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簡地描述了“碎光射線”的效果後,安吉爾半是期盼,半是心慌地看向對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獲得哪種答案。


    “首先,我們要明確一點,我並非你理解中的知識與智慧之神信徒,而是類似於‘合作者’的身份。”


    艾德雯娜將稿紙收好,雙手平放在桌麵,緩緩說道。


    那你剛才還說要幫我問問他們……啊,她說的是“找渠道打聽一下”,沒有明指她背後的教會,這狡猾的女人……安吉爾腹誹著,點了點頭。


    她倒沒有全信對方的話,隻是在五海之上,海盜將軍們哪怕已經被人知道了背後的勢力,通常也不會直接承認,以免成為敵對勢力的圍攻對象。


    因此艾德雯娜否認自己是知識與智慧之神的信徒,她能夠理解。


    “而你說的這種特殊子彈,我無可奉告。”


    啊?


    安吉爾正待洗耳恭聽,沒想到對方直接一句話就把她給打發了。


    我甚至都把“災禍”和“背叛”的符咒樣式交給她了……安吉爾抽動著嘴角,有一種撲上去把稿紙搶迴來的衝動,但她略一思索,立即就明白了對方話中的意思:


    “無可奉告”,而非“沒有”。


    受限於某種誓言或契約,艾德雯娜不能將相關信息透露給教會外的人,但因為今天的經曆,為了感謝我,所以她利用這種話術,間接表示知識與智慧之神教會中,確實擁有類似的子彈製作方式?


    和這些“聰明人”對話也太累了……


    明白過來後,安吉爾站起身,迴答了一句:


    “謝謝,我知道了。”


    而後,她轉身推開房門,離開了船長室。


    “如果我弄清這些符咒的來曆,該如何通知你?”


    身後,艾德雯娜詢問道。


    “通知格爾曼的信使吧。”


    說罷,她反手關上了門,站在冷清的走廊上,聽著甲板上傳來喧鬧的慶賀聲,半晌後輕輕歎了口氣。


    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安吉爾原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亞當”和祂所說的一切,但每當找到對方話中論點的新證據時,她仍會感到發自內心的戰栗。


    難道,自己的人生,真的是某人“空想”出來的?就像格羅塞爾、夏塔絲、龍澤爾他們,甚至連他們都不如,這些書中的冒險者前半生仍是真實的,隻是在書中度過了額外的人生而已……


    而自己,又會在什麽時候踏入自己相應的結局,在風中化為灰塵和枯骨?


    ……


    接下來的一整天,稍微調整好心情的安吉爾都待在分配給她和克萊恩的房間中沒有出門,隻是試著在恢複了靈性後完成自己早就定下的計劃:製作新的“碎光射線”子彈。


    這不同於她之前記憶中的彈藥,而是以“災禍”符咒的力量,融入“碎光射線”,成為殺傷力更強的彈藥的“全新方式”,或者,可以稱其為……


    “瓦解射線”。


    想到在“災禍”符咒下變成碎片的“破城者”、“黑死號”和半艘“黑色鬱金香號”,安吉爾默默給她尚未問世的新發明起了這樣的名字。


    克萊恩幫她借來工具和材料後,起初一直站在旁邊觀看製作過程,但在安吉爾刻壞了第五枚子彈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恐怕幹擾到了對方,因此離開房間,找住在“黃金夢想號”另一頭的安德森閑聊去了。


    據說這位“最強獵人”還欠克萊恩一件強力的攻擊武器的線索。


    至於昨晚帶迴來的那把大得驚人,仿佛巨人使用的黑鐵鑰匙,克萊恩說他已經獻祭給愚者先生了。


    這讓安吉爾有些好奇,身為“世界”,克萊恩和愚者先生的關係似乎不同於其他塔羅會成員,比如經常在找不到“蠕動的饑餓”的食物時,臨時將其獻祭,避免負麵效果,又或是從沒有在塔羅會上當著大家的麵進獻羅塞爾日記……


    因為他是經由推薦和考查才加入的成員,因此和其他人不同,又或者,他也是愚者先生的“眷者”之一?


    安吉爾疑惑地看了克萊恩離去的背影一眼,又將目光收迴,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她自己身上的秘密更多,甚至連身份和記憶都可能是假的,又有什麽理由去懷疑對方呢……


    嚓,她手中的雕刻刀一抖,又刻壞了一枚子彈。


    ……


    “那把鑰匙應該和傳說中的‘巨人王庭’有關,而非狂暴海隕落的‘死神’。”


    頗為肉痛地將購買鑰匙的4000鎊現金交給艾德雯娜後,克萊恩說道。


    這是他和“冰山中將”的約定之一,對方扣除給予他的1000鎊酬勞後,以4000鎊將黑鐵鑰匙賣給他,而他探索到的任何信息都要進行共享。


    “原來如此……看來‘血之上將’塞尼奧爾要失望了,他對死神的鑰匙可是望眼欲穿,最近從南大陸迴來後,又開始在拜亞姆附近徘徊,試圖尋找傳說的線索。”


    艾德雯娜輕笑一聲迴答道。


    血之上將……他的背後是“玫瑰學派”的力量,而安吉爾接到過不老魔女卡特琳娜的警示,要小心“玫瑰學派”……克萊恩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他跟這個隱秘、邪惡的教派早就結下了仇怨,不但在貝克蘭德幫助對方逃脫的成員反殺了幾名追蹤者,惹來高序列非凡者的搜查,而且在奧拉維島扮演海軍上將艾彌留斯時,甚至還踏入了對方設置的陷阱,險些被“欲望母樹”汙染。


    在將軍府邸的那個詭異夜晚,至今還讓克萊恩難以忘懷。


    難道,“血之上將”塞尼奧爾迴到羅思德群島,目的正如卡特琳娜所說,是為了對付安吉爾,以及自己?


    克萊恩突然警覺,他本想在船長室和艾德雯娜探討一下第四紀的曆史,消化從《格羅塞爾遊記》中獲得的信息,此時卻已經顧不上這些,匆匆與對方告別,就離開了房間。


    而且,現在我也不太適合和其他女性獨處太久……他嘴角抽動一下,想要露出個自嘲的微笑,但在臨近自己房間時,卻感受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息,麵色變得嚴肅起來。


    輕輕推開房門,克萊恩的目光立即被坐在書桌旁的安吉爾所吸引,後者此時已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表情,周圍的靈性之牆已自行逸散。


    她麵前的書桌上,那些報廢的子彈中間,豎著擺放了一枚正散發著濃鬱危險氣息的子彈。


    它外表呈鐵黑色,像是被烈火燒灼過,彈殼部分雕刻著複雜而精致的符文,每根線條都仿佛蘊含著神秘的力量,尤其是其中克萊恩已經有些熟悉的“災禍”符咒,正閃爍著暗紅色的光澤。


    在他的注視下,符咒表麵的光芒逐漸浸入彈體,消失無蹤,那股危險的氣息也隱藏在不起眼的黑色殼體內部,讓這枚子彈成了除顏色不同外,絲毫看不出異狀的普通子彈。


    製作成功了?


    不需要詢問安吉爾,克萊恩就能確認這一點。


    她這麽急著製作特殊子彈,恐怕也是擔心“血之上將”和“玫瑰學派”的攻擊。看來不用我提醒,她也會做好最恰當的準備……克萊恩輕笑一聲,走上前去,將熟睡的安吉爾抱起,走向臥室。


    ————


    深夜,羅思德群島的長尾島外,一艘體型修長的三桅帆船靜悄悄地駛過。


    它外表仿佛被血液塗滿,呈暗紅色,船帆白色為底,用鮮紅的顏料畫著一道道迂曲的痕跡,從遠處看來,與黑色的桅杆結合在一起,仿佛是幾株血肉構成的大樹。


    這是“血之上將”塞尼奧爾的旗艦,“血肉之樹”號。


    它脫離艦隊,單獨北上,深夜才大膽地全速航行,為的是不驚動附近的駐軍,以及拜亞姆的那位風暴教會半神。


    甲板上,戴著三角帽,眼窩凹陷,臉色蒼白的塞尼奧爾正眺望著遠處的長尾島,他的身後,一名穿著燕尾正裝,外披黑色風衣,的棕發男子彎腰低頭,低聲匯報著:


    “他們已經接到了赫爾莫修因,等我們到達拜亞姆,就能馬上把他給帶走……”


    “我不關心這些小事,奧德爾,你辦好就來領賞,辦不好就來領死。”


    “血之上將”冷冷地看了這個名聲在外,號稱為“神秘女王”服務的冒險家一眼,打斷了對方的話。


    “那兩個人呢?他們在哪?”


    “銀幣毒蛇”奧德爾咽了一口唾沫,立刻迴答道:


    “那個瘋狂冒險家格爾曼·斯帕羅最後一次被人目擊是在托斯卡特島,他一周前在那殺死了‘不死之王’阿加裏圖的二副,那個‘屠殺者’,領取賞金後就消失了。


    “安吉莉卡·薩奇並沒有和他在一起,兩人最後一起出現是在拿斯登上‘星之上將’的未來號,已經是十天前的事了。


    “但我預計,他們最終都會迴到拜亞姆,因為兩人的大部分動向都在以‘慷慨之城’為中心的範圍內。”


    聽完奧德爾的分析,塞尼奧爾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道:


    “你用無線電聯絡拜亞姆的據點,讓他們準備好。”


    “……運送赫爾莫修因?”奧德爾下意識反問道。


    “當然是準備解決那兩個家夥,不要讓我說第二次,奧德爾,否則你就洗幹淨了在我房間裏等著!”


    丟下這句話,塞尼奧爾按了按頭頂的三角帽,整個人化成虛影,消失在甲板上。


    片刻後,“血肉之樹”號的深處,一個隱秘的房間內,他的身影勾勒成型,低頭彎腰,用比剛才奧德爾對他時更加恭敬的態度說道:


    “傑克斯大人,明天中午我們就能到達拜亞姆了。”


    他麵前,一個膚色偏棕,白發稀疏,麵部有著南大陸特色的老人緊盯著一根蠟燭,仿佛被燭火所深深吸引。


    良久,他才開口用冰冷的語調迴應道:


    “到達之後,準備祭品,進行獻祭。


    “我們接受祂的恩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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