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為了彌補她知道早就不在了的人。


    她甚至認下了秣嵐和連城的孩子。


    可是直到這兩個亂臣賊子竊取了皇位,她命不久矣時才知道,她的阿輕真的沒死,她以為早就被她親手害死了的阿輕,魂體竟然迴到了蘇輕身上,那位名滿天下的無憂公子,左丞相的幼子,星象指明的皇侍君。


    蘇輕在離開嵐國之後,有幾年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魂體便是寄居在阿輕身上,阿輕一死,魂體便自動歸位了。


    她的阿輕成了蘇輕。


    可是她不知道,卻被連城和秣嵐知道了。


    他們知道他是阿輕,竟然在他吃食中下毒,害死了他。


    還全數告訴了她。


    她再一次縱容自己害死了她的阿輕。


    她永遠記得自己滔天的痛苦和怨憤,死前幾乎咬牙切齒,聲嘶力竭地詛咒道要化為厲鬼,讓他們不得好死,最後死不瞑目。


    也是在死後,她成為了魂靈才知道。


    原來挑撥她和阿輕關係的暗衛,一直都是連城和秣嵐的人。


    那個最後暴露了阿輕的錦囊,也是那個人留下的。


    他們想要收服阿輕,可是對她忠誠不二的人至死,也沒有吐露出任何有關她的秘密。


    秣傾也曾根據欽天監所說的,查找過禦書房的典籍。


    最後居然真的在一本古籍裏找到過星象重疊的異象。


    星象偶爾會因為人選外貌和性格的諸多相似,發生錯誤的指向。


    她的皇侍君,自始至終都隻有阿輕,蘇輕。


    她也曾問過蘇輕是否知道自己在那幾年間,待在阿輕身體上的原因。


    和她一樣,也已經迴想起所有事的人啞聲迴答道:


    “在滄瀾時受了一次傷,昏迷了許久。”


    也就是那一次,他魂體不穩,寄居在了剛剛死去的人身上,失去了所有記憶,陰差陽錯地成為了她的影子,她的阿輕。


    秣傾眼睫輕顫,忍不住伸手抱緊了他。


    她其實在看到那些人拉他下去的時候就後悔了。


    她急切地命令暗衛首領去追迴,聽了他的勸說之後,忍不住收緊手指。


    最後在母親的靈牌前跪了一晚,下定了決心,將頭都磕破了。


    第二天的時候本來要去天牢。


    她想過的。


    她想過的,大不了將她的阿輕搶出來,或是告訴他,不用瞞,什麽都不用瞞,阿輕供出了幕後的人,自然能少吃苦,也想過讓那些審理的人不許碰她。


    不過是母親交給她的擔子。


    她就算把這條命交代了,也要把那個記得她生辰的阿輕救迴來。


    可是第二天她就中了叛徒的毒,發了高熱,渾身滾燙,昏迷了幾天幾夜。


    最後強撐著病體去看他。


    在陰氣和濕氣都很重的牢房裏。


    她看到了滿目的血。


    她的阿輕被綁著,遍體鱗傷,連衣衫都被鮮血染紅了。


    本來就生著病,意識昏沉的人站立不穩,直接就跌在了渾身浴血的人麵前。


    暗衛首領聽到她顫抖著讓他喊太醫來,聽到阿輕嘶啞著聲音說要成為她下一世最鍾愛的侍君,也聽到她哭著說:


    “我不要了......阿輕,我不要了......你迴來好不好........”


    可是他們來得終究是晚了。


    後來女皇陛下就病倒了。


    整整生了三月的病,每次都昏沉著喊“阿輕”。


    暗衛首領就會冷眼看著,然後給她下足以致幻的藥。


    讓她錯把連城看成了她的阿輕的樣子。


    宮中誰人都知道女皇陛下幾乎是對皇侍君百依百順。


    幾乎不舍得他親自做任何事,就連心有所屬的連城,都止不住動過心。


    可是秣傾看他的眼神太虛無縹緲了,幾乎是毫不遮掩地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她也從來不肯碰他,隻是把他當做一個可以作為替身彌補的對象。


    連城不敢相信,這樣高高在上,冷心冷情的女皇陛下,居然真的愛上了一個身份卑賤的暗衛,還準備永遠都把自己當成那個已經死了的暗衛的替身。


    於是又啟用了原來的計劃,和秣嵐聯手準備除掉她。


    可是秣傾隻是默默地看著,從來都沒有阻止過。


    甚至於後來,秣嵐誕下一子,還在謀劃著慢慢毒死她的人將那個嬰孩抱到她麵前的時候,秣傾都恍惚了一下。


    如果阿輕和她有了孩子,應當也會像這個孩子一樣可愛的......


    於是將這個孩子封為了皇長子,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撫養。


    那個時候她的致幻藥已經服用得太多了,在別國圍獵時,甚至都沒有把她的阿輕認出來,隻以為身邊的人,才是她有所虧欠的人.......


    可是暗衛首領一直都對身體素質強硬的阿輕的死心懷疑慮,懷疑他是假死,尋了方士要了指引的羅盤,竟然就真的在那晚響動了,指向了蘇輕的方向。


    暗衛首領一看到蘇輕那張臉,想起阿輕臨死前說過的話,就暗道不好,立刻將這件事稟報給了連城和秣嵐。


    為了避免引起懷疑,這兩個心狠手辣的人就在吃食中下了慢性毒,而且暗中分開了兩人,讓他們沒有見麵的機會。


    上輩子蘇輕就這樣,鬱鬱而終。


    秣傾也在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後,心懷怨憤,吐血而亡。


    跟著世界意識到了快穿局,抽取了全部記憶,成為了零七號。


    可是即使沒有記憶,即使已經不記得她有所虧欠的人,秣傾每次自主選擇的任務對象,總是女皇,她當了不知多少世的女帝,也遇到過不知道多少個,容顏絕色的男子,可是那些對她有著特別吸引力的絕色之人,沒有一個有著蘇輕那樣的眼神。


    幾乎隻是看了一眼。


    她就知道,蘇輕是不同的。


    他是所有人之中,唯一一個,讓她想要執手相伴一生的人。


    她對所有肢體接觸動作的排斥,和對絕色之人的偏好,也好像全都消失了,在她找到了對的人之後。


    她在快穿局尋找了那麽多世的人,最後還是迴到了她身邊。


    她曾經在夢中允諾過他的大婚,一生一世一雙人,還有絕不再對他起疑,這一世終於完完整整地全部做到了。


    他們還有了,他們的孩子。


    長得那麽像阿輕,聰穎伶俐。


    還有也會時常吃醋,會和小包子爭她的人。


    她補上了完滿的一生。


    秣傾時常會想,這一世於她而言已是再好不過,她已別無所求。


    世界意識聽到“謝謝”的時候忍不住笑眯眯地對小包子做了個鬼臉。


    他們的世界結束了,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讓他們繼續相知相守。


    彌補遺憾之後,能夠守護著彼此,這是來之不易的幸事。


    他們會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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