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侯鄒忌走在齊宮,突然“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噴嚏,趕緊用袖袍捂住,心想著難道受了風寒?


    隻是這已然開春兒,天氣轉暖,怎麽還會受風寒?


    難道是因為乍暖還寒的天氣?


    成侯鄒忌正想著,就聽到身後有人道:“成侯病了,不若叫醫師來看看。”


    成侯轉頭一看,冤家路窄,這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將軍田忌了。


    要知道成侯和田忌,那可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死敵,往日裏見了麵,不是冷眼相對,就是出言譏諷,總沒有一句好言好語。


    而如今,田忌竟然主動關心起成侯的身體來,這倒是令人奇怪。


    若是令旁人看到了,定然要將下巴掉到腳麵上去。


    不過成侯鄒忌倒是淡定,笑了笑拱手道:“有勞將軍掛心,無礙。”


    田忌點了點頭,看起來有些局促,看了成侯三眼,每一次都是稍微看一眼就挪開眼睛。


    但是成侯依然抓包了他三次,便道:“不知將軍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


    田忌咳嗽了一聲,道:“多謝成侯舉薦田忌,若不是成侯舉薦,不日出征的人,怕就是國相的親信申縛了。”


    成侯了然的笑了笑,道:“將軍何必客氣,咱們同朝為官,都是齊國的子民,共同效忠王上,又何來你我之分呢,此一役最適合將軍,將軍能為齊國披甲出征,揚我國威,亦是好事……再者。”


    成侯眯起眼睛,又笑了笑,淡淡的道:“再者,鄒忌也能撈到不少好處。”


    好處?


    田忌仔細想了想,沒想到成侯能撈到什麽好處,這次出兵和往常一樣,是常備軍帶新征軍,並沒有地方軍什麽事兒,成侯雖然是侯爵,有自己的兵馬,但是也不出證,論功行賞的時候,肯定沒他的好處。


    因此田忌一時想不通,成侯所說的好處是什麽。


    成侯叫他不解,就笑著道:“將軍,鄒忌鬥膽問一句,吾孰與城北徐公美?”


    田忌一時都懵了,什麽美?


    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當然,田忌也聽說過這個事情,成侯當年用這個故事,“打動”過齊王,令王上納諫。


    田忌不知成侯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問題,而且男子漢大丈夫,美不美的又有何重要?


    田忌雖然參不透,但是也知道,鄒忌善於比喻,說話婉轉,一定有所指。


    於是田忌支吾了一聲,道:“這……”


    鄒忌並沒有要他迴答,而是笑道:“將軍有所遲疑,這就是我要的好處。”


    田忌越聽越是糊塗,成侯道:“將軍仔細想一想,往日你我為敵,不相往來,如果當時鄒忌問將軍這個問題,將軍定然毫不猶豫譏諷鄒忌,對麽?”


    田忌想要反駁,但是當真無從反駁,因為鄒忌說的在情在理。


    鄒忌又道:“而如今,將軍因為顧念鄒忌的舉薦之情,因此不好開口譏諷於鄒忌,而且還要仔細思量一番,到底鄒忌與徐公,何人更美,這不就對了麽?”


    田忌有些恍然大悟,鄒忌笑了笑,道:“如此一來,倘或日後鄒忌有求於將軍,將軍定然也會思量一番,必不好開口直接譏諷,對麽?”


    成侯三個反問,真的問的田忌啞口無言。


    成侯道:“與其鬥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令他人得了便宜,不如各退一步,成侯知道將軍為人,因此先退一步,總能得到更多的好處,將軍不會見怪罷?”


    田忌真是服氣了,沒想到成侯說的如此頭頭是道,讓他行軍打仗可以,兵法也沒少讀,但是論說話,還真是說不過成侯。


    田忌笑道:“說的有理。”


    兩個人正在聊天,那邊有人走了過來,急匆匆的,還高喊了一聲:“將軍!”


    田忌轉頭一看,原來是許久不見的晏首!


    晏首是公族,國戚,田忌是宗族,王親,這兩個人說起來沾親帶故的,平日裏關係也不錯。


    晏首這些日子都在徐州,楚國歸還徐州,戰後重建的問題,就落在了晏首的肩膀上。


    如今有了些眉目,又聽說齊國要援手魏國,因此特意稟明王上,趕迴臨淄來。


    晏首剛一迴來,就看到往日裏的死敵成侯和田忌站在一起說話,還有說有笑,這可嚇壞了晏首。


    不是成侯病了,就是田忌中了邪!


    晏首走過來,戒備的看了兩眼成侯,鄒忌就笑了笑,道:“看來將軍很忙,兩位慢慢聊,鄒忌先告退了。”


    他說著,直接轉身離開,往齊宮外去了。


    晏首等成侯走遠,這才低聲對田忌道:“將軍,成侯可是在難為將軍?”


    田忌一聽,擺手笑道:“晏首老弟,今時不同往日,這次出征,還是成侯舉薦的老哥哥。”


    晏首也有耳聞,但還以為臨淄遙遠,傳來的是謠言,沒成想竟然真是如此。


    田忌把事情都說了一遍,道:“還要感謝鍾離先生,若不是鍾離先生想出這麽損的主意,我與成侯,還是老死不相往來,倒叫田嬰討了便宜去。”


    晏首一聽,原來自己錯過了這麽多,鍾離先生也當真缺德,竟然讓田忌和鄒忌,共同認了一個幹女兒。


    成侯教導小春兒學問,將軍教導小春兒武藝和兵法,倒也合算,這兩個人久而久之總是見麵,也算是化敵為友,不計前嫌了。


    晏首笑道:“還是鍾離先生有辦法,不得不佩服啊。”


    此時的鍾離先生,坐在房舍裏,眯著眼睛盯著齊太子。


    齊太子一臉懺悔的模樣,蔫蔫兒的道:“先生明鑒,的確是成侯教辟疆的,說如是做,定能打動先生,成侯說,先生心腸硬,但耳根子軟,不禁叨念。”


    鍾離:“……”


    齊太子毫無保留,把成侯教導他的法子,全都和盤托出。


    鍾離抱臂眯著眼睛,道:“好啊,學壞挺快的?”


    齊太子連忙擺手道:“鍾離先生,辟疆也是真心的,倘或先生不與辟疆出征,那這些東西,留著傍身也好,這事兒雖然是成侯教導辟疆做的,但是也是出自辟疆真心,辟疆絕無欺騙先生之意!”


    鍾離抱臂看著他,齊太子見他始終不說話,遲疑了一下,道:“這……東西辟疆給先生留下,還望先生不要生氣,辟疆……這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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