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大雪紛飛,萬物凋零。


    虎來來和虎去去抱了一捆幹柴,在桃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架起了柴堆。


    虎去去正拿著一個掃把清掃積雪,虎來來則將柴堆點燃,一股黑煙立時在丹赤嶺上騰了起來。


    “老弟,去把肉拿出來。”虎來來點燃了火之後,便抬頭朝虎去去說道。


    虎去去點點頭,然後轉身進了府中,不多時便將一隻已經剝皮、洗淨的鹿扛了出來。


    虎去去將鹿肉穿在一根筆直的木棍上,然後架在了已經搭好在篝火旁的架子上。


    虎來來抬頭看了一眼肉,然後說道:“你看著點,我去弄香料。”


    “好。”虎去去應道。


    虎來來起身走進了府中,約一炷香的時間後,虎來來端著香料盤走了出來,將其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虎去去說道:“還有酒。”


    “知道。”虎來來說了一聲,然後又迴府中去搬酒,很快又搬了三壇子酒到山頂的八仙閣中。


    兩兄弟忙碌了大半天,終於把鹿肉烤好了,看著塗滿香料,色澤金黃,呲呲冒油的鹿肉,兩兄弟深吸一口氣聞了聞,然後咽了口唾液。


    “走吧。”虎來來將烤好的鹿肉取下來放在一張大木盤中,然後與虎去去抬著木盤,踏著清風飛上了八仙閣。


    八仙閣上,寒風凜冽,但莊衍依舊隻如往常一般穿著淡青色道袍,以玉帶束發,他盤坐在小方桌前,神情淡然,目光溫和地看著眼前的棋盤。


    而在莊衍對麵,火靈真仙穿著一身仙官袍服,頭戴玉冠,氣質雍容清雅,明眸善睞,溫婉端莊。


    虎來來和虎去去抬著木盤進入八仙閣中,將肉擺放在一旁的長桌上,然後開口說道:“真君、府丞,肉烤好了。”


    莊衍聞言笑道:“你們先吃吧,這一盤很快就要下完了。”


    聽到這話,對麵的火靈真仙微微一笑,將手中棋子放迴棋盒中,然後用手輕輕將棋盤往莊衍麵前推了推,笑道:“真君神藝,屬下認輸。”


    莊衍哈哈一笑道:“看來你是嘴饞了。”


    火靈真仙笑吟吟道:“肉烤的這麽香,由不得人不饞。”


    “好,那就吃肉吧。”莊衍站起身來,隨後走到長桌上首的蒲團上盤坐了下來。


    火靈真仙緊隨其後,在莊衍的左下側盤坐下來之後,便朝虎來來兩兄弟道:“都坐吧。”


    兩兄弟應聲落座,然後為莊衍與火靈真仙斟酒,火靈真仙則拿起割肉刀,將熱氣騰騰,色澤金黃的鹿肉割了一塊下來,送到了莊衍麵前。


    莊衍微微頷首,接著便拿起匕首割肉來吃,肉一入口,焦黃香脆,肉汁滿溢,唇齒留香,再飲一口靈桃釀製的果酒,酒香清冽,鹿肉酥香,碰撞間味蕾綻放,真是令人迴味無窮。


    火靈真仙優雅地吃了一塊酥脆的肉皮,接著端起一旁的果酒抿了一口,用素帕擦了擦嘴唇,然後朝莊衍問道:“真君,虎先鋒已經在紫羅山攔了取經人兩月有餘,是不是該把他召迴來了?”


    莊衍聽到這話,微微一笑道:“等吃完年夜飯再說吧。”


    火靈真仙聞言,點頭說道:“是。”


    就在這時,一道仙光落了下來,徑直落到了下方靈台真君府前。


    火靈真仙見狀,立刻站起身來,然後化作一道火紅色的光芒飛了下去。


    不久後火靈真仙便帶著一個身著五品仙官袍服的仙人進入了八仙閣,進來之後,仙人立刻朝莊衍拜道:“下官諸法院院主陸修靜,拜見靈台真君。”


    莊衍拱手笑道:“原來是陸院主,火靈,給陸院主設座。”


    “是。”火靈真仙應了一聲,然後在莊衍右下側給陸修靜設了座位,虎來來、虎去去兩兄弟則往下側移了過去。


    “陸院主,請坐。”火靈真仙引手道。


    陸修靜拱手一禮道:“多謝真君賜座。”隨後上前落下座來。


    火靈真仙為陸修靜斟酒倒茶,割下一塊鹿肉送到陸修靜麵前,陸修靜笑嗬嗬地朝火靈真仙道了聲謝,然後又拱手朝莊衍道:“靈台真君,過年好啊。”


    莊衍還禮笑道:“過年好。”


    隨後莊衍說道:“陸院主,這是剛烤好的鹿肉和今年釀製的靈桃果酒,請慢用。”


    “嗬嗬,好,多謝真君款待。”陸修靜笑了笑,然後吃了一塊鹿肉,喝了一口果酒,接著一臉暢快地嘖了嘖嘴道:“好,真是好滋味,真君過得可真逍遙啊。”


    莊衍哈哈一笑,說道:“若不能逍遙,當這神仙還有什麽意思?”


    說著,莊衍朝陸修靜問道:“陸院主今日下界到此,不知有何要事?”


    陸修靜聞言,立即取出一張白色玉牌,送到莊衍麵前道:“靈台真君,我諸法院掌管人間正法諸神事,您受封‘靈台顯妙玉極真君’後,還一直沒有法造‘密諱’,今日下官正是因此事而來。”


    “哦?”莊衍聽到這話,問道:“此事緊急嗎?”


    陸修靜點頭說道:“此前倒不緊急,近來下界有人開山立觀,供奉了靈台顯妙玉極真君神位,故而就需要盡快法造密諱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人間開了山門道觀,供奉了我的神位?”莊衍問道。


    陸修靜點頭道:“是的。”


    莊衍問道:“那道觀叫什麽?”


    陸修靜說道:“就叫‘靈台觀’,主祀就是靈台顯妙玉極真君,也就是您了。”


    莊衍:“.”


    火靈真仙問道:“會不會是赤綾?”


    莊衍還沒說話,陸修靜便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觀主叫‘九靈真人’,監院叫‘六斤仙子’。”


    火靈真仙聽到這兩個名字滿臉疑惑,反倒是莊衍笑了笑,說道:“她們兩個怎麽湊到一起了,還建了個道觀來拜我。”


    火靈真仙問道:“真君,此二人是誰?”


    莊衍說道:“那九靈真人原來是十洲三島上的一位老仙人,後來因犯了天法被我捉迴,天庭褫奪了她的祿位,收迴了十洲三島的道場。而那六斤仙子則是另一位老仙人‘楊眉’的弟子,不過她在十洲三島的道場卻並未被收迴,不知為何也到了人間。”


    火靈真仙恍然大悟,而陸修靜則笑著說道:“這位六斤仙子的事我倒是知道一點,她一個月前主動將流洲島上的道場退還天庭,自己則進入四大部洲凡塵修煉去了。”


    莊衍微微頷首,道:“先不管她們作何想法,既然人間已經有了我的道觀廟宇,那就先法造密諱吧。”


    所謂密諱,是區別於正常文字的一種獨造文字,密諱隻有一個字,而這一個字的密諱便代表了一個神仙的全部名諱。


    莊衍雙目微閉,持坐入定,這一坐便是整整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莊衍睜開了眼睛,然後抬手在麵前玉牌上寫了一個字,這個字分為三個部分,上邊是個‘霊’字頭,中間是個‘鴻’字,下邊是個‘青’字。


    莊衍寫完之後,將自己的仙官玉牒法印及神念注入上去,隻見這個諱字立時散發出了道道金光。


    這個上‘霊’中‘鴻’下‘青’的諱字雖然隻有一個字,但它的念法則是‘靈台顯妙玉極真君’,若是畫符、書寫的話,就隻要寫這個字,就代表了‘靈台顯妙玉極真君’。


    諱字法造完畢,陸修靜收迴玉牌,然後起身拜道:“叨擾真君,實不應該,而今密諱已造,下官且先告辭,將此密諱送往神雷玉府錄入天冊。”


    莊衍點頭笑道:“好,火靈,代我送送陸院主。”


    “是。”火靈真仙站起身來,然後將陸修靜送出了八仙閣,看到陸修靜駕雲上天而去之後這才返了迴來。


    “怎麽還有人不經原主同意,就擅自供奉的?”迴來之後的火靈真仙有些無語地說道。


    莊衍笑道:“那有什麽辦法?靈台真君這麽大個神位在那裏,人家想拜難道你還去攔著不成?”


    火靈真仙點點頭,道:“真君說的是,但屬下還是覺得有些怪。”


    莊衍淡然一笑,看著眼前在法力的籠罩下依舊熱氣騰騰的鹿肉,說道:“好了好了,大家先吃肉吧,別的事以後再說。”


    與此同時,在紫羅山虎靈洞中,幾千個妖怪載歌載舞,又吃又喝,又蹦又跳,將整個洞府的氣氛搞得十分熱鬧。


    豬八戒一個人霸占了三個位置,對著桌上的美食狂吃海喝。


    沙僧坐在一旁,雖然也在吃著,但吃相正常,時不時嫌棄地看向了豬八戒。


    對麵的唐僧看到豬八戒這般醜陋的吃香,也是一臉無奈地道:“八戒,你斯文些。”


    豬八戒吃的都顧不上說話,過了許久才抬頭說道:“師父.豬吃飯就是這樣的,你習慣習慣就好了。”


    唐僧歎了口氣,普賢菩薩嗬嗬一笑,看著豬八戒道:“肥頭大耳,倒是個福相。”


    豬八戒聞言笑道:“還是菩薩慧眼識珠,俺老豬福氣大得很咧。”


    小白龍道:“這麽大的福氣,可以讓虎靈大王將之與鹿肉一起燉了,做個福祿宴。”


    沙僧道:“二師兄此言甚妙。”


    豬八戒聽到這話急忙揮手道:“去去去,老豬福氣大,肉可不好吃。”


    虎靈洞的這場年夜飯一直吃到初一淩晨,完了之後洞中就開始進行各種娛樂活動。


    各種各樣的女妖打扮的花枝招展,唱歌跳舞,小妖們則嬉笑歡鬧,追逐嬉戲。


    至於那些男妖怪們,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要麽下棋,要麽角力,要麽切磋武藝,要麽喝酒劃拳。


    洞中張燈結彩,紅紅火火,將唐僧俊秀的臉都映得通紅,他今日喝了許多素酒,此時看著眼前這歡天喜地的一幕,不覺有些醉了。


    他此刻還不知道的是,在今後漫長的取經路上,他會無數次地迴憶起在虎靈洞的這段歲月,迴憶起在這裏過的除夕。


    這將是他在漫長的取經路上,過得最好的一個新年。


    “菩薩,弟子有些醉了,先去歇息歇息。”唐僧感覺有些醉困,於是朝普賢菩薩說道。


    普賢菩薩點了點頭,笑道:“好,去吧。”


    唐僧迴到自己的洞府後,躺在榻上睡了下來,此時外麵大廳裏傳來了一陣稚嫩清脆的唱經梵音,唐僧臉上露出了微笑,這是他五天前才給洞中妖怪們講的一段小乘佛法。


    普賢菩薩坐在大廳之中,小白龍、沙僧、豬八戒三人坐在一起喝酒,三個人都喝的有些醉醺醺。


    而孫悟空、虎先鋒、哪吒三人坐了一桌,此刻三人正在興頭上,劃拳喝酒,忘乎所以。


    至於洞廳中央,一群小妖坐在一起,正唱誦著佛經,稚嫩清澈的梵音響徹了整個洞廳。


    眨眼間又是三個時辰過去,時間到了淩晨五更時分,在虎靈洞外夜黑風高、寒風凜冽的冰天雪地之中,一道神光落到了虎靈洞外的天空上。


    隨著神光中走出一道人影,那些布設天羅地網的天將連忙迎上前來拜道:“見過靈台真君。”


    莊衍微微頷首,笑著說道:“可將天羅地網撤去。”


    聽到這話,一位天將說道:“真君,若將天羅地網撤去,那妖怪逃了怎麽辦?”


    莊衍說道:“有我在,他逃不掉,撤了吧。”


    “是。”眾天將唱喏領命,然後撤了天羅地網,在莊衍的命令下,帶著一萬天兵天將落到了虎靈洞外的營寨前擺下陣勢。


    這時又有兩道仙光從山下飛了上來,正是那黎婆婆和關婆婆,二人徑直飛到了莊衍麵前。


    莊衍看著黎山老母和觀音菩薩,拱手笑道:“紫元君、菩薩,新年好啊。”


    黎山老母拱手笑道:“靈台真君好。”


    觀音菩薩清然一笑,說道:“靈台真君道法果然不俗,貧僧佩服。”


    莊衍知她說的是虎先鋒,於是笑道:“菩薩過譽了。”


    說完,莊衍將目光落到了下方虎靈洞,笑著說道:“虎先鋒攔了取經人兩個多月,這一難算是全了,隻等他們過個好年,就好聚好散吧。”


    觀音菩薩點了點頭,隨後便看到莊衍抬手朝下方虎靈洞一指,隻見虎靈洞上玄光一閃,那庇護虎靈洞的結界偉力立刻消散無形了。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眼見到莊衍收了這庇護虎靈洞的偉力,黎山老母和觀音菩薩還是略有些驚訝地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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