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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衫公子的臉色,一下就變得極為精彩。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目光就看向了旁邊的楚鍾白。


    楚鍾白的臉色同樣“唰”的一白:“是他!李懷瑾?!”


    “這……這怎麽可能?”黑衫公子顯然不信。


    可人群中,卻已有人發出驚唿。


    “李懷瑾真是大才啊!”


    “有此一篇誌異,三年前李懷瑾名列案首,便是名符其實。”


    “正是如此。”


    眾人都是稱讚不已。


    雖然,論到銀華府中有名的才子,楚鍾白絕對當得起一份。


    可真要說名震滿銀華,卻還得數李歲酒。


    因為,李歲酒在考上秀才的時候,年僅不過十五歲,還是一舉奪得了案首。


    即使是三年前的楚鍾白亦是被壓在其下,況且楚鍾白如今已有了二十的年紀,考上秀才時亦是有了十七。


    這倒不是說楚鍾白不行,隻能說李歲酒當年更像個‘秀兒’。


    而後,李歲酒獲得聶府員外青睞,與聶府小姐有了婚約,當年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才子佳人,男的嫉妒,女的捶胸。


    真可謂是盛極一時,風頭無二。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這位銀華府最年輕的案首,迎來了人生慘痛的三年,聶府小姐病故,少年亦變得癡傻,三年不離草堂,再無一首詩詞文章。


    甚至有流言曰:李歲酒能中秀才,乃是舞弊所得。


    於是,一陣讚譽後,自然又有質疑之聲。


    “可那李懷瑾,不是癡傻了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這三年不離草堂,實乃是一直在勤苦讀書,隻是為了備考今歲的秋闈舉試?”


    “若是如此,李歲酒當真是心誌堅毅之才啊!”


    質疑之聲有,讚譽之聲卻更甚,畢竟,李歲酒三年前確實風采卓然,滿銀華的青年才俊中,絕無第二人可比。


    楚鍾白和黑衫公子的臉色就顯得有些僵硬。


    因為,他們剛才還言之鑿鑿的說,寫出此誌異的人必是舉人或進士之才,如今卻得知是李歲酒執筆。


    這耳光來得著實是太快了些!


    三人的臉上自是火辣辣的疼。


    特別是楚鍾白,現在的心情實難以用言語來訴說,就像是突然有座山壓在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


    黑衫公子甚至想著再和宋丁確認一番,可宋丁和張甲卻已是快步離去。


    顯然,是去懷瑾草堂送貼去了。


    而這時,再看自己手中平平無奇的請貼,便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於是,牙關一咬:“這李歲酒,竟又抄襲!”


    “抄襲?”眾人一聽,都看向黑衫公子。


    “自是抄襲得來,若真有才學,為何三年不出一篇詩詞文章,如今卻又將這篇誌異灑滿銀華府,來博些名頭?”


    “兄台,分析的有理!”


    經黑衫公子一言,讚譽之聲便被壓下,質疑聲又占據了上風,大家心裏都道,或許還真是如此。


    但也有人對黑衫公子之言表示不滿:“兄台指李懷瑾抄襲,可有實證?若是沒有,怕是要得個誣陷嫉妒之名吧?”


    黑衫公子自是沒有,無法作答。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聶小倩!我記得那病死的聶府小姐,便是叫這個名字吧?”


    “什麽?你說聶府小姐叫聶小倩,你確定嗎?”


    “千真萬確!”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嘩然。


    這絕對是大事件。


    有人就說道:“這麽說來,這篇故事還真是李懷瑾所作?”


    “僅憑一個名字,卻是無法斷定,或是李懷瑾在抄襲之時,故意將女鬼改了名姓,否則,又為何以亡故之妻為名呢?”


    “此言亦有些道理。”


    “我倒是覺得,這三年來李歲酒或是一直在夢中與那聶府小姐相會,故而得了這篇誌異故事。”


    “什麽夢,能一夢三年?怕是這聶府小姐的鬼魂,就沒有離開過懷瑾草堂吧!”


    “若當真如此,卻是奇了!”


    “……”


    眾人依舊爭論不休。


    最終有人說道:“是不是李懷瑾所作,今夜【辯難文會】一試,不就知道了嗎?”


    “對啊,楊府尊亦是邀了李懷瑾啊!”


    “可是,李懷瑾三年來都未參加過文會,此次會去嗎?”


    “若是不去,自就是抄襲得來。”


    “嗯,今夜且等李懷瑾!”


    眾人說完,便大多散去。


    楚鍾白和王文還有黑衫公子卻依舊站在原地。


    黑衫公子看出了楚鍾白的心境,便又說道:“楚兄不必如此,剛才我聽一言,似是極有道理。


    這李懷瑾多半是被聶府小姐鬼魂所纏,故而得了這一篇故事,即便他不是抄襲而來,亦不可能再得第二篇!”


    “抄襲之言,還須慎重。”楚鍾白看了黑衫公子一眼,終是沒有去接話,隻言:“兩位且先將這些請貼送去,我先迴府一趟。”


    “如此,便告辭了,晚間【辯難文會】再見。”黑衫公子告辭。


    “告辭。”王文同樣擺了擺手,隻是,臉色卻是突然變得有些陰沉起來,兩隻眼珠子更是止不住的往外凸起。


    可很快,他就轉過去頭去,快步離開。


    三人各自散去。


    楚鍾白心情極差,便沒有再去送請貼,而是先迴了家宅。


    楚府家宅位於銀華西街,卻是並未行太久,隻是片刻即到。


    一進了家宅,楚鍾白就看到其母,正在院中澆些花草,身上一件羅裙,卻是不巧被一枝藤草掛住。


    “母親小心!”


    楚鍾白立即趕了過去,低頭將那羅裙小心提起。


    其母姓蔡,大家多稱蔡氏。


    蔡氏看到楚鍾白,臉上的笑容就極為溫暖:“我兒這麽快便迴來了,不再和同僚飲些茶水?”


    “不了,秋闈將近,還是要抓緊時間溫書。”楚鍾白恭敬的迴道。


    “我兒勤勉,你父早亡,這府中便隻剩下你我,終是要我母子相依為命,卻是不可過份辛苦,還是要適當休息。”


    “母親訓戒,孩兒謹遵,晚間楊府尊有辦一場【辯難文會】,孩兒還是要去參加的。”楚鍾白走過去,將母親的手扶住,出了花間草從。


    又將母親扶到一塊青石前坐下,接著,就蹲地草間,用兩隻手幫著蔡氏錘腿,動作輕重有度,顯是平日常常如此。


    陽光灑落。


    這一幕,卻也是溫馨和睦。


    隻是,楚鍾白剛錘了不到一刻,突然麵如金紙,兩隻手捂住腹部“咚”的一聲,就栽倒在地。


    “母親,孩兒腹痛如絞!”


    “我兒怎麽了?我兒怎會突然生病?來人啊,快……快喚郎中!”


    “痛,好痛。”


    ……


    懷瑾草堂。


    小院中春意盎然。


    老榆樹上的雨露,晶瑩如玉。


    隻是,李歲酒卻已等得有些直打瞌睡:“畢兄,你剛才說的【雪落滿銀華】,為何到現在還不見落下?”


    “……”畢十二。


    是啊?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他在這懷瑾草堂院外,整整待了一夜,也被冷風吹了一夜,為的不就是看李歲酒臉上那副‘震驚’的麵容嗎?


    結果呢?


    一片紙屑都沒有落下!


    這逼……還能不能裝了?


    李歲酒看畢十二不迴話,終是忍不住吐了槽:“畢兄莫不是腦子崴了?這三月天,何來落雪?”


    這話聽著,怎麽有些耳熟?


    噢,是穀雨那家夥昨日對掌櫃的說的!


    畢十二這時心裏就罵了起來:穀雨,你丫的在搞蛋兒玩呢?!雪呢?老子等了一夜,你倒是過來灑幾片‘雪’啊!


    心裏正罵著……


    不遠處,行來一胖一瘦,兩位衙差。


    正是宋丁和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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