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可眼神中流露出恐懼,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這名靦腆少年身上,讓他的心裏有一片陰影在悄然生長。但這並沒有徹底擊碎他的理智,他張開脫離束縛的嘴巴:“救……”


    剛剛吐出一個字,郭可便猛地搖頭,高聲喊道:“不要管我,照顧好我的父母!”


    文進臉色沉凝,突然咧嘴,嘿然一笑:“別害怕,有我在。”他轉頭看向黑衣人,“放開郭可,你有什麽要求都好說。”說罷,他的雙手負在身後,一隻手上孕育雷霆,一隻手上蘊藏火焰。


    小混混,現在的金邊黑衣人,再次發出了怪笑聲:“哈哈,嘿嘿嘿,你覺得我會這麽容易放下你殺死我兩次的仇恨?每次被殺死再複活一次,我就會趨近陰影一些,不管是肉體,還是性格……我告訴你,咱倆的仇可大了!”


    這一刻,他扭曲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恍惚,一瞬間,那個相比之下更單純,未被陰影化的小混混重新占據上風。他咧嘴,發出一聲悲戚,又自嘲的笑聲:“哈,你這個長得漂亮的‘美女’,給我造就了很多麻煩呢……真是懷念以前的時光,我可不想化作一灘沒有感情的陰影……”


    說罷,他便呲牙咧嘴起來:“誒呦,疼疼疼,我能聽見陰影的囈語,他又在侵蝕我的精神了……美女,別忘了我啊,真正的我……我不想在這個世界裏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再,再見了……”


    黑色絲線從他的身體上逐漸向上攀爬,停留在他的臉上,讓他顯得如此的猙獰,如此的……可悲。黑色從他的眼眸中顯現,逐漸占領,消磨了他最後的清明。這一刻,他以身化做陰影。


    文進一臉的不爽,不僅是因為他稱唿自己為美女,還有些,額,些微的同情。


    他負在身後的手中,雷火猛地膨脹,甚至逐漸交結,共舞。但他仍舊沒有出手,因為,即使化作了陰影,小混混仍舊緊緊握著那柄匕首,而它,距離郭可的咽喉,太近了。


    身上纏繞著黑色絲線的小混混再次發出桀桀的怪笑聲,精神狀態明顯的不正常。敵人十分囂張,手段極其殘忍,讓文進不敢輕舉妄動。


    在怪笑聲中,小混混伸手,高聲說道:“陰影,黑霧!”


    文進一愣,隨即明白了小混混的意思。他正在索要那團黑霧凝結而成的黑球。他猶豫了一下,而就這麽猶豫了一會兒,小混混就不耐煩了。他的手一壓,匕首在郭可的脖頸上留下一條細細的傷口。


    文進急聲喊道:“別!”連忙從乾坤戒中掏出了那團不知用處的黑球,秉著反正對自己沒什麽用的心思,拋向了小混混,被其反手接住。


    小混混嘿嘿一笑:“你,很配合嘛。”隨後,握住黑球的那隻手上浮現出黑芒,黑得發紫的光芒妖豔至極,緩緩地包裹住黑霧化作的黑球,像是毒蛇纏上了獵物,隨即——光芒大盛,猝然消失,帶著黑球一塊兒消失不見。


    趁著這個機會,文進眼中雷光一閃,時間滯緩於此。他猛地一踏步,帶著泥土氣息的土壤在他腳下炸開,整個人化作一道光芒,帶著音爆聲穿過空間,兩隻手中的雷火交擊,襲向小混混。


    在時間有所停滯的文進眼中,小混混的嘴緩緩咧開,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在不好的感覺從文進心中升起的同時,小混混移開擱在郭可脖子的匕首,以文進意料之外的速度,反手一插,精準地插在郭可的心髒處。


    文進的眼睛緩緩張大,瞳孔漸漸收縮。而小混混似乎不受文進的速度影響,張嘴,發出徹徹底底的狂笑聲:“哈哈哈哈哈哈,這是,給陰影的祭品!”


    小混混試圖張開雙臂,但下一刻,文進手中的雷火駕臨。劇烈的爆炸伴隨著瘋狂膨脹的雷霆和火焰,徹底吞噬了這個被陰影占據身心的可憐者。


    待火焰和雷電消失,地上隻餘一抹淡淡的陰影。而文進看也沒看,急步走向躺在地上的郭可,眼中倒映著從郭可心髒處緩緩流出的鮮血。


    文進在郭可身邊半跪,托起他的頭顱,看著他緩緩失去焦距的雙眼,隻覺得心裏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郭可顫抖的手緩緩升起,無力地抓住文進的左手,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似乎想說出什麽……


    一滴晶瑩從文進眼中溢出,慢慢流過他有些抽搐的臉龐,流過他緊緊咬住的嘴唇,從下巴處滴落,在地麵處破碎。他勉力露出一絲微笑,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好兄弟……你想說什麽,沒事,沒事,我在聽著呢。”


    郭可的嘴邊微微一顫,虛弱地說:“照顧,照顧好我的父母……在,在這路上走下去啊,帶著,帶著我一起……”


    即便他說得模糊不清,文進卻心意相通一般明了,郭可說的是,表達的是,修仙這一途啊。文進注視著郭可,想將他的麵容刻印在心裏。


    他能感受到,郭可的體溫漸漸下降,逐漸變得冰涼。他看著郭可,突然產生了幻覺,一縷煙霧從郭可身上升起,化作一個少年,正靦腆地笑著……虛幻的聲音在文進腦海中流過:“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修仙者!”


    煙霧彌漫,散開又聚攏,化作一個憂慮著的少年,聲音再次響起:“我的父母經常坐在這兒,一起看夕陽……”少年扭過頭來,看著文進:“你能幫我找到我的父母嗎?”


    煙霧變幻,這次變成的是一名,被匕首架在喉嚨上的少年。少年眼中流露出恐懼與不舍,大喊道:“別管我,照顧好我的父母……”


    煙霧散開,如夢幻泡影,而那個少年,正躺在地上,鮮血從他的心髒處流出,是鮮豔的紅。但他的臉上卻掛著滿足的微笑,像是滿意於自己寫下的遺屬的老人。


    文進看著這樣的郭可,一咬牙,用嘶吼般的語氣喊道:“係統,救活郭可,不管用什麽代價!”


    “他還沒有見到他的父母啊!”


    一道嘿嘿的笑聲響起,用獨屬於天庭係統的猥瑣語氣說道:“你終於想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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