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道穿行了片刻,秦觀繞了一大圈來到了管事府門前,駱南早已經以靈識探到秦觀到來,連忙打開了府中的結界,放秦觀進來。秦觀進入管事府後,發現家丁護衛都在外麵和那群黑衣人爭鬥,管事府裏除了駱南他們幾個人,就剩下一群受傷頗為嚴重的散修在休息。駱南起身從陣法中樞出來迎接秦觀,見秦觀一臉迷惑,悄聲說道:“觀主,隨我來,這裏唯恐有安插來的臥底。”


    兩人在甲一等人的護衛下,進入了管事府的會客廳,暗自傳音說起來事情的原委。本來駱南帶著甲一等人剛到祭海大典,就發現人群裏多出一絲熟悉的靈氣,順藤摸瓜之下,看到了藏在人群之中,曾經在他手下待過三年的一個練氣期修士,不過如今這修士已經到了築基初期,麵色木然,不苟言笑,想來已經完全淪為傀儡。駱南當即就警覺,連忙暗中傳音給了禮台之上的閔輝,讓他們注意一下,沒準會有人來搗亂。他不敢泄露自己身中禁製的事情,唯恐多生事端,隻是解釋說探查到有不明身份的人散落在大典的現場。而後,駱南害怕自己和甲一等人身上禁製被人引動,推說自己等人有要事相商,借著機會進入了管事府。進入管事府之前,耗費了不小的靈力給赫連鈞等人傳音,讓他們小心靈隱樓有人來搞破壞,讓他們小心應對。


    可是事發突然,還沒等駱南在管事府裏坐下思考對策,就聽到外麵已經亂了起來,祭海大典的禮台下麵埋藏了不少的火爆符,盡管閔輝三人已經保有一絲警惕,但是沒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會發生爆炸,廖星辰還沒來得及暗中布置陣法,就已經被一名金丹後期的修士纏上,根本脫不開身。爆炸造成了城中大半的散修身亡,修為越高深的,也就離著大典禮台越近,受到的衝擊也就越大,處在外圍的練氣期修士又驟然遭受身邊黑衣人的襲擊,加在一起,蕩海城中幸存的修士不足十分之一,大多都逃到了管事府裏躲藏。城中剩下的修士本來還想四散而逃,跑出蕩海城,但是港口和四麵都被黑衣修士包圍了,根本沒有地方可逃,在天羅地網之下,隻得和城中的黑衣修士對抗起來。


    “觀主,剛才廖道友傳音給我,讓我坐鎮管事府,為抵抗黑衣修士的最後一道防線,可我半點都不懂陣法,又害怕透露出氣息被城中的靈隱樓修士發現,所以一直沒敢出去接應觀主等人來此避難,不知道赫連道友他們可還安好?”駱南忐忑地詢問起秦觀。


    秦觀環視了一下四周傳音道:“聽到你的傳音之後,赫連師弟就已經開始布置起法陣,估計應該有些許抵抗的能力。而且我看城中的黑衣修士,都是失去意識的傀儡之身,雖然悍不畏死,但是道行並不高深,基本上隻是築基期初期的修為。隻是那正和三位管事對敵的為首之人,道行修為深不可測,就算加上你,城中的四個金丹修士也敵不過那人。但是我看那人現在正分心指揮傀儡,沒有用上全力,不然廖星辰三人必然是不可能堅持多久的。”


    駱南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又道:“觀主可知,那人來了之後,我和甲一等人半點氣息不敢透露,空有一身修為,也不敢顯露分毫,實在是窩囊至極。萬幸收到我傳音之後,閔輝道友三人有了警惕的心思,不然驟然被連環火爆符炸傷,即使是金丹修士也難逃身受重傷的下場啊。”


    聽他言語間似乎略有不甘,又充滿了憤恨,秦觀趕忙製住他,說道:“緊守心神,不要因為憤怒而影響了禁製,你們現在都還沒有完全脫離禁製的掌控,萬一被禁製反噬,現在沒有過多的時間給你們去除。而且這禁製反噬的力量越來越強,上一次是最弱的,都耗費了我大量精力,才堪堪壓製住,這次再引起反噬,我能力不足,可不一定還能幸運幫你們脫險了。”甲一等人和駱南連忙點頭,盤膝坐下,默默念誦靜心咒,他們可不想變成外麵那群失去了意識的傀儡,那和死去有什麽兩樣?


    趁著五個人正在運氣凝神,秦觀開始思考起靈隱樓的行動來,這大張旗鼓的行動,好像是想把蕩海城一網打盡,一個活口也不留。他又奇怪,怎麽管事府這裏一個黑衣人都沒有呢?這不應該啊,管事府作為蕩海城的中心,也是象征,必然是任何一個入侵的敵人首先打擊的目標,沒理由連府前廣場的禮台都打掉了,管事府一點事情都沒有吧?事有蹊蹺,必然是有更大的陰謀在裏麵,秦觀苦思冥想,但是也沒有想出來到底有什麽事情會發生,都已經明火執仗地開打了,還能有什麽陰謀詭計呢?他周圍也沒有一個出謀劃策的人,一行人裏麵唯一一個頭腦靈活的宋老三,還在駐地裏上課——哦,現在應該已經暫停上課,開始護衛駐地的安全了。


    思考了好一陣子,駱南等人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從那種恐懼、憤怒、不甘等等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可以心平氣和地說話了。可是駱南他們還是沒辦法說出關於靈隱樓的任何事情,也給秦觀提供不了任何幫助,不過秦觀現在倒是不在意這些,他隻是想知道這幫靈隱樓的黑衣修士到底所為何事。這麽大張旗鼓地就來圍攻一個小小的坊市,圖謀的到底是什麽呢?


    結界外四個金丹修士還在爭鬥之中,蕩海城三個管事唯恐對蕩海城再造成什麽大的傷害,遲遲不肯用出絕招,和黑衣人相持不下。黑衣人這裏因為分心的緣故,時時得指揮著城中的黑衣傀儡,也無法立刻拿下閔輝三人。他也著急,在壇主麵前立下了軍令狀,不拿下這處小坊市,就得自戕來作為懲罰。為了這次行動,北壇主玄武上人拿出了北方總壇十分之一的築基期傀儡交給他,他要是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自戕都是好的,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黑衣人暗暗發了恨,拚著以肉身扛了一輪廖星辰三人的法器轟擊,運起全部靈力,施展出了自己最強的一記殺招。氣溫驟然下降,一顆顆小冰碴在半空凝聚,漸漸匯聚成一柄柄寒冰長槍,數目足足有上萬,槍尖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冽的光芒。廖星辰三人暗道不好,拚命禦使著法器朝黑衣人襲擊而去,但是時間來不及,黑衣人法術已經形成,大喝一聲“去!”,萬柄長槍就前仆後繼地朝著廖星辰三人紮去。廖星辰、古沁芳和閔輝來不及多想,禦使著法器抵擋襲來的長槍,劈裏啪啦地打碎了足足數千柄冰槍,但是靈力也耗去七七八八,所剩無幾。可剩下的長槍還有兩三千,連成三道長線在空中劃向了廖星辰三人。


    刺耳的聲音接連從府外傳來,驚醒了管事府裏的眾人,秦觀連忙朝外看去,發現廖星辰三人已經被無數冰碴包圍,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對黑衣人毫無反抗之力了。秦觀心下焦急,城中除了三個管事之外,已經沒有能對付黑衣人的戰力了,廖星辰三人落敗之後,接下來就該是自己等人的死期了。“這可如何是好?”秦觀心裏充滿了忐忑,但是他看著眼前眾人一樣擔憂的眼神,知道自己並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軍心動搖之下,駱南五人的禁製恐怕又有變動了。


    幾個人正在屋裏沉默以對之時,外麵的戰況愈加焦灼,傀儡已經控製了絕大部分的場麵,僅剩的幾個築基圓滿修士在苦苦抵擋,但是距離落敗也不遠了。幸存的人除了還躲藏在自己家中沒有出來的,就隻剩下他們這幫退守在管事府裏的殘兵敗將了。


    時間越往後推,戰況對他們也就越不利,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再不做點什麽,就再也沒有機會抵抗了。秦觀腦筋急轉,沒有辦法了,隻能依靠駱南這個金丹修士來做最後的抵抗了。他傳音給駱南,交代了一番,見駱南沉重地點了點頭,又給甲一四人下了一個任務,隻要駱南施法偷襲成功,立刻給駱南護法,以防止靈隱樓的那個黑衣金丹修士挑動眾人的禁製。


    眾人攀附在管事府的圍牆之上,沒有露出頭,練氣凝神之下,靜靜等待那黑衣修士的疏忽。廖星辰、古沁芳、閔輝三人從寒冰之中掙紮出來,均已經身受重傷,互相攙扶著懸立在半空中,身上血跡斑斑,捂著胸口,和黑衣修士對峙著。這時候,黑衣修士見局勢已經盡在自己掌握之中,眼前蕩海城的三個管事已經沒有一戰之力,而下麵的幾個築基期圓滿的修士也已經隻剩下了一個白發老者,其餘的都已經被傀儡斬殺殆盡了。黑衣修士陰沉一笑,說道:“幾位,如今情況已經到了這般地步,還要繼續做無謂的掙紮嗎?三位何不束手就擒,省卻了我的功夫,也能保存有用之身,留待日後呢?我家壇主有愛才之心,三位以散修之身,創立下這蕩海城也算是不容易,何不投入我家壇主麾下,把三位的才能發揮到最大呢?”


    廖星辰如今已經說不出來話,但是臉色平靜,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古沁芳修為高上一層,傷勢也淺,憤恨地說道:“老娘死也不會受你們的要挾,要殺要剮盡管來,誰退後一步,誰就是孫子!”閔輝修為在三人裏最淺,傷勢也最為嚴重,正背對背倚靠著廖星辰,連看都不看黑衣修士,隻是心裏默默想著:“嘿,本來以為二姐修身養性,這麽多年沒有聽二姐這麽潑辣地罵過人了,還真有些懷念啊。”古沁芳仗著自己現在還有力氣,能罵的出來,什麽汙言穢語都對著黑衣修士傾盆而下,從黑衣修士的父母一直數落到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黑衣修士臉色臉色越來越沉,甚至不好分辨究竟是衣服黑還是臉黑了。“夠了!”黑衣修士忍無可忍,“既然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在下也就不客氣了!”揮了揮手,召喚來島外駐守的幾十名築基傀儡,匯合在廣場上,淹沒了場上唯一還在抵抗的蕩海城修士。而後他麾下剩餘的一百多名築基期修士,瞪著沒有神采的眼神,靜靜地等候著黑衣修士的命令。


    管事府裏殘留的幾十名修士,不是缺胳膊斷腿的,就是深受重傷已經昏迷的,就算想幫助廖星辰三人,也有心無力,他們現在連動一下都費勁,更別說有對敵的力氣了。秦觀等人也開始有些著急了,這黑衣修士對自己的防護十分周密,即使現在大局已定,也沒有放鬆警惕,實在沒有機會出手。而駱南出手的機會隻有一次,調動完體內的靈力之後,就會陷入禁製的反噬之中。秦觀正想著,是不是要冒死直接衝擊一波,忽然聽到耳邊有傳音過來,凝神一聽,心裏頓時有了一絲喜意,便對著身邊的駱南示意了一下,讓駱南準備出手。


    廣場上,黑衣修士一指廖星辰三人,傀儡們紛紛禦使法器,攻向了廖星辰他們。廖星辰慘然一笑,心道,自己兄妹三人,今天估計是要交代在這裏了。不過三人並沒有放棄抵抗,眼神互相示意了一下,把周身最後的一點靈力榨取出來,要做最後的一番抵抗。


    黑衣人不屑一笑,三人剩下的拿點靈力,還沒有平時的百分之一,不要說對付自己了,連他麾下的這些傀儡,一對一的情況下,三人都難以抵擋了。黑衣修士心神放鬆了下來,輕輕撫著自己的下巴,心裏想著自己迴到總壇,該向壇主要些什麽賞賜呢?


    忽然,變故發生了,一道赤紅光芒從黑衣修士的腳下橫穿出來,在黑衣修士僅僅隻是打開周身的靈氣罩之後,就貫穿了黑衣修士的右邊身子,令他重傷當場。場上的傀儡因為黑衣修士受傷,斷開了靈識的指揮,所以紛紛停下了手上禦使的法器,呆立在原地不動。廖星辰三人似乎早就預見到了這番情況,心神激蕩,繞過了呆立在當場的百餘傀儡,禦使著手中的法器,就攻向了半空之中的黑衣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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