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水娘子等人給陳芷湘備了新衣服和新鞋子,一直把陳芷湘送到河對岸。


    水娘子說道:“芷湘姑娘,你受了這麽重的傷,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麽走,不如你到我這休息幾天,迴頭我帶人駕著馬車送你。”陳芷湘搖搖頭說道:“不必了,我沒事,這事我耽誤不得。”水娘子說道:“既然妹子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強留,隻是這一路上你一定要當心。”陳芷湘說道:“水娘子,大恩不言謝,芷湘無以為報。”


    水娘子說道:“芷湘妹子,你說得哪裏話,做為江湖朋友我豈有不幫之理。你對任少俠的一片情義著實打動了我,但願老天有眼能早日幫你給任少俠解除情蠱,你們幸幸福福地在一起就好了。”陳芷湘點點頭說道:“我是不會放棄的。”水娘子說道:“隻是從這裏到湘西梅山還有那麽遠的路,你一個弱女子怎麽過得去啊。”陳芷湘說道:“就是爬我也要爬過去。”


    水娘子說道:“我這就找幾個功夫好的夥計一路保護你,若是你少了一根頭發,我拿他們問罪。”說罷就要轉身,陳芷湘說道:“不必了,多謝水娘子的好意。”水娘子拍著陳芷湘的肩膀說道:“這怎麽能行。”


    陳芷湘說道:“我一個女孩子家的讓兄弟們這麽跟著我也別扭。”水娘子點點頭說道:“也是。”說罷水娘子擺了擺手,手下人拿來一包錢囊和一把短刀。


    水娘子說道:“這路途這麽遙遠我是真替你擔心,這些盤纏你拿著,路上肯定用得著,還有這把短刀你留著防身。”陳芷湘說道:“水娘子的一番情義芷湘心領了,隻是這東西您還是收迴去吧。”水娘子說道:“你若還拿我當朋友就拿著。”陳芷湘說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芷湘在此多謝水娘子的大恩,他日有機會必將報答。”說罷就要給水娘子跪下,水娘子連忙扶住陳芷湘說道:“妹子,你這是做啥呀。”


    陳芷湘起身之後,水娘子說道:“那妹子您走吧,若是有困難一定記得來找我。”陳芷湘點點頭說道:“後會有期。”


    陳芷湘繼續向南走去,一直到了河南伏牛山。深秋的伏牛山峰巒疊嶂,大氣磅礴,渾厚粗獷。陳芷湘所在的地方正麵對著一片幾十丈高的峭壁,陳芷湘向四周看了看,周圍沒有近路,想繞過去至少要多走數十裏路。


    陳芷湘走到峭壁下麵,用手抓住石壁的裂縫處,腳踩著凹凸的石壁,一點點往上爬。剛爬沒幾步,腳下突然打滑沒踩穩,從上邊摔下來,陳芷湘揉了揉酸疼的腰背,站起來繼續往上爬。陳芷湘爬上峭壁抓住一支樹藤,順著樹藤往上爬。陳芷湘就這樣一直往上爬,牽動著的樹藤一晃動,峭壁上的石土“嘩啦嘩啦”地往下掉落,砸落到陳芷湘的身上。陳芷湘顧不上身上的塵土,繼續往上爬。


    陳芷湘爬了有幾丈多高的時候,突然,就聽“哢嚓”一聲,手上的樹藤一斷,陳芷湘不禁“呀”地叫了一聲,身子蹭著石壁直往下滑。陳芷湘連忙抓住另一根樹藤,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已經蹭破一層皮,紅腫了一片,陳芷湘咬牙繼續往上爬,她的腳已經使不上力氣,隻有靠雙手一點一點地往上抓著樹藤。樹藤粗糙多刺,磨得陳芷湘原本白嫩的雙手一道道劃痕,藤上的刺紮得陳芷湘的手生疼。


    她的手心磨破了血泡,她抓過的樹藤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跡。陳芷湘感覺自己真的爬不動了,她抓著樹藤,腳踩著一塊凸出來的一個石頭,身體靠在峭壁上,她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因為稍微一鬆懈就有可能掉下峭壁摔成肉醬。她不斷對自己說道:“若是情蠱永遠都不能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隻要爬上去繼續往前走,一切才有希望,自己的付出一定會有收獲的那一天。”這麽想著,她咬了咬牙繼續往上爬。


    樹藤的每次晃動,陳芷湘的身體都會撞擊著石壁,石壁上凹凸不平的石頭硌在陳芷湘的身上,一些尖銳的石頭劃破陳芷湘的手臂和身體,陳芷湘此時已經顧不了這些,隻有一個勁地往上爬。


    等爬上峭壁,陳芷湘已經傷痕累累,她已經顧不上看身上的傷,累得癱倒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之後,就聽天空幾聲雷響,緊接著豆大的雨點落下。陳芷湘看了看,四麵空曠,根本沒有可以躲雨的地方。她爬起來繼續往前走,任憑雨點打在自己身上。


    接著雨開始下大了,瓢潑大雨“嘩嘩”地下,秋冬之際時常會有那麽幾天陰雨,但一般都是陰雨綿綿,卻從未出現過這麽大的雨。


    陳芷湘的衣服瞬間被雨水打濕,陳芷湘冷得渾身打哆嗦,嘴唇凍得發紫,她抱緊雙臂,一步挨著一步地往前走,她的頭腦已經有些昏沉,意識也有些不清,腦子裏隻有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下山的路陡斜濕滑,突然陳芷湘腳下一打滑,摔倒在地。她努力想爬起來,可是身子實在是沒力氣了,她趴在地上慢慢往前爬。此刻的陳芷湘全身上下已經累得沒有一點力氣,她的下巴近乎埋在地上的積水之中,冷得發抖的身子一點一點地往前蹭,似乎往前的每一步都是那麽吃力。


    陳芷湘就這樣往前爬著,浸在雨地裏的身子一點往前淌。她看到地上有個木棍,她笑了笑,爬過去拿起木棍,艱難地站起來,拄著木棍一步一趔趄地往前走,雨水順著她的頭發一直往下滴答。茫茫大雨中,陳芷湘的孤影顯得是那樣的渺小。


    陳芷湘一直往前走,過了伏牛山走到一個村莊。此時已經是雨過天晴,但陳芷湘身上的衣服已經髒亂,頭發也已經淩亂不堪,目光也有些呆滯,村莊裏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很多人見到陳芷湘都繞開走。


    這時,幾個小孩子跑過來看著陳芷湘說道:“這是哪裏來的醜八怪,髒兮兮的。”這時,一個小孩上前絆倒陳芷湘,幾個小孩拍手大笑道:“醜八怪,髒兮兮,醜八怪,髒兮兮。”在幾個小孩眼裏看來,眼前這個髒亂不堪的人仿佛是個怪物。他們撿起地上的土塊,投向陳芷湘。土塊“劈裏啪啦”地砸在陳芷湘身上,陳芷湘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她沒辦法也已經沒有力氣和幾個孩子爭執,隻能默默地忍受著,身子一點點往前挪動。


    此時的陳芷湘倒在地上已經沒有力氣能爬起來了,其中一個小孩說道:“滾出我們莊子。”此時陳芷湘神誌有些不清,她踉踉蹌蹌,身子一晃,摔倒在地,正好撞倒了一個小孩。那小孩站起身說道:“你敢撞我。”


    陳芷湘眼神恍恍惚惚地看著前麵,兩隻手隻顧著往前爬。幾個不懂人事的孩子一腳接著一腳的踢在陳芷湘身上,陳芷湘忍受著這一腳又一腳,她昏沉的好像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是什麽人在踢自己,她對自己周圍已經麻木,但肉體上的痛苦卻絲毫沒有麻木,她忍受著疼痛身體一點點往前挪動。


    這時,走過來一個老婆婆過來質問道:“你們在幹什麽?”這幾個小孩見到這個老婆婆連忙嚇跑,老婆婆說道:“你們做錯了事情,今天迴去找你們爹娘去領罰。”


    老婆婆轉身叫來兩個大漢扶起陳芷湘,把陳芷湘扶進老婆婆的房子裏,老婆婆說道:“你們先出去吧。”兩個大漢恭恭敬敬地出去。


    老婆婆看著陳芷湘,此時陳芷湘昏昏沉沉,身上也全是傷。老婆婆看罷驚呆了,搖搖頭歎道:“這可憐的姑娘到底經曆了什麽,怎麽身上全是傷。”說罷,老婆婆從屋裏拿出一瓶傷藥,把藥塗抹到陳芷湘的傷口上,轉身去廚房裏麵熬粥。


    過了一會兒,陳芷湘慢慢睜開眼睛醒來,陳芷湘看著老婆婆問道:“你是誰?”身子有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老婆婆說道:“姑娘你不要怕,我是這個莊子的長老,在這個莊子裏說話還是有點份量的,我不會傷害你。”


    陳芷湘看著老婆婆,老婆婆把熬好的一碗熱粥端到陳芷湘麵前說道:“來姑娘,先喝點粥吧。”說罷,老婆婆扶起陳芷湘,老婆婆說道:“我準備了些熱水,吃完了你去洗個澡。你看你身上的衣服也髒破了,我這還有幾件姑娘家的衣服,沒那麽光鮮,你就先將就一下吧。”陳芷湘虛弱地說道:“多謝,多謝老婆婆。”


    且說陳芷湘吃完東西,沐浴更衣之後出來。老婆婆抬頭看著陳芷湘,陳芷湘皮膚晰白勝雪,雙目黑白分明,雖然衣著樸素,卻絲毫掩蓋不了她的美貌。


    老婆婆不禁愣了,她沒想到這個髒亂的女子竟然是一個如此貌美的姑娘。老婆婆說道:“真沒想到你是個如此貌美的姑娘啊,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陳芷湘走過來,老婆婆拉著陳芷湘坐下問道:“姑娘,看你的樣子和舉止應該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怎麽會落得如此,你是哪裏人,有什麽難處,不妨給我說說,或許我能幫幫你。”陳芷湘想說什麽,兩行淚先落下,搖搖頭說道:“誰也幫不了我。”老婆婆說道:“說說吧,說出來可能心裏會好受點。”


    陳芷湘說道:“老婆婆,我本來是官宦之家的子女,四年前有幾個江湖中人拜訪我家,我陰差陽錯地認識了一個少俠。之後當時出於對外麵世界的好奇,出於對江湖生活的好奇,我便和自己的妹妹跟著他離開家裏,隨他行走江湖。從浙江到雲南,從四川峨嵋到湘西,我們漸漸熟悉對方,日久生情,互相愛慕,我們在一起真的很快樂,他曾經幾次在危險的時候不顧自己安危舍身救我。”老婆婆聽罷說道:“你們的出身差別那麽大,卻能如此恩愛,你們真是幾世修來的緣份。”


    陳芷湘繼續說道:“可是就在去年年初,他在湘西梅山的時候被人下個情蠱,而那情蠱就是從我妹妹身體中提煉出來的。”


    老婆婆聽罷一驚道:“情蠱,莫非就是湘西傳言最厲害的蠱毒,可以讓中蠱者想中邪一樣迷戀下蠱者。”陳芷湘點點頭說道:“由於情蠱,我和他的感情破裂,他每日每夜也飽受情蠱噬心的痛苦。”老婆婆問道:“那這塊兩年的時間你們是怎麽熬過來的呢?”


    陳芷湘繼續向老婆婆講述了自己和任不羈還有妹妹陳芷清三人之間發生的種種,又向老婆婆說了自己如何讓任不羈誤會自己,自己又是如何一路走過來,一路經曆的事情。老婆婆聽完了陳芷湘和任不羈的故事,不禁為之動容,歎道:“原來你是一路從太行山那邊走過來的,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更何況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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