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們對鍾離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那邊齊太子送走了齊王,又折返了迴來,迴了圇圄。


    圇圄裏陰暗潮濕,齊太子走進來,揮了揮手,驅散鼻子底下的發黴味道。


    牢卒們見到齊太子,因為方才見過,所以有印象,便趕緊迎上來,道:“太子!”


    齊太子點點頭,道:“鍾離先生呢?”


    “太子,這邊請。”


    鍾離此時正沒事兒閑的,圇圄裏的人本就不多,國相之子這樣的橫貨也給降服了,此時正在閑著。


    牢卒引著齊太子進來,鍾離詫異道:“呦,太子,你怎麽迴來了?”


    齊太子走過來,也不嫌棄,直接在鍾離旁邊坐下來,道:“先生,您說王父是怎麽迴事兒?今日之事,本能問罪國相,可王父竟渾然裝作不知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鍾離笑了笑,原來齊太子是來“請教”的。


    鍾離擺了擺手,示意獄卒們都先下去,隻留了齊太子一個人,這才道:“太子您有所不知,不是王上想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是王上……眼睛裏有沙子,他眼睛不舒服,自然要閉上眼睛緩和一下。”


    齊太子聽得莫名其妙,不甚明白。


    鍾離笑道:“你看,這沙子就是國相。”


    齊太子越發的不明白了,道:“既然國相就是王父眼中的砂礫,那為何王父不借此機會,除掉國相?”


    鍾離搖頭道:“太子,您想象的太簡單了。當年王上為了製衡田忌將軍和成侯鄒忌的勢力,故意培養了自己的親戚,也就是現在的國相田嬰……”


    田忌手握重兵,成侯結黨營私,這兩個心頭大患讓齊王無法高枕而眠,於是就想了一個辦法,找了自己的弟弟來培養,用第三方勢力來製衡田忌和成侯。


    如今好了,第三方勢力的確高漲,可以製衡田忌和成侯,但是事實卻是,田嬰的黨羽迅速豐滿,以至於齊王想要遏製的時候,依然無法遏製。


    這些日子,齊王已經故意疏遠田嬰,田嬰也能看得出來。


    但是田嬰的勢力根深蒂固,如何能一舉清除?


    田嬰是貴胄,勢力本來就不容小覷,這些年撈了不少油水,根基已經穩固,倘或田嬰的根基不穩固,又怎麽可能給日後的田文,也就是孟嚐君,打下這般堅實的基礎?


    鍾離繼續道:“田嬰就是王上眼中的沙子,王上被沙子折磨的痛楚,但是若是用力過猛,沙子也會劃傷眼目,不是麽?”


    齊太子一聽,似乎有些道理,若是田嬰犯橫,他的勢力的確不容小覷,田嬰家裏養著的那些門客,就不知有幾千,其中不乏能人異士,倘或田嬰反了,王父必然頭疼。


    鍾離道:“王上雖然不能拔除田嬰,不過已經給他警告了,今日王上不過是借著鍾離的手,敲打了田嬰而已。”


    齊太子點頭道:“原來如此,辟疆記下了。”


    鍾離笑道:“太子嫉惡如仇,心性簡單,的確是好事,但是有的時候,也得學學曲線救國。”


    丞相之子的事情,由大司理親自主持,直接向齊王迴報,很快就下定論了。


    丞相之子調戲良家婦女,毆打老父致死,這些都是事實,已經無從狡辯。


    齊王非常氣憤,下令大辟,也就是斬首。


    並且“殺以刀刃棄市,與眾共棄之”。


    齊王雖然不能動田嬰,但是鐵了心要用這次的機會,給田嬰難看,專門下令,在介市斬首丞相之子,並且當眾棄之。


    國相田嬰聽說,氣的砸了舍中所有的東西,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畢竟這事情已經水落石出,鍾離從中作梗,還沒等田嬰去撈人,已經讓犯人全部招供了。


    田嬰惡狠狠的道:“今日之仇,不共戴天,鍾離!老夫早晚讓你血債血償!!”


    “阿嚏!”


    鍾離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張儀站在旁邊,道:“師兄,你身子沒事罷?可是圇圄潮濕,感染了風寒?”


    鍾離擺手道:“沒事沒事,我身體一向倍兒棒,肯定不是感冒了,絕對是有人在背地裏罵我,你猜猜是誰?”


    張儀有些無奈,道:“還能是誰?今日王孫斬首棄市,這天底下罵師兄的人數不勝數,不過今日,必定隻有國相一人。”


    鍾離笑道:“哎呦,師弟真是冰雪聰明,玲瓏心肝!”


    張儀搖搖頭,道:“師兄就不怕被國相報複?”


    鍾離沒接這茬兒,道:“你今日來做什麽?”


    張儀笑道:“師兄,你還不知道?王上因為王孫斬首之事,特意褒獎了師兄,獎賞給師兄一座屋舍。”


    屋舍?


    鍾離有個房子,在臨淄城郊,山清水秀,特別清淨,不過因為偏遠,他每日要來圇圄,所以這些日子不曾迴去,小春兒托付給了齊太子,讓齊太子一直帶著。


    沒成想齊王竟然獎勵給了鍾離一座房舍,而且相當氣派。


    張儀道:“喬遷之喜,再加上師兄大壽將近,可要隆重的辦些。”


    鍾離一聽,有些發懵,道:“大壽?”


    張儀道:“正是啊,師兄不是春日壽辰?”


    鍾離還有些迷茫,原來“自己”是春日生的,感情要過生日了?自己都不知道……


    張儀是鍾離的師弟,以前他們都住在鬼穀,所以張儀知曉鍾離的壽辰,若不是張儀提醒,鍾離壓根兒不知道。


    鍾離有些恍然大悟。


    正這光景,齊太子便來了,笑著走進來,儼然已經成了圇圄的“常客”。


    因為齊太子沒有官架子,牢卒們也特別喜歡齊太子,眾人早就打成了一片。


    牢卒們見齊太子來了,便道:“太子,今日又來了?”


    “太子來了!’


    齊太子走進來,道:“恭喜先生。”


    齊太子是來送信的,齊王果然賞賜了鍾離房舍,就在臨淄之中,房舍很大,離圇圄並不遠,而且身在鬧市,平日裏“上下班”便利的很。


    齊太子道:“如此一來,先生過壽便能在自己舍中辦了。”


    鍾離本不想過壽,畢竟麻煩,還要辦壽宴。


    不過轉念一想,摸著自己下巴道:“過壽……是不是有很多壽禮可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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