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老板親自為陳正南解了馬韁繩,一直陪他走到了大街上,才喜滋滋地迴去安排開工,心中對陳正南的突然變化,驚奇不已。


    陳正南騎馬來到東街上,到了蔡舉人家,小四正在門前掃地,見陳正南騎著白馬過來了,連忙迎上來接過馬韁繩,服侍陳正南下了馬,將馬係在拴馬石上,同了他一起走進院子,對家裏的人朗聲說道:“正南來了。”


    那時,楊氏正坐在院子裏,和雯雨給新做的綢緞衣服釘扣子,一邊站著廚娘,幾個人正說閑話,一聽是陳正南來了,雯雨立刻扔下手中的衣服,跑過來道:“正南哥,你來了!”


    陳正南見她渾身上下穿著綾羅綢緞的衣服,頭發也梳理得和往日不同,仔細一看,卻是林青竹的以前梳理過的發型。


    雯雨當即挽了陳正南的胳膊往裏麵去,楊氏也迎了過來,和陳正南打著招唿。


    陳正南連忙給楊氏作揖行禮道:“嬸嬸這一向可好,幾日不見,你多少吃胖了些。”


    楊氏笑著說:“是呀,現在沒有從前忙了,身上可就上了肥膘了。”


    眾人正說笑著,蔡舉人已經得到了信,從他看書的房間裏走出來,陳正南連忙上前作揖道:“蔡叔叔安康!”


    蔡舉人微笑著說:“正南,你今天怎麽有空來了?”


    “嬸嬸、叔叔,我今天是來正陽城辦事,事情辦好了,順便過來這邊走一趟,想混一頓中午飯吃。”


    聽了這話,眾人都笑了。


    楊氏連忙去廚房裏招唿,那廚娘是知道陳正南的,便報了幾個菜名,又請示楊氏,可合陳正南的口味,楊氏說:“他來了總要加幾個菜,他吃什麽都可以的,從來不挑食。”


    楊氏安排好了,也就從廚房裏迴來,坐下來和陳正南一起說話。


    因為眼下已經是十二月,過了年三月裏,蔡舉人便要去京城參加會試,眾人的話題免不了又說到這些。


    蔡舉人卻很輕鬆,笑著說道:“我現在每日裏看書、作詩、寫文章,隻為應試,可是有句話叫做‘盡人力,聽天命’,所以接下來的事我且不去管它,一切都是上天的意思,隨它去吧。”


    “蔡叔叔,你說得自有道理,可是我看蔡叔叔近日來印堂發亮,眉宇舒展,滿臉吉祥,隻要蔡叔叔你能放得開,明年春天一定是能高中的!”陳正南嚴肅地看著蔡舉人,認真地拍馬屁道。


    蔡舉人聽了,哈哈大笑道:“好!好,就等你這句話了,托你吉言!”


    眾人圍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廚房裏過來說準備好了,陳正南起身陪著蔡舉人和楊氏淨了手,到客廳裏分賓主坐下。


    蔡舉人讓小四也過來同坐了,小四自然是坐在門首的位置,把盞倒酒。


    雯雨眼睛裏還是隻有陳正南,吃飯的時候黏附著坐在他的旁邊,也要了半杯酒陪著陳正南慢慢地喝,不時地往他碗中布菜,勸陳正南吃這吃那的。


    陳正南隻當她是自家可愛的小妹妹,由著她安排自己的吃食,胡亂吃了一飽。


    酒席之間,陳正南便把自己去南照集淮河巡防大營當兵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他怕蔡舉人一家擔心,沒有提他在邱江湖裏殺了那三名二郎教歹徒的事情,隻是告訴他們,無意中認識了圖海,得到他的賞識,才去做了一名正九品的外委把總


    蔡舉人聽他說了這些,心中微微一驚,便更加覺得陳正南與別人不同。隻是,他壓根不知道陳正南此段經曆,有著不同於常人的際遇,無意間經曆生死,救下了朝廷命官,才無意間得到眼下這個前程。


    楊氏和雯雨聽說陳正南當了官,自然是歡喜不已。


    吃罷了飯,陳正南又同蔡舉人和楊氏、雯雨迴到客廳裏坐下,小四上了茶,眾人又敘了一會兒閑話,陳正南掛念家中懷孕的林青竹,便告辭出來,迴家。


    小四早已將他的白馬喂了料,飲了水,牽到門外送他迴去。


    路上,陳正南問道:“四哥,我請問你一件事,山西跑貨的崔大駕為什麽突然就不幹了呢?”


    小四奇怪道:“沒有啊,他一直都好好的幹著呢,我來蔡老爺這裏之前,他剛從這正陽城走了一趟,好好的呢。”


    陳正南驚奇道:“是真的嗎?你見到他了?”


    小四道:“他們一年三趟,每年見他六次,這還能有假?誰告訴你說他不幹了的?”


    陳正南聽他如此一說,不禁疑惑起來,便說:“好的,我知道了。”


    說罷,陳正南便騎上馬往西迴家,一路上想著王老板為什麽要騙他。


    走到正陽城西大街上,經過巡檢司衙門前,就見一個大個子被幾個公差推搡著從裏麵趕了出來,一個公差嘴裏還叫罵著:“去你奶奶的吧,你這算個什麽屁事,也敢來驚動我們?彭大人已經和你說了,那四個人不在我們的地界,我們管不了,你還不聽!”


    就聽那大個子說:“你們是這地方上的衙門,一方百姓有了冤屈,不找你們找誰?你說找哪個?你們既然是吃皇糧的,怎麽能不顧百姓的死活呢?”


    那個差官罵道:“你那是狗屁的冤屈,隻不過是幾隻羊罷了。我們吃皇糧那是我們的造化,關你屁事!”


    陳正南並不認識那大個子,聽到這段話卻確實有些生氣。


    後來他又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腦子裏思索著好像在哪裏聽見過。這時,那大個子受了差人的氣,腫脹著臉從巡檢司衙門門口走過來,嘴裏還在發著牢騷,一路抱怨。


    陳正南這時忽然記起,這人正是一年之前,自己和馮家三少爺發生廝打的那天晚上,救下自己,把自己從地上扶起來的那個大個子,好像是姓程。


    想到這裏,陳正南慌忙從馬上跳了下來,拱手施禮道:“敢問可是程大哥?”


    那大個子正在懊惱間,隻顧走路,哪裏注意到路中間騎白馬、穿錦衣的青年公子哥和他說話,頓時愣了一下,見陳正南向他拱手施禮,便連忙站住了,迴禮道:“我是姓程,不知公子你是——”


    陳正南道:“程大哥,你可能忘記我了吧?”


    大個子吃了一驚,小聲道:“公子見諒,恕我眼拙,一時間想不起來。”


    陳正南笑道:“不怪大哥,我也差一點沒有認出大哥來。”


    他說著,便將一年前和馮家三公子打架那晚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了一遍,這時,大個子也想起來了,便說道:“我知道了,你就是住在蔡秀才家的那個小木匠是吧?”


    陳正南高興地點頭道:“是的,程大哥,你想起來了,我正是那個小木匠。在下姓陳,名琪配,字是正南,你叫我正南好了。”


    大個子便道:“是陳公子。”


    他打量著陳正南渾身上下的裝束,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陳正南道:“大哥,我剛才見你在巡檢衙門和他們爭吵,不知所為何事。”


    程大個子歎了口氣,說道:“陳公子,該我倒黴,我今天下午在淮河邊的灘地上放羊,河麵上忽然劃過來一隻船,船上有五六個人,他們上岸之後,不由分說就拿了繩子將我的手和腳捆上,之後他們便將我那些羊全部捆住了腿,扔到了船上,他們劃著船就往東邊沫口子方向上了岸。我一個人被捆了手腳,堵住了嘴巴,扔在河灘上,後來是出來玩的小孩子看見了我,才把我放了開來,我這才來到巡檢司衙門報案,可是那彭巡檢卻說搶羊的是河對岸的,河對岸是潁州府潁上縣,他管不了,我再要和他說些自己的冤枉,他便讓人把我趕了出來,然後我就遇到了你。”


    聽了這話,陳正南立刻知道這事是艄工會的人幹的,他剛來正陽城時,就遇到過一個老人被搶,便道:“大哥,請問你的大號是——”


    大個子忙道:“陳公子,我叫程士明。”


    “大哥,走,我同了你再去找他們說理去。”陳正南說著,便帶了程士明往巡檢司走去。


    當下,陳正南帶了程士明又走迴巡檢司衙門,那兩個差人見大個子又迴來了,正有些不耐煩,又見旁邊跟著牽著白馬的陳正南,便覺得一愣。


    那兩人見多識廣,很快便認出這人正是曾經被他們關在監牢裏的陳正南,隻是他今天手裏牽著白色的高頭大馬,身上錦衣綢緞,鞋帽光鮮,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便覺得愕然。


    陳正南坦然地走前,拴好馬,從馬鞍囊裏取出自己的名帖,朗聲說道:“這位上差辛苦了,我有事要見彭巡檢,麻煩給予通報一聲。”


    說著便把自己的名帖遞給了那公差,公差張口結舌,一時間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隻得接了名帖,看過之後,臉色一變,連忙拿著名帖跑了進去。


    那時,彭巡檢正坐在後堂公案旁邊喝茶,手裏拿著一本新一期的《大盛傳奇》,正與旁邊的書記聊著天,忽然見公差慌張地跑進來,便喝道:“怎麽慌慌張張的,閻王嚇著了?”


    公差道:“彭、彭、彭巡檢,從前那個打死了馮家三少爺的小何,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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