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謝看著落到地上的正合劍,上前將它拾起,望向歹人們逃走的方向,沒有追上去。


    他清楚自己該做什麽,不能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將蘇暮槿帶走。而且窮寇莫追,誰也無法預料,那些人會不會設下埋伏。


    方謝握住正合劍劍柄——這還是他頭一次接觸正合劍——一種奇妙的觸感從手心傳來,方謝微微皺眉,向任蔚那邊走去。


    歹人已經離去,其他人可以把注意力放在任蔚身上。


    “少主危險!”


    張勝拉住正打算走向任蔚的張奇孛。


    張奇孛遲疑,停住了腳步,自己貿然上前的確考慮欠缺。


    可能是因為這是近期第二次陷入狂躁狀態,任蔚很快就恢複過來,她上氣不接下氣,張望四周,畏懼地縮緊全身。


    那個名為盾的男子的血濺射到了後背,非常粘稠,將衣物和背緊黏在一起,還有些餘溫。四周牆壁已經切開,許多房間都隻剩半邊,樓底下接連不斷地慘叫和推搡聲,這一切,讓任蔚明白,自己做了什麽。


    “走吧。”張奇孛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理性,大膽上前一步說道,“這裏快塌了。”


    “我……”任蔚膽顫地看著方謝。


    右眼看到的景象是不會騙人的,方謝在那一瞬展現出的殺意是如此貨真價實,讓她心有餘悸。


    方謝對此沒有任何表示,他隻是走上前,托起任蔚的右手,把正合劍放在她的掌心:“別讓它再離身了。”


    “好……”


    方謝依舊平靜,甚至有些慈祥。


    任蔚恍然大悟,方謝利用了自己的內氣,這才將敵人逼退。


    眼前的老者居然敢賭如此招式,任蔚又敬又怕。


    客棧顛抖,天花正不斷脫落。


    “各位!要走了!”笪千潭大喊提醒。


    幾人連忙收拾起還完整的行裝,一同從三樓跳下。


    圍觀群眾都看著他們,退避三舍。那些持刀的民兵也同樣不敢妄動。


    “去哪?”張奕房焦急。現在事情是徹底暴露,他們成了移動的靶子,在黑夜中會特別顯眼。


    張奇孛斬釘截鐵道:“既然大家都已到了名麵上,我們直接逼那些車夫帶我們上山!”他說完,向陳華厚示意,讓他帶大夥兒去找車夫。


    “他們沒睡醒,會不會不安全……”任蔚覺得把別人從睡夢中拉起來不太好。


    “公主,現在沒時間考慮這麽多,白浮城有他們的人,而且應該很多,”張奇孛耐心地說道,“此地道路錯雜,誰也不知他們會從哪襲擊過來,我們先上山,那兒有任何風吹草動,我們天哮的人不會聽不到。”


    既然張奇孛這麽說,任蔚也不再多言。


    他們浩蕩地闖入車夫們的住宿,讓他們速速備好馬車,準備上路。


    車夫見幾人兇神惡煞,手中有持有武器,連忙照做。


    “你們倆守門口,華厚,你警戒後院。”張奇孛吩咐,“我們幫他們把馬車弄好。”


    大家沒意見,馬上便開始行動。


    方謝頗為欣慰地看著張奇孛,以及這些說做就做的青年們。


    比我們那時要果斷多了。他不禁黯然神傷。仰頭看著被彩雲遮擋的彎月。


    任蔚在幫忙把馬牽出來的時候,偷偷看向方謝。


    她還清楚記得方謝的動作、氣息、以及眼神。一個人能將不存在的殺意假裝得如此逼真,太難以置信,那眼神,仿佛他好像真的和我有仇。無法想像,過去的方謝究竟經曆過什麽。


    “各、各位大爺大姐,隨時、隨時可以上路。”


    兩個車夫唯唯諾諾地站在眾人麵前。


    “翻過前頭的座山就到狼嶺了。”張奇孛在上馬車前告訴他們。


    “這麽快?”


    之前不是說要走半個月?任蔚疑惑,其他人也同樣吃驚。


    “沁山可不是這麽容易翻的。”張奇孛說完,撐著拐杖上了前頭的馬車,其他人則鑽入後麵一輛,馬車坐的人和先前一樣。


    “走。”


    隨著張奇孛一聲令下,眾人踏上了前往——或者說是逃往——沁山的路上。


    “跟你們說!”任蔚一上車便想起剛才的發現,“他們和烈成炬一定是一夥的!”


    “剛才發現什麽了?”笪千潭問。


    “我之前和你們說過,和烈成炬打鬥的最後,他的身體長出了魚鱗狀的斑。你們看到剛才的那個‘盾’嗎?”


    笪千潭和張奕房都搖頭。


    “他身上也長出了一模一樣的東西!”任蔚說道,“他們定是一夥。”


    方謝還沒開口,他依舊有些許猶豫。心中還罵著自己:一個老家夥,做事卻投鼠忌器,畏手畏腳。


    “魚鱗……”笪千潭驚唿,“你還說過,烈成炬能複原身體。那,那個男人是不是也沒死?!”


    “他死透了。”方謝嘶啞的聲音忽然說道。


    另外三人看著他。


    “您怎麽知道……”任蔚覺得心髒一沉。


    莫非,一直在通風報信的不是別人,正是方謝?!


    她轉過身,右手把住正合劍劍柄。


    “他們皆為同一人做事,那人自稱‘依皇’。”方謝慚愧道,“這件事我本不想告訴你們,依皇過於邪惡,把你們這樣的孩子卷入,並非我所願。但如今,你們的生命都受其威脅,我再隱瞞,實在愧於做人。”


    依皇?從未聽過。


    任蔚與另外兩人對視,他們眼中也浮出疑惑和未知。


    “這事要從很早很早說起,大概二十年前?甚至有三十年,依皇的勢力就開始滲入九州了。”


    “滲入”,也就是說,這個依皇原先並不在九州之上?


    任蔚認真聽著,這個跨越數十年的謎。


    “我和同門師兄仲威偶然聽說了一個傳聞,說是有人被神秘人廢了內功。”方謝的眼前浮現出年輕的自己,“我倆剛和一小幫派火拚得勝,意氣風發,被廢功法的人的兄弟找上門來,我們便拔刀相助,前去探明白——你們也知道,內功沒了,但人還活著,這事從未有過。”


    聽到內功被廢,任蔚最先想到的便是手中的正合劍。


    “被廢內功之人不願見人,便隱居山林,我們走了兩天才到他的茅屋,他已經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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