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王董,我是豬哥。事出不得已,我沒辦法及時返迴門派。魏芷蘭穀主要求我陪她進行為期不短於十五天的旅行,否則就不願意傳授我們碧玉天蠶絲養殖法。我這裏一切安好,我會盡量討好魏穀主,勿念。另,如有命令,請送信至海寧府久恩堂處,我不日將前去取信。”


    豬哥站在那裏,用買來的筆沾了點口水,寫下了這封信。


    他此刻正在洪澤湖的岸邊。這洪澤湖,可是江蘇第二大湖,整個有三百萬畝的麵積,真可謂是一麵華鏡去遠山,遠山接水水連天,浩浩蕩蕩,蔚為壯觀。


    魏芷蘭也是二十多歲的年紀了,論地位也是門派首領,但此刻卻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姑娘一樣,對著浩淼的湖水舉臂高唿:“實在是太壯觀啦啊啊啊啊!!”


    豬哥撇了一眼,魏芷蘭現在身上穿的外衣是他給買的。雖然隻是粗布棉衣的便宜貨,也沒有什麽時興的亮眼剪裁,但是穿在美人身上,那就是加分。


    他咽了一下口水,凝神鎮住自己的心跳,走進魏芷蘭,誠懇地問道:“魏穀主,這地方除了水多也沒什麽其他特色了,不然我們就趕緊走吧?”


    “不要!”魏芷蘭果斷拒絕,“好不容易來一趟!鍾山那邊可沒有這麽浩大的湖,你說,難道大海能比這洪澤湖還大?”


    “咳,應該是要大一丟丟吧……”


    “真的?那可太神奇了!”魏芷蘭臉上洋溢著活力,“我記得我聽說,這個大湖旁邊住著很多丹頂鶴!怎麽沒看到啊?”


    說罷,魏芷蘭撿了一塊石頭扔到了湖旁邊的草叢中,一時間驚起一灘鷗鷺。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水鳥撲棱棱地往外飛,魏芷蘭又驚又喜,在鳥兒後麵傻乎乎地追著笑。


    看到這條脫韁野狗一般的魏穀主,豬哥耐著性子給她解釋:“魏穀主,丹頂鶴是候鳥,天氣一冷了就飛到南方去過冬去了。現在方才二月,它們還得過點時間才會迴來這裏。你現在這個時間,是看不到丹頂鶴的。”


    “不管了!這些鳥兒也不錯!”魏芷蘭跑去了另一個草叢扔石頭,然後繼續玩追鳥兒的遊戲,活脫脫的一個熊孩子。


    豬哥還想勸兩句,一群鳥兒從他頭頂飛過,“噗”地一聲,一坨鳥屎就這樣掉落在了豬哥的頭頂上,躲都來不及。


    “忍住,不能發脾氣,”豬哥左手製住自己的右手,自己勸自己要想開。小不忍則亂大謀!


    就在這個時候,魏芷蘭在水邊跑跳之時,突然踩到了一顆滿是青苔的石頭,腳下一滑,眼看要掉進二月冰涼的水裏麵!


    豬哥眼疾手快,腳下運上丐幫輕功奪路訣,一個猛子跳過去,一把抓住魏芷蘭,將她從即將跌落的歪斜之中拽了迴來,攬在了懷裏。


    對,就是你們想的那個動作,豬哥懷中抱著魏芷蘭,然後還在慢動作中不斷旋轉,四目相對的那種。


    豬哥穩穩地落在了岸邊,然後他們就這樣保持這個動作站在那裏。


    還是魏芷蘭先反應過來,提醒了一下豬哥,“咳咳,我非常感謝你的搭救,但是你要是再這樣抱著我,你頭上的鳥屎就要掉到我身上了。”


    豬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犯傻了,趕緊把魏芷蘭放下。沒辦法,對於這種年輕小夥子來說,漂亮姐姐的殺傷力實在太大,很容易濕(劃掉)失態。


    兩人一時間非常尷尬,都在非常不自然地整理自己的衣服,直到他們都覺得自己衣服整理的時間太長了。


    魏芷蘭先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掏出了一塊手絹,“拿去擦擦吧,頭上頂著坨屎算是什麽情況?”


    豬哥猶豫了一下,接下了魏芷蘭抵給他的手絹。那手絹上繡著一朵非常俊美的蘭花,還帶著魏芷蘭的體溫和陣陣清香,讓豬哥不怎麽舍得用它擦自己頭上的汙物。


    算了,一番好意,用了吧。


    豬哥一邊擦頭一邊問,“我會洗了以後再還給你的。”


    “拿去吧,不用還我了。”魏芷蘭轉身準備上馬車去了,“沾了屎的手絹本穀主還會繼續用嗎?你要現在帶我去縣城,給我買一塊新的。”


    好嘛,豬哥心裏想,我就知道你不會白送我的。不過算了,反正也得去縣城寄信,那就走吧。


    豬哥跨上馬車,一聲“得兒——駕!”馬車徐徐開動了。


    坐在車中的魏芷蘭突然問道:“我到現在還沒問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諸葛知,諸葛亮的諸葛,知道的知,”豬哥甩了下韁繩,“不過我還是習慣大家叫我豬哥。”


    魏芷蘭噗呲一聲笑了,也不知道笑的啥。


    總之,一場說走就走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迴家的旅行還在繼續……


    ……


    一天以後,也就是王大王和蘇琴趕迴到全俠派的第二天,王大王收到了豬哥寄來的信。


    王大王看著信上的內容,眼睛瞪得都快掉出來了。


    “怎麽迴事?豬哥遇到什麽情況了?”十分擔心豬哥的狗東子關切地問。


    “沒什麽,豬哥很好,甚至好得過分了,”王大王一臉的嫌棄,“被美女穀主要挾著一起遊山玩水,這麽好的事情,怎麽我沒遇到?難道豬哥才是主角?”


    ……


    “這淮安縣城有點破啊……”魏芷蘭集市上一邊挑挑揀揀一邊說。


    “魏穀主,這就是一個縣城,當然比不上應天府繁華。”狗哥跟在她身後,抱著各種魏芷蘭買的衣服、飾物和其他新奇玩意兒。當然,這都是他掏錢買的,“還有,你不是就來買個手絹麽?”


    “因為東西很便宜啊,跟白撿的一樣。”魏芷蘭在一個糖人攤子前麵又挪不動腿了。然後她轉身,靠近豬哥,微微低頭,用一雙大眼睛盯著豬哥看。


    豬哥沒辦法,騰出一隻手從兜裏麵掏錢。他一邊拿一邊恨恨地想,王董,這些我迴去都得找你報銷!


    魏芷蘭高高興興地拿著銀子找到攤主問,“老板,你捏的這個年輕書生是誰?”


    那一臉褶子的老攤主正在專心捏糖人,突然聽到問話聲,抬頭一看是一對年輕男女,一下就明白或者說誤解了。他滿臉褶子都笑開了說,“姑娘好眼力啊,這是我這攤子上費了最大精神頭捏出來的了!這個書生叫柳夢梅。”


    “好好好!”魏芷蘭高高興興地說,“我就買這個柳夢梅,幾個錢?”


    “不要你錢了!”那老攤主哈哈大笑,“老夫我今天開心,居然有人識貨。來,這個糖人送你了。”


    魏芷蘭剛要拿,那老攤主突然想起了什麽,從插著糖人的草棒上又拔下了一個女旦糖人,一並給了魏穀主,“郎才女貌要配成雙才行!這個也送給你了。”


    “真漂亮!”魏芷蘭眼裏都是星星,“謝謝老板!這個漂亮小姐姐叫什麽?”


    “她啊,她叫杜麗娘。”攤主認真地說,“這兩個人是一出戲裏麵的情人,這戲叫《牡丹亭》。”


    他努了努嘴,“喏,那邊的戲院正在演呢,要看可得趕緊呦!”


    “謝謝!”魏芷蘭一手拿著糖人,一手扯著豬哥的袖子就要走,“聽到沒有,趕緊走,不然好戲就要開場了!”


    豬哥不情不願地被拽著走,怎麽又聽上戲了?還不是得他花錢?


    都快走出去三丈遠了,不知名的路人甲攤主還在背後喊:“小夥子加油啊!我老伴當年也是看《牡丹亭》的時候被我拿下的!”


    豬哥腳底下一個踉蹌。


    ……


    又是三天後,王大王接到了豬哥另一封來信,裏麵滿滿的都是豬哥對於自己身不由己的各種遭遇的抱怨,以及報銷魏穀主消費的請求。


    王大王還沒讀完就把信撕了,然後扔到火盆裏燒成灰。


    嫉妒使他醜陋。


    狗東子一臉懵圈,王大王主動上去跟他勾肩搭背,兩條單身狗一同看著遠處蒼莽的嶧山。


    王大王的眼神逐漸沉澱出一種凝重與滄桑。


    他緩緩開口,用著標準的官腔說:


    “春天到了,大地開始複蘇,萬物都在發情,隻有我們散發著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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