字,楚毓兒還來不及思考文字意思便腦袋一昏直撲倒地。今後該如何是好?她害怕、不安,卻使不出一絲力氣,任由意識漸漸模糊。
又死一次?這是哪裏,又是何處而來的喧擾聲?
“燒死她,都斷氣了還能醒過來,不是妖女是什麽!”
“對,燒死妖女,為死去的男人討個公道。”
“柳老爺,您是村長,您說句話。”
楚毓兒迷迷糊糊睜開眼,此時她正被綁在木柱上,眼前正是被稱為柳老爺的村長柳明遠。這老頭已是知非之年,眼神尖銳,他直勾勾盯著毓兒,那宛如刺穿人心的雙眼讓毓兒越發不安。
許久,他緩緩開口:“丫頭,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
他的聲音很輕,卻也很冰冷。
“殺人,是要償命的。”楚毓兒冷冷說道,她陰下臉,眼神比那半百老人更加堅定,“什麽妖女?都是迷信,你們這麽癡信這種無稽之談,那就不怕因果循環,天道輪迴嗎?”
“你、你這丫頭在胡說八道什麽!來人,快,拿火把。”柳老爺是頭一次在楚毓兒臉上看到如此臉色,他養了這丫頭六年,可今日卻被那曾經唯唯諾諾的小丫環如此頂撞,他的雙手握拳發抖。看著她那眼睛,仿佛警戒的幼狼,他不知是生氣還是驚慌。
之前負責埋人的高個家丁殷勤地送上火把,對於楚毓兒的火刑,他可比誰都積極,楚毓兒不死,村子災禍不斷,他因偷懶而沒按神婆指示將人埋到姑婆山頂的事若是敗漏免不了來自柳老爺的懲罰。
“放開我!我根本不屬於你們這,放我迴去!”
“迴去?現在就送你迴閻王爺那去嘍。”在眾村民激烈的叫喊聲中,高個將火把靠近楚毓兒腳底的柴火堆。
楚毓兒死過一次,可她沒想到會這麽快又死一次,還是火刑。這死法可不舒服,還很難看。她想再來一次談判,上吊、毒藥、燒炭,能否換個死法?不過她早已耗盡精力,對柳老爺的那一句“天道輪迴”便已使了吃奶的勁。眼看著跳躍的火苗即將沾染腳底的幹柴,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
“哎呦誒!”怕是楚毓兒命不該絕,一聲嘹亮有力的笑聲打斷了這場死刑,“柳老爺誒,今兒什麽日子,怎麽搞這麽一出。快把火滅嘍,大喜日子死人可晦氣著!”
笑聲的主人,正是這十裏八環有名的金牌媒人淑芬嫂,這淑芬嫂專給有錢人家辦事,此次前來則是向柳老爺家小女兒柳元元提親。事關掌上明珠的婚姻大事,柳老爺哪敢馬虎,“火刑”這種不吉更是萬萬不可繼續,就這樣,楚毓兒僥幸逃過一劫,關進柳家後院柴房。
淑芬嫂來訪本是樂事,柳老爺一直想讓女兒嫁給富貴人家,一聽對方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家更是連連點頭,可當淑芬嫂將男方名頭報出來,這柳老爺突然犯了難,那眉頭皺的跟舊抹布似的。
茯神山莊少莊主金如意,這名頭在十裏八荒還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茯神山莊在江湖上也是威震一方,初代莊主金不患功夫了得,即有“試遍諸草,百病不患”之異骨,又有“神農在世,妙手迴春”之美名。神醫金不患,以草藥“茯神”為名創建山莊,旗下不少能人異士,即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幫派又守著這雜都地區一方太平。
可正所謂“能賢不過三代”,到了第四代莊主金天冬,雖繼承先祖衣缽護守雜都,可這采藥行醫的興致早已失了大半,這金天冬徒有食草辨藥之天賦,卻好財好色好清閑,先後娶了六個娘子,個個貌若天仙,才華橫溢。也許是先祖對這晚輩小小懲戒,前五個老婆雖是才貌雙全,偏偏無人產下一兒半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說來可笑,金天冬這滿腹醫學最後全用在了壯陽補氣上。不惑之年,終於得一麟兒,取名如意。
金家雖失“神醫世家”之名,可這財富、名望、權勢較當年可是有盛之而無不及,金如意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若是嫁給金少爺,榮華富貴自然不用愁。可這福氣,整個雜都卻無一人敢於享受,事出何因?那還要從金少爺出生那日說起。
話說茯神山莊六夫人臨盆那日,正是吉日吉時,隨著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整個山莊上下歡騰雀躍,夫人順利生產,一舉得兒,金莊主抱著剛出生的娃娃進門去看夫人,誰料踏進房門那一刻,晴空忽然風雨大作,電閃雷鳴。產婆急匆匆跑來喊說夫人大出血,快不行了。這喜事一下成了喪事,隻是以醫術聞名江湖的茯神山莊卻眼睜睜看著六夫人死於生子,金老爺無能為力,著實令人唏噓。金天冬自己也是不明白,生產過程一切順利,人,卻說沒就沒了。
因初代莊主喜愛草藥,幾代莊主皆以草藥為名,可到了這位剛出生的小少爺,金天冬給取“如意”一名,一是這金天冬愛財,他說“金”這姓氏就是俗,可這俗物誰人不愛?這金藥草不能食藥,醫不得病,可這金製如意卻是寶貝。再來,“如意”二字雖俗,但他這做爹的就是俗氣地希望孩兒平安,事事如意。
這如意倒也合了父親取得名,一打生下來他自個便事事順利,就連隨便扔個骰子都能說大就大,說小就小。隻是他身邊的人就遭了殃,也不知小少爺是福星下凡還是災星轉世,他就像有吸星大法,將你的好運吸為己用,聽聞跟金家小少爺呆一天,這厄運會跟你一年。
小少爺五歲那年,金老爺又娶了第七個小妾,可過門還不到三天,七夫人便掉河身亡,屍骨無存。當時的情況沒人看見,唯有小少爺如意一人在場,可你問他前因後果,這五歲小娃又答不真切,人們也隻當七夫人是沾染了少爺的晦氣,最終搭上自己性命。
就在去年,茯神山莊莊主金天冬駕鶴西去,整個山莊就留下五位夫人和年少的少爺金如意。茯神山莊不可一日無主,可小少年自幼錦衣玉食,玩心大,滿腦子闖蕩江湖遊曆百川,於是幾個夫人一致決定早日成親定其心性。
這一決定便開始了雜都少女們的噩夢。
最初,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孩自然是數不勝數,幾位夫人精挑細選,最終選了雜都當地富商陸水雄之女陸惟蕊,惟蕊相貌出眾,才思敏捷,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可惜這女孩兒命不好,嫁入金家當夜失足落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陸家小姐的死轟動雜都,陸家拿了錢既往不咎,可金家少爺掃把星轉世,克爹克娘克老婆的名聲一下子傳遍雜都內外。之後也有膽大的姑娘來討好,想弄個一兩點名分,可接近如意的女子不久災禍連連,一來二去,任是五位夫人放低對女方的要求,也沒哪個姑娘敢再接近金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