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二人迴到了鄱陽城,準備再次拜訪霍甲後,便離開。


    他們抵達鄱陽城正是傍晚,霍甲在家,他今早就從成格躍那得知他們二人要迴雅的消息,對於兩人這麽急著離去,他覺得有些奇怪。


    “再來我家坐坐?”霍甲穿戴整齊走出大院,站在府邸門口與笪千潭和張奕房說話。


    “不必了,”笪千潭說道,“今晚繼續趕路,可以趕到白天到雅國。”


    “你們找到獨孤厲了?”


    笪千潭想了想說道:“找到了。”


    “是敵是友?”霍甲問道,“那羅瑜憂呢?”


    “羅瑜憂已經沒用了。”笪千潭放下了心中的某些事。“至於獨孤厲,他讓我們趕快離開淮國。”


    “離開淮國?”


    “沒錯,淮國可能會發生什麽,”笪千潭說道,“我也跟甲叔說一聲。”


    “你是讓我也離開?”


    “蘇暮槿在西國,你去那,她可能能為你安置個好去處。”


    霍甲摸了摸胡子:“獨孤厲說的。”


    “對。”


    “他在擔憂你們的安危,是友而非敵。”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笪千潭不敢下定論,“無論如何,獨孤厲的事,你和那些朋友不必查下去了。他已經死了。”


    “死了?”


    “嗯,水仙居死了個老人,就是他。你過段時間去義齊城的朋友那問問,他知道。”


    霍甲想繼續問些什麽,但他一見笪千潭的表情,就明白他們不準備再迴答更多了。


    “我明白了。等你們迴到那邊,一定要告訴我暮槿的情況,這是我的住址。”


    笪千潭應允道:“信我會寫。”


    “感激不盡。”


    “這些天也多虧你們的照顧。”


    “哪裏,”霍甲說道,“我那舅子不在,不然讓他來送送你們。”


    “不必麻煩了,走了。”


    “保重!”霍甲目送二人坐上馬車,站在府邸門口,直到看不見馬車,也聽不見馬車。


    笪千潭拉開窗戶:“這段時間的事,不要外傳!”


    霍甲微笑地點頭,緊閉雙唇。


    ……


    幾隻候鳥掠過晴空,遠遠望去,它們的身影和燦爛太陽融為一體,仿佛要化成一道亮光。笪千潭靠在車窗,感受著逐漸變暖的風,輕撫他的臉。再過一段時間,春天就要來了。


    從出生到現在,笪千潭度過數十個春夏秋冬,隻有這個春天,讓他覺得格外不舒適,空氣中夾雜著焦灼、憂慮、以及無法放下的重擔。


    大街上總是傳來敲鑼打鼓的喜悅,許多人借著蘇青伏登基的大事而辦著自己的喜事,好事成雙,在笪千潭聽來卻格外聒噪。他想把窗戶關上,可一合上窗,馬車裏就變得很暗很暗,恍惚間,他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倉庫,聽到了烈火吞噬一切的聲音,那像是野獸在低吼,是深淵底傳來的殺意。


    他低下頭,仿佛看見了跟自己躲在一起的妹妹。


    笪千鈺,你到底存不存在?


    笪千潭的嘴唇在默默念著“妹妹”的名字,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忽然害怕起這個名字,如果說,這些年,笪千鈺的存在都是自己幻想,那他苦苦追尋什麽?一場孩童的夢?


    或許該像蘇暮槿曾說的一樣,有些事情遲早要放下。


    他長歎口氣,對張奕房說道:“依皇會不會真的在淮國?”


    “怎麽說起這個?”


    “那個‘乙’若是依皇的敵人,他說要我們離開淮國,那依皇鐵定在淮國。”


    張奕房說道:“前提是‘乙’真的和依皇有關係,你先別急著說,聽我說,”他抬手打住即將開口的笪千潭,“我們為何認定‘乙’和依皇有關係?是因為獨孤厲,而獨孤厲和‘乙’究竟是什麽關係,他們兩年前才相見,其中究竟發生過什麽,這些我們一概不知。”


    笪千潭想了想,說道:“也對,這人世間,可不知我們和依皇兩方,還有無數我們聞所未聞的事情在發生。”他仰頭,“但無論怎麽說,獨孤厲和狄禪宗已經有說不清的幹係,而且‘乙’還對他說出狄禪宗的事情不滿,說明他們的聯係必定交匯在狄禪宗。”


    “嗯,隻希望師傅能盡快和我們匯合。”


    聽到這句話,笪千潭方才想起,他們匯合之處並非天哮,而是偲州的通天客棧!


    “不知道公主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們分開有多久了?”笪千潭問道。


    “十天左右。”張奕房懶得算那麽清,“進雅國之後,還有五天行程,不過上下了雨,若是天氣好,我們說不定能早點到榕城。”


    “這麽一算,半個月就過去了,而且大半時間我們都在馬車上度過。”笪千潭拍了拍座位,“我覺得腰都快彎了,腿也伸不直。”他拍了拍坐麻的大腿說道,“我還記得剛來的時候,還說要去東海打聽人魚的事,結果現在直接逃走了。”


    張奕房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你昨天一個勁的說要走,說待在這很危險。”


    笪千潭聳肩:“這也不是我說的,獨孤厲說的,沒辦法。”


    “說實話,我現在很緊張,”笪千潭說道,“很想知道公主的消息,但又不敢知道,萬一她出了什麽事——”


    “呸呸呸,烏鴉嘴。”張奕房擺出一副厭惡的表情,“公主的實力已接近天下無雙,隻是上個戰場,她是聰明人,真想活命,誰能殺死她?”


    笪千潭從張奕房的語氣中聽出了擔憂。


    是啊,仙梯五層再厲害都隻是凡人,凡人受傷會流血,被殺便會死,縱使她有內氣保護,戰場可不是一對一的公平決鬥,也不是一對多,那是成千上萬戰士的血熔爐,任何時間都可能會死。


    倘若武人能決定戰爭的成敗,那這天下,早就是習武之人的天下了。


    一天過後,笪千潭他們來到邊境。


    進淮國需要偷偷潛入,那是因淮國上頭無人照應,但迴雅可就不一樣了,雅安定早就囑托好了邊防,兩人經過簡單的身份驗證後,便踏上了前往榕城的路。


    在路上,他們聽到了一則佳話——


    渙目公主率千騎夜襲亥城,亥城當夜淪陷,城牆上插盡雅國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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