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蔚沒想到,剛才幾乎四分五裂的馬車,還真被天哮的幾人給修好了。


    “既然停下來了,不如在這吃些東西。”


    笪千潭揉著幹癟的肚子。為了抵擋任蔚的內氣,耗費了大量體力,本來就很久沒有進食,現在更是饑腸轆轆。“正好聊聊天。”


    虧你這時候還有心思聊天……任蔚有些無語,但她也想在外頭透透氣,馬車裏太悶,而且頭發許久沒洗,上麵的味道也讓自己覺得惡心。


    和蘇暮槿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也很長時間沒清潔身體,不過是同性,沒什麽顧慮。如今身邊都是異性,任蔚格外注重自己的外表。不過在這荒郊野嶺,自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把吃的拿過來。”


    一行人帶了幾大袋包子上路,用兩層被子裹住,笪千潭從馬車裏拎出包裹,搓了搓被凍得僵直的手指,將兩層被子一圈一圈地解開。


    當被子逐漸鬆開,裏頭卻沒有散發一點白氣,任蔚就知道,裏頭的包子已經沒有任何溫度,變成冷冰冰的皮肉了。


    “隻能將就一下了。”笪千潭感覺自己摸到的不是包子,而是有人惡作劇,將石頭塞進其中。


    任蔚心想,若是她的內功也能像蘇暮槿一樣製造出火焰,豈不是可以把它們重新加熱?


    不過,好像單用內功也能做到。內功能保護人的軀幹不受寒冷侵襲,按理也能讓包子重迴溫暖。任蔚想試試,又顧及內力強度,萬一包子直接被自己打碎,偷雞不成蝕把米,到時候連吃的都沒有,讓人貽笑大方。


    見其他人已經開始啃包子,她也就無所謂了。


    牙齒接觸包子,寒冷似乎要沿著牙縫鑽進體內,任蔚不禁打了個哆嗦,嘴巴裏的口水都快要凍住在包子上,她艱難地啃下一塊,在嘴裏咬爛。因寒冷,她已經沒什麽味覺,隻能囫圇吞棗地吃下,直到肚子感覺到一絲飽意,她才相信,自己確實是吃了東西。


    “哎,剛才說的依皇,到底是誰啊?之前從來沒聽過。”張勝略顯肥壯的身材,在此時看起來非常暖和。


    “嗯……怎麽說呢?”張奕房想找個簡單的概括,結果發現,寥寥幾句並不能解決問題,“依皇是師傅說的,這個人很早就出現在江湖上,他會把所有知道他的人——包括僅知道‘依皇’這個稱號——都殺死。但他當年並不知道師傅,所以師傅逃過一劫。師傅,‘逃過一劫’是不是有些……”


    方謝的牙齒有些鬆動,他細嚼慢咽,道:“這個詞很好。”


    張奕房尷尬一笑:“那個依皇一直在暗地做著不為人知的事,而我們推測了近一晚,種種跡象表明,烈成炬就是依皇手下的一員,那些前來追殺我們的人,同樣是依皇的手下。”


    “他這麽多年,都在醞釀一個巨大的陰謀。”任蔚說道,“但我們無從得知。”


    “還有什麽陰謀可言?”張奕房說道,“不就是想奪取天下,十幾年前招攬部下,厚積薄發,到今日,可以正大光明地到客棧襲擊我們。再放任下去,他的勢力會無比壯大,再加上他可以讓人變成魚人,不堪設想。”


    “魚人?”張勝是越發不明白了,這才分坐在馬車上一天不到,怎麽盡是些自己從未聽過的東西。


    “待會兒我跟你們說,”張奇孛從地上起身,“已經逗留很久,如果那些人能追蹤到正合劍,他們馬上就會追上來。”


    “嗯。出發吧。”任蔚吃得比方謝還慢,等她迴話,說明可以走了。


    幾人再次坐上馬車。


    破碎的馬車雖然恢複到正常模樣,到處傳來吱吱喳喳的聲音,感覺誰跺一腳,或者被石頭磕碰一下,這破車就要重新四分五裂。


    不過就算如此,也比靠雙腿走上山要舒服得多。


    任蔚坐得很是悠閑,享受得來不易的馬車。


    笪千潭則很失落:“這下好了,正合劍是依皇的,我們沒法在它身上做嚐試了。”


    “是啊,要是還有其他神劍就好了。”


    張奕房在暗示師傅,希望他還知道有其他神劍,但方謝沒有說話。


    “實在不行就找張湖益坦白,我們需要他的配合。”任蔚道。


    笪千潭道:“風險太大,如果找不到其他傳承方法,說不定我們會被他直接趕出狼嶺。”


    “下下策。”任蔚聳肩。


    “不對不對!”張奕房大唿小叫,他很驚訝,為什麽這兩個聰明人沒想到,“正合劍不需要成為主人便能奪取他人內功,那清火刃不也一樣嗎?張湖益要當清火刃的主人,讓他當,隻需把清火刃給……”


    張奕房說著說著就沒了底氣,他反應過來:正因為他們不是正合劍的主人,所以奪取的力量才進了劍身。


    蘇暮槿不是清火刃的主人,誰知道旁人使用清火刃會有什麽效果?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其效果和主人使用——調息祛毒的效果,必然不同。


    “凡是都要試一試。”張奕房有氣無力地說道。


    “也是下下策。”任蔚麵露苦笑,“方老,張湖益是個怎樣的人?”


    “固執古板,現在上了年紀,不知會變本加厲還是有所緩解。”


    “上了年紀?”任蔚見張奇孛與自己同齡,以為張湖益沒多大年紀。


    “老來得子。”方謝說道,“湖益隻比我小了六歲左右。”


    方謝是長輩,交涉應該有些優勢。


    “哎,你們說,為什麽那些人還沒追上來?”笪千潭問道。


    任蔚梳理散亂的頭發,發根已經變得油膩,她的情緒有些焦躁:“你還想讓他們追來不成?”


    “他們為何沒追上來,我們得想明白才行。”


    “這有什麽好想的,”任蔚從馬車外扒下一塊冰,試圖慢慢把頭發上的油膩給洗幹,“依皇能確定正合劍的位置,但沒跟他們一起行動,他們在白浮城被方老打跑,跟丟了我們,得重新去找依皇,而且,說不定他們不敢迴去他。就算見了,來來迴迴耗費許多時間,山路隻有一條,他們定然追不上我們。”


    “哦——”笪千潭瞪大眼睛。


    這就是生氣中的女人嗎?真是靠譜又可怕。


    “傻看著我幹什麽?”


    “啊,啊,”笪千潭搖頭,“應該就是這樣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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