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在這樣勾心鬥角的討論中不了了之,人們已經沒有精力再繼續談話,他們草草地總結了這次會議的成果之後,便各自迴到已經安排好的房間去了。蘇暮槿也跟著尊例勳,去到自己的房間。


    在路上,尊例勳詢問起蘇暮槿有沒有前往鷹雀穀的意願。


    “神子,你也聽到了,我們對百苦教的進攻陷入了僵局,如果沒有願意主動出來打破,勢必會讓他們得到殘喘和發展的機會——不知神子是否要打算去鷹雀穀?”


    蘇暮槿沒有猶豫。


    “當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能去鷹雀穀。”


    “過兩天啊還有一次會議,還望神子能在大會上提出自己的想法。”尊例勳不知道像蘇暮槿這樣這麽年幼的孩子能不能理解各個幫派間的“用心良苦”,不過思考這些有些舍本逐末,如今要做的就是讓每個教派都願意派人前往鷹雀穀,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始終拖延……


    不過,我自己也在為嵐風謀私利益啊。尊例勳重歎一聲:自己什麽時候也成了這麽束手束腳的人?


    “就用這間吧。”


    尊例勳給了蘇暮槿一間房間。


    這裏是客樓,不僅是蘇暮槿,其他幫派的許多人也暫居於此,除了那些德高望重的代表們外,還有普通的門徒,這片區域格外熱鬧,讓蘇暮槿想到文壇閣——那裏和這裏有些相似。


    “哦,還有,那具屍體,神子準備如何處置?”


    “我把她放到我的房間裏吧。”


    “這樣嗎……”尊例勳總覺得,活人和死人共處一室有些讓人心生不適。不過罷了。“那神子請自便。你認識路嗎?”


    “記得。”雖然經過了很多的拐角,但蘇暮槿還是記得來時的每一條道路。她從小在書院就背了各種各樣的東西,這樣優秀的記憶力惠及到現在,讓她對看到的、聽到的東西能留下依稀的印象。


    “那我就送你到這,馬上會有人幫你把寢具送來。”


    “對了,我還有馬車停在山腳下,上麵還有些東西。”隻是不知道那些物品現在還在否。說不定,馬車都會被遊人順走。


    “我會派人把馬車安置好,東西也會送上來。”尊例勳說完後,便轉身準備離開,不過臨走前,他還想到一件事沒跟蘇暮槿說,“飯時會有鍾聲敲響,食堂在那邊,”他手指蘇暮槿麵朝的方向,“沿走廊右轉,然後穿出一個庭院,再一直往前就是——你可以跟著他們一起。”


    “謝謝。”蘇暮槿點點頭,目送尊例勳離開後,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這裏的建築形製便很有南方的特色。雖說蘇暮槿並不清楚南北之間到底有何等差異,但半年的旅途讓她明白,各個地區確實都自成一派,各具特色。嵐風雷漿莊的建築則兼具了恢弘和精細,從外看如山一般穩重,而內部空間則經過了精心地設計和雕琢,包括蘇暮槿現在所在的房間也是如此。


    裏麵的木製家具不知用什麽方法染成了棕灰,和石牆的風格統一,整齊地擺放在房間的各個位置,巨大的床上墊著一塊白花的絨墊,床頭雕有二龍戲珠,左右一邊一條,那顆珍珠好像是真物,在陽光下散發珠光。


    她推開窗戶,因為在半山腰,所以能看到自己來時的道路——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已經開始吐露新芽。蘇暮槿這才意識到,春已是悄然到來,春節也早就過去很久。


    這是她活了七年最平庸的春節——雖然江淮大牢的春節也並不出彩,但它是一年壓抑後的短暫慶祝,前後的高低落差反倒讓春節有了更加喜慶的氣氛,在那些時候,就連一直冷眼看待對待死囚的蘇青伏也會難得露出一些笑意,也不知他看到這些即將奔赴刑場的人,會做何感想。


    而今年不一樣,蘇暮槿甚至沒法對應出,自己到底在元旦的時候做了什麽。


    是在昏迷?還是趕路?也有可能在三從方——那裏最有可能,因為自己是在春節前夕離開凰州的。


    蘇暮槿等到自己的寢具和馬車上留下的衣服被送進房間後,便離開了房間。她得把何俊伊的身子搬迴到現在的房間,隨後清洗一下。


    走廊上還有人來人往,他們正交談著有關百苦教的事情,許多人看到蘇暮槿走出房間,便竊竊私語起來。蘇暮槿已習慣了,在文壇閣的時候,她就飽受好奇視線的折磨,不過那是有笪千潭和張途在她身邊,讓她稍微感覺自在些,可現在不一樣,她隻身一人,黃粱都沒跟著她——它去山莊裏麵閑逛了。


    蘇暮槿決定沒事之後也去看看,反正沒人禁止她這麽做,而且離下次會議還有好些時間。


    “蘇暮槿。”


    是張術的聲音。


    “閣主。”蘇暮槿恭敬地迴應。


    “邊走邊說,”他的手推著蘇暮槿的背,向前走去,“準備去哪?”


    “我的一個朋友還在別的房間,我準備把她帶過來。”


    “跟上次一樣啊,也有朋友。”


    蘇暮槿明白,張術指的是去文壇閣的時候。


    不過情況不一樣了,這次我隻能帶著朋友的屍體。


    或許是想到,自己進入了文壇閣和雷漿莊,可身邊卻五十人福。蘇暮槿眼眶有些發酸。


    “鷹雀穀那邊的情況是不是非常複雜了?”


    “嗯,”張術點頭,“聽說萬昌快要稱王了。這麽一來,至天道、東南道已經落入他人之手。雅國、萬昌、百苦教、蠻夷正在蠶食大尚之國土。”張術擔憂地說道,“西北也並不安寧,雖然那些西域諸國早在百年前就臣服大尚,但他們畢竟是外人,隨時都可能脫離大尚掌控——這還算好的,若是他們也舉兵謀反……曾經的元朝便是如此建立的。”


    蘇暮槿點頭。


    “那文壇閣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意義?”


    “我是指,大尚已經危在旦夕,滅亡幾乎是預料之中的事情……”蘇暮槿遲疑地說,“文壇閣進攻百苦教說白了是為了保護大尚,可現在的大尚,它值得各位如此勞累奔波嗎?”


    張術聽了,苦笑了一聲。


    “我們這些人,就是史書上的愚忠啊。”


    蘇暮槿不解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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