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擁有古堡廢墟、天空中的閃電和漆黑大地的鏡中世界,安吉爾的身影陡一出現,就猛地向山巒般巨大的“烏黯魔狼”科塔爾衝去。


    “願望之神”的願望已經完全失效,神性重新迴歸了安吉爾體內,而身為“災難”魔女的她,手中還拿著兩件“0”級封印物的鏡子投影。


    她仍然握持著“0-01”那黑鐵色的旗杆,身後無形無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如同在助推她前進的氣勢。


    散發著昏黃色光芒的骨製直劍則被她另一隻手抓緊,劍尖剛對準巨大的魔狼,橘紅色如同即將落山的太陽光的無形劍刃就從魔狼身體內部伸展而出,將祂的身影撕成了碎片。


    唰唰——


    “劍刃風暴”肆虐的中心,科塔爾那龐大的身軀迅速縮小,變成了一撮黑色狼毛,就如同另一位占卜家那剪裁粗糙的醜陋紙人般自行燃燒、飄散。


    真正的魔狼則從鏡中世界邊緣勾勒出遍布黑毛的身軀,祂已經迅速確定了這片空間的邊界,知道用常規方法無法脫離,因此在安吉爾目光重新鎖定祂之前,就無聲吼叫著,讓身體前方出現了各種身影。


    因為“奇跡師”隻能同時維持三個天使層次的曆史投影,因此這些身影中隻有兩個是曆史迷霧中的科塔爾,其餘的都是聖者甚至中序列層次的秘偶。


    兩個魔狼投影一前一後向安吉爾衝來,一邊撥弄著她的靈體之線,一邊召喚出更多的曆史影像。


    其餘的秘偶則在獲得了沿著靈體之線傳遞而來的“靈之蟲”後,開始不斷召喚更多的炮灰,揮灑著科塔爾那似乎無窮無盡,且隨時能從曆史中得到恢複的靈性,讓鏡中世界瞬間充斥著許許多多的人類、巨人、精靈和吸血鬼。


    他們中的大部分連自身能力都沒機會施展就被“薩林格爾血旗”揮灑出的無形火焰吞噬,連灰燼都沒有留下,其餘的也迅速咳出了自己的內髒,變成了灰白的石像,遭遇了各種各樣的災難。


    但被他們一擋,安吉爾也隻能暫避進鏡中世界的鏡中世界,保護自己的靈體之線不被秘偶和投影們掌握。


    借助秘偶們爭取來的寶貴機會,科塔爾八條長滿幽暗短毛的狼腿撐起,讓自己身體前傾,頭顱抬高,用比巨人語還古老、怪異的語言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我想立即從這處鏡中世界離開!”


    吼聲尚未從身旁擴散開,這位“願望之神”就自我實現了願望,身體輪廓迅速變淡,如同鏡中影像被抹掉般消失。


    下一秒,祂出現在黑暗之中的古堡廢墟內,身旁成群的秘偶要麽成為石像,要麽倒斃於地,就連那兩個自己的曆史孔隙影像也沒能幸免,其中一個全身毛發如同眉心那撮灰白短毛一樣變得晦暗,就像拱衛著祂的雕像,另一個八條腿蜷曲著跪向前方,已成了執旗提劍,裙擺飄揚的那位魔女的奴仆。


    科塔爾從一處鏡中世界來到了另一處,這是一個奇跡,但並非由祂引發的奇跡,而是安吉爾主動創造了另一個鏡中世界,將戰場轉移到此處,並藉此“占用”了科塔爾許下的願望,讓祂平白浪費了一次機會。


    借助戰場轉換的瞬間,安吉爾不但解決了對方全部的曆史投影和秘偶,還順手召喚了大量隕石,讓它們如雨般落下,目標正是體型巨大,幾乎躲無可躲的科塔爾。


    瞬間就想明白這點的“烏黯魔狼”感覺自己渾身的狼毛都豎了起來,有種自己每一步行為都被敵人看透,並被反製的錯覺。


    嗷嗚——


    先於隕石朝祂衝來的,居然是已被安吉爾“征服”的那個科塔爾投影,那雙與“烏黯魔狼”完全一致,被黑色占據了三分之二的眼眸滿是憤恨,如同麵臨弑親仇人。


    科塔爾幾乎是瞬間就牽拉起這條傻狼的靈體之線,將它重新變成了自己的秘偶,而後主動於安吉爾砍來的帶著黑焰的骨劍下變為一撮狼毛,借此拉開了距離,趁隕石還沒落下之前,再次無聲怒吼,嚐試從曆史孔隙中召喚某個存在。


    祂的嚐試失敗了,但秘偶的嚐試卻成功了,一道比魔狼還要巨大的身影出現在鏡中世界內,祂表皮灰藍,身穿銀色染血盔甲,麵部猙獰,獨眼圓瞪,手中握持著由落日般的光芒組成的巨劍。


    這是在第二紀元魔狼一族與巨人一族敵對時期,曾在戰場上殺死過一位魔狼從神的“榮耀者”,本來根本不可能被身為魔狼的科塔爾召喚出投影,但科塔爾卻與祂有某種特殊的聯係,讓祂被召喚的成功率大大提高。


    那是仇恨……


    “榮耀者”巨人的獨眼瞬間鎖定了科塔爾,沒有絲毫猶豫地舉起手中的黃昏巨劍,直直插向地麵,無數光芒組成的劍刃憑空出現在鏡中世界的每一寸空間,將一切攪成了碎片。


    科塔爾也借機喊出了自己的又一個願望:


    “我希望這片鏡中世界變得脆弱!”


    嘩啦——


    在殺傷力遠勝於僅能通過鏡中投影傳遞力量的“榮耀之劍”發出的劍刃風暴摧殘下,這片已被轉化過一次的鏡中世界終於徹底垮塌,將內部一切拋迴了現實之中。


    全身滿是創口,一邊蠕動著恢複一邊被泄露而出的昏黃光芒阻止的魔狼滾落在一邊,尚未站起,天空中就落下一麵燃著無色火焰的旗幟,緊隨而來的是手持骨劍的安吉爾。


    與此同時,早有準備的克萊恩提前牽引著周圍野生怪物的靈體之線,避免它們被這位“奇跡師”抓做秘偶;飄在空中、“昨日重現”效果尚未消失的蕾妮特目光投向身影如山巒的魔狼,就要向祂施加詛咒,把祂變成無害的動物,接受即將到來的“災難”。


    哪怕是數次讓奇跡降臨,苟活了幾千年的“願望之神”,麵臨現在的絕境也有一種無計可施之感。


    就在這一瞬,祂麵前的黑暗之中擠出了一道屬於魔狼的身影,隨之而來的是不斷湧動擴散的黑暗,將無形無色的火焰、昏黃的光芒和惡毒的詛咒隔絕在外。


    是祂之前召喚的“隱秘之仆”,在弗雷格拉隕落,魔狼一族覆滅後跟隨另一隻魔狼離開,再無音訊的,少數對祂還算不錯的魔狼天使,這次又是祂的曆史投影在關鍵時刻幫助了自己……


    科塔爾幾乎感動得要落淚,卻隻能在對方爭取的這一點時間內,張開血盆大口,準備許下又一個願望,離開此處,逃的越遠越好。


    這將耗盡祂多年積攢的“願望之力”,但總比丟掉一條性命要強。


    “我希望……”


    祂那拗口的願望才說出兩個單詞,眼前就出現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那黑暗來自麵前的“隱秘之仆”,象征著黑暗之中的危險,能讓人無聲無息消失的危險,這原本是用來阻擋安吉爾、蕾妮特的攻擊的,卻反過來以烏黯魔狼作為目標。


    無聲無息間,黑暗潮水籠罩了科塔爾,從祂身上拂過,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卻讓祂有了一種渾身戰栗,如同麵對某些恐怖事物的感覺。


    在科塔爾麵前,頭部已轉向祂的“隱秘之仆”表情生動,眼眸明亮,根本不像被從曆史迷霧中召喚、沒多少神智的投影。


    兩狼對視的瞬間,手持“榮耀之劍”投影的安吉爾已經從天而降,將燃起毀滅之火的劍刃送進了科塔爾那巨大的頭顱,黑色火焰隨著不斷亮起的無形劍刃從魔狼的每一寸血肉上湧出,將無秘偶可替換,也來不及以狼毛為替身的祂徹底點著。


    魔狼的身軀如同火炬般燃燒起來,而後沿著由鏡中世界那位“榮耀者”和安吉爾的“榮耀之劍”製造的傷口炸裂開,散成了無數散發著高熱的殘骸,灑滿了祂的古堡廢墟。


    這位“願望之神”,連最後的願望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死在了自己召喚的投影的背叛,兩位天使一位聖者的圍攻之下。


    但在場幾人卻沒有任何喜悅之情,仍然嚴肅地看著滿地的焦黑血肉,仿佛殺死的隻是個替身而非本體。


    “請問,祂身上的‘厄運’已經足夠了嗎?”


    安吉爾突然開口問道,目光越過巨大布娃娃模樣的蕾妮特·緹尼科爾,落在眼眸深黑,八條腿自然舒展,像在伸著懶腰的“隱秘之仆”身上。


    這隻魔狼沒有開口迴答,隻是輕點著長滿幽黑短毛的腦袋。


    “那就開始吧。”


    安吉爾長舒一口氣,熄滅了包括“薩林格爾血旗”的無色火焰在內的所有光亮,讓自己被周圍無處不在的黑暗籠罩。


    “隱秘之仆”歪了歪腦袋,沒有其他動作,安吉爾的身影就和她的骨劍、旗幟一起,如同被橡皮擦去般一寸寸消失了。


    ……


    不遠處的一個隱秘地點,“烏黯魔狼”科塔爾的身體飛快凝聚成型。


    祂根據提前布置的血肉,以“死而複生的奇跡”於此處複活了。


    側頭看了自己古堡的方向一眼,科塔爾沒有任何猶豫,放棄了自己原本的肉體,放棄了留在那裏的天鵝絨幕布,也放棄了自己晉升的唯一希望,張開巨口,就要許願讓自己轉移到神棄之地的另一側。


    但祂視線內極近的位置,一道身影如同被筆畫勾勒出輪廓般出現在祂的麵前。


    那是剛才對自己窮追不舍的“災難”魔女!


    科塔爾感覺自己渾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慌忙操控起周圍一切能夠得到的靈體之線,包括眼前魔女的,也包括四周野生怪物的。


    前者隻是幌子,為了幹擾對手一瞬,後者才是祂真正的目標。


    隻要轉化任何一個秘偶,祂就能與對方交換位置,故技重施轉化更多秘偶,逃向更遠的位置。


    唰唰——


    周圍奇形怪狀的怪物紛紛肢體僵硬,失去了自主意識,成為了魔狼的秘偶,但它們剛接納傳遞而來的“靈之蟲”,整片天空就燃起了漆黑的、能同時吞噬血肉、摧毀靈體的毀滅之焰,它們以科塔爾的本體為起點,沿所有靈體之線傳遞到各個方向,點燃了每一個被祂控製的秘偶,如同在空中繪製了一張黑色線條縱橫交錯,沒有規律可循的抽象畫。


    這些或近或遠燃起的火焰包圍的中心,安吉爾手中的“薩林格爾血旗”,已經帶著毀滅的火焰插進了“烏黯魔狼”巨大的身軀內。


    以“收割”瞄準這位奇跡師的弱點發動“蓄力一擊”的攻擊方式,在“紅祭司”唯一性的位格下,將科塔爾的本體連同分身、秘偶一起摧毀,沒有任何遺漏。


    而安吉爾本身的“災難”權柄,也讓祂以自身為基點,通過靈體之線連接秘偶的方式組成的係統,出現了全麵的崩潰。


    烏黯魔狼巨大的身軀再次燃起了黑中帶著一縷紫色的毀滅之焰,那雙流露出憤怒、不解和迷茫的漆黑眼珠迅速融化,最後一縷意識也緩緩消散。


    這次,不再會有“奇跡”發生了。


    ————


    當安吉爾帶著外形如同心髒,卻像水晶一樣透明,不時冒出小小氣泡的“奇跡師”特性迴到古堡廢墟時,蕾妮特·緹尼科爾已經恢複了原本的大小,脖子上麵空空的,四個腦袋被她雙手提著,像棵結滿了果子的熱帶植物。


    克萊恩則站在一塊半透明的,如同黑色天鵝絨的“幕布”旁,低頭看著它,一言不發。


    但安吉爾能隱約猜出,他隻是一個曆史投影,真正的克萊恩不可能這麽魯莽地站在一塊疑似高位特性形成的封印物旁,不做任何防護。


    果然,就在她這麽想時,真正的克萊恩從她身旁出現,低沉、嚴肅的聲音傳來:


    “剛才,在你去追殺‘烏黯魔狼’時,‘真實造物主’來過了……”


    什麽?那個邪神,“極光會”信仰的存在,“真實造物主”?


    安吉爾立即環顧四周,發現除了體型巨大的“天之母親”不見了蹤影之外,其他一切都和她離去時沒有任何差別,別說邪神降臨,哪怕出現了一位天使,都不至於這麽平靜。


    “祂隻傳遞了某些信息?”


    她猜測著,試探問道。


    “嗯,具體稍後再說,之前為了突破‘幕布’的封鎖,愚者先生提供了一定的幫助,但這很容易吸引阿蒙到來,我們最好迅速離開……”


    說著,克萊恩的曆史投影已經將那塊“幕布”撿起,而他的本體和安吉爾,甚至包括看起來不那麽缺錢的蕾妮特·緹尼科爾則紛紛收拾起散落在廢墟之間,由那些科塔爾的秘偶死後留下的非凡特性,將這些單價不算貴,但合起來也價值超過十萬鎊的特性搜刮一空後,迅速利用“星之杖”的傳送能力離開了此處。


    他們前腳剛走,空氣中的某個微生物就急劇膨脹,成為了身穿黑色長袍,右眼夾著單片眼鏡的黑發青年。


    這個阿蒙的分身四下看看,走過幾處戰鬥痕跡,迅速還原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嘖,這種攻擊,就連我都很難應對……難道隻能把分身之間做徹底的隔離,才能避免被相互牽連?”


    祂嘀咕著,嘴角微微翹起。


    “不管怎麽樣,總算有人要去推開巨人王庭那扇門了。”


    ps:今天晚上不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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