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於穀思如而言,不論自己是男子或者女子,她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


    從五歲開始習武,整整十二年,天道酬勤,她如今的武藝,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精湛。


    習劍之人講究的是人劍合一,她做到了,如宋行奕這樣的門外漢,都可以看出來她的劍像一把燃燒著的火焰,帶著她的怒火,毀天滅地。


    這怒火是因他而起的,如果是旁人這樣惹到她,隻怕早就下場堪虞,可他不一樣,她待他,從來都是好的,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


    隻是這樣的好,究竟是因為真心的喜愛,抑或是求之不得的不甘心?


    等她終於精疲力竭地停下來,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一身的大汗、滿地的狼藉,穀思如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在湖畔的巨石上坐下來,微微喘氣。


    一塊潔白的帕子遞到她的麵前,她冷冷地哼了聲,隻當沒看到。


    宋行奕歎息了聲,將帕子放至她的手邊,「擦擦汗吧,不然該著涼了。」


    「我著涼、我生病自是我的事,與你何幹?」


    「賭氣又何必?」她倔強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抬手,輕輕地為她擦幹汗水,卻又小心地不碰觸到她的肌膚。


    她咬著唇,伸手推開他,「不用你假好心,你隻要管好你的寄雪就夠了,理我做什麽?」


    唉,再霸道、再兇悍,終究還是孩子氣,宋行奕抬手繼續替她把汗擦幹,這次她沒有再堅持推開他,隻是唇咬得更緊,一臉負氣的模樣。


    確定她臉上的汗都被擦掉之後,他伸手到她的麵前,反轉攤開,「給我吧。」


    穀思如明明已經決定再也不理他的,可卻仍忍不住問道:「什麽?豆_豆_網.」


    「荷包。」


    「你怎麽知道的?」問完又後悔地咬唇,她管他怎麽知道的,真是的!


    他彎下腰拉起她的手掌,本就不細膩的手掌,此時全是被針戳出來的紅點,她皮膚又白,看來分外驚心,「原不擅長做這個,何苦把自己弄得這麽傷?」


    她感到一股酸澀,從心底直直地竄到鼻端,差點惹紅了眼眶,「我傷我的,與你有什麽關係?」


    宋行奕握緊她的手,深邃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她,歎了一聲,「要是真沒關係,倒也簡單了。」


    她掙紮著依舊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他握住了不放,輕聲說道:「寄雪的荷包,不是那樣的意思。」


    穀思如頓住,半晌,氣哼哼地說道:「你又知道她不是那樣的意思了?」特意挑在花夕節送他荷包,不是那種意思,會是什麽?


    「相信我,如果是那樣的意思,我一定不會收的。」


    一直像是有把火在燒著的心,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他彎腰與她的眼睛平視,定定地看著她,「這樣,你還不肯把你的東西給我嗎?」


    「哪裏有這樣無賴的人?」她帶著幾分氣惱與幾分愉悅地抱怨道:「你又知道我有東西要給你?」


    宋行奕不說話,隻是微微地笑著望著她。


    在那樣溫柔的笑裏,穀思如生平第一次感到害羞,囁嚅地說道:「我……我的可能沒有蕭寄雪的漂亮。」就算再不想承認,這是事實也得承認。


    「沒關係,是我想要的。」


    她抬起頭看著他,「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知道的。」


    「那你知道我今天送你禮物,代表什麽嗎?」


    他沉默了會,在她緊張的眼神中,微微地點頭,「知道的。」


    「那你還想要嗎?」


    「我若不想要,你會怎樣?」


    她立刻翻臉,從懷裏拿出自己繡了半個月才繡好的荷包,塞進他的手中,「管你要不要!反正你一定要收就對了!」


    零零碎碎的布料躺在他的掌中,被風一吹都散了開來,那一瞬間,他們都怔住了。


    穀思如這才想起來,剛剛自己太生氣了,把辛苦做好的荷包用劍給絞碎了,如果不是最後想想舍不得,把那些殘破的布料收起來,恐怕此時,連這些都沒有了。


    可現在有這些,真的比較好嗎?她望著那看不出原形的布料,首次感到不好意思。


    「這個是……」饒是宋行奕再天資聰穎,他也無法從那一堆殘破不全的布料裏,看出原來上麵繡了些什麽。


    「這個……」穀思如臉皮再厚,也不可能送給喜歡的人這樣的東西,她伸手忙要搶迴來,宋行奕卻閃了開來。


    「送人的東西豈有要迴去的道理?」


    「這個已經壞了,我再繡一個……」


    「不用了。」他握住她要再搶的手,「我很喜歡。」


    「胡說!連模樣都看不清楚,怎麽會喜歡?」


    「讓我喜歡的,是你的心意。」他攤開她的手,撫過上麵那紅紅的被針紮過的痕跡,「穀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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