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嶺被一片白雪皚皚覆蓋,不懼寒冷的鷹正淩空翱翔,鳴叫與大地的迴聲遙相唿應;那些奔騰的狼佇立在懸崖之端,遙望初升的豔陽。凝結很長時日的冰塊已流出汗水,埋藏在冰雪之下千年的種子即將煥發出蓬勃生機。


    淒慘的白和生命的綠正交織在一起,狼嶺的一切似乎都在為張湖益的死亡哀悼。


    黃粱貼著蘇暮槿的臉,感受主人的體溫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蘇暮槿緩緩睜開雙眼。


    模糊、混沌、她感覺非常饑餓,肚子快要貼到背上了。


    “這裏……是?”蘇暮槿發現自己的舌頭都一些不利索。她想慢慢坐起,但四肢無力,隻稍微撐起一點,又倒迴在床上。


    放在腹部的清火刃滑落到了地麵。


    剛才那把刀是怎麽迴事?她雖然沒看到,但聽到了刀掉在地毯上的聲音。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漁穀村。


    還有,烈成炬呢?!她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被子裏,周圍圍滿了人。


    都是陌生的麵孔。


    一個麵露苦澀的青年睜大眼睛,盈滿眼眶的淚水順著他的麵龐滑落,他連忙擦幹,湊近蘇暮槿,隨後又重新站直。


    他穿著一身白袍,右手臂戴著一圈黑紗布。要到明天,蘇暮槿才知道,這青年名叫張奇孛,是天哮的幫主。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身體很重,而且全身使不上力。


    而且,外麵的寒氣為何如此之重?


    “少、幫主!她醒來了!”一個充滿活力的女生狂歡一般地叫著。這聲音是從蘇暮槿腦袋右側傳來的。


    “都愣在這做什麽?把公主他們叫來!”張奇孛厲聲道。


    “暮槿醒了?!”話音未落,任蔚的聲音便從外頭傳來,她推開人群,擠進她的床邊,“暮槿,看到了嗎?是我。”


    “公……主?”蘇暮槿看不清,但還記得任蔚的聲音。


    “暮槿!”任蔚一把抱住蘇暮槿,泣不成聲。


    蘇暮槿剛才用了半天力氣都起不來,這會兒,被任蔚輕而易舉地抱住,上半身坐起。


    “公主,神子才剛醒過來,讓她先緩一下吧。”張奇孛抿起嘴巴,強忍悲痛。


    “抱歉,我太激動了。”任蔚把枕頭放在蘇暮槿,給她墊背。


    “我……”蘇暮槿漸漸能看清周圍人的麵孔了,和之前感受的一樣,沒幾個熟悉的人。


    笪千潭、張奕房?他們也在這!還有黃粱。


    蘇暮槿知道,現在是安全的。她的腦袋漸漸運轉起來,不過舌頭還有些遲鈍:“我,昏迷了很久?”


    “三個月。”任蔚告訴她。


    “這裏是……”


    “天哮,狼嶺。”張奇孛說道。


    “那烈成炬——”


    “三個月前就死了。”任蔚迴答。


    得到這個答案的蘇暮槿並沒有如釋重負。


    “有件事我必須馬上說,”她的嘴巴很幹,“麻煩給我一碗水。”


    “我去倒。”笪千潭馬上離開,把早就準備好的熱水端給她。


    “我做了個夢。”蘇暮槿示意他們不要說話。她沉睡了三個月,這期間隻做了一個夢,她不確定自己能記住多少,但她覺得這其中必定有某種含義。


    有關夢的記憶就快要溜走,她要在此之前快點講出來。


    “我記不清前因後果了,隻記得我坐在馬車上,四周都是茫茫大雪,然後,還有廢墟,一片廢墟埋在雪堆之中……”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她在說什麽東西。


    蘇暮槿停頓了很久,終於想起之後發生的事:“有一個老人告訴我。”


    她自己都不相信,露出疑玄驚愕的表情——


    “茶莊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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