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一些可能不太相關的事情。


    王大王以前看武俠小說和電視劇的時候有一個最大的疑惑:那幫子行走江湖的俠客,他們的錢是怎麽來的?


    有幫派的那些武林人士還好說,正派大都有土地田產,可以理解為他們有正經的田租和貿易收入。


    比如大理段氏幹脆就是大理國國王;


    而少林則是佛教聖地,每年都有大量善男信女奉上香火錢;


    海沙幫、鏢局之類的則會出賣武力,給商賈護航賺些辛苦錢;


    邪魔歪道更好理解,他們可以收保護費、走私、搶奪。玩過騎砍的人都知道,搶劫燒村來錢最快了。


    但是那些浪跡江湖的俠客們呢?


    他們不事生產,沒有收入,可是從來都是錦衣玉食,吃穿不愁,甚至可以說是出手大方闊綽。


    他們下榻從來都在客棧,而不是在野外風餐露宿;


    他們夥食裏永遠有酒有肉,沒見他們啃過窩窩頭;


    他們在小說裏麵永遠都是“拿出二十兩銀子甩給對方”。


    但是即使是在洛陽這種大城市,一個酒店夥計一月的工錢也不過就是五錢銀子。


    換句話說,這些大俠就喜歡隨手扔出你好幾年賺不到的錢給一個陌生人。所以說如果這些大俠家裏麵不是開礦的,怎麽解釋呢?難道真的是打怪掉金幣?


    但是很明顯,王大王不能這麽玩,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能以賺一個億為小目標的闊佬爸爸。


    他必須精打細算,每一兩銀子都要花的有價值。更何況他現在還帶著四個兄弟姐妹,吃喝拉撒都需要他來操心,算得上是正兒八經的鏟屎官。


    所以自從王大王帶著他的戰隊從地牢裏麵逃出來之後,他第一時間取出了自己藏在頭發裏麵的一百兩銀票——就是他被廢了武功獲得的唯一補償——然後拿去錢莊兌換了銀兩。


    王大王至今還記得錢莊掌櫃捏著鼻子用兩個手指夾起那張銀票時的表情。


    沒錯,明代人大都有蓄發的習慣,在一個月不洗頭的頭發浸泡出來的銀票的味道,肯定也並不香甜。


    這一百兩是戰隊的啟動資金,用處大的很。


    首先王大王給大家換了一身幹淨體麵的衣服,然後又去買了幾件便宜兵器。但就這麽幾把看上去製作也不怎麽精良的鐵槍鐵劍匕首弓箭什麽的,居然就用掉了一百兩銀子中的近半。


    除此以外,他們還購買了一些刀斧鋸尺繩索之類的工具,然後就進行了下一步計劃:幾個人自己上山去造房子去。


    ——作為落腳地的房子必須自己來建,因為真的沒錢了。


    土地方麵必須選在人煙稀少的白雲山上,因為地皮不要錢;


    作為房屋材料的樹木和竹子也滿地都是,不要錢;


    最重要的是他們幾個除了王大王各個都力氣遠勝常人,因此蓋房子的勞動力也不要錢。


    總而言之,怎麽便宜怎麽來!


    當然這種人跡罕至的半山腰也有諸多不便。一方麵是地形崎嶇行路艱難,一方麵是山中猛獸毒蛇十分危險。但是對於會輕功內功的幾人來說,這也不是大問題。


    唯一困擾的是王大王,上下山都得孟溯和狗東子用輕功架著,仿佛生活不能自理。


    王大王的基地建設計劃很完備,隊友們也對此表示支持。


    事實證明,會武功的俠客如果從事生產勞動,其產出遠勝於普通民眾。


    不出一月,他們幾人就在半山腰巨石上的竹林間蓋起了一個小院,六間臥房小木屋分開兩處,一間廚房處在下風處,一間廁所架設在林間小溪邊上,廁所內有資深鏟屎官王大王設計自動充水裝置,人文主義關懷十足。


    這種勞動效率提醒了王大王,也許武功可以有更廣闊的應用前景?


    從外表來看,這個竹林小院簡直就是謫仙隱居之地。孟溯曾有詩讚曰:


    美哉半山,詩以稱奇。


    青竹繞山過,涼風過境,紗語細鳴。


    和光透林,綴斑以地。


    芳草著錦,浣溪為心。


    適逢七月,攜三兩友人,飲酒賞雲。


    懷群星而入眠,聞雀鳴而當醒。


    天下熙攘盡蹉跎,


    半為虛名半為利。


    可曾聽得七賢歌,


    何不歸隱?


    何不歸隱?


    對於孟大哥這種動不動就把竹林七賢搬出來自比還要賦詩一首的高逼格的行為,王大王是很難苟同的。他腦子裏永遠是現實主義的各種煩惱。


    在他眼裏,這個小院子其實問題多得很。比如說房屋結構設計水平較低每次刮風房子都會吱吱作響啊;比如附近有溪流經過所以地麵太潮濕啊;比如晚上蚊子多得能吃人啊;比如半夜裏總能聽到狼嘯看到屋子外麵有一雙雙綠色發光的眼睛啊什麽的。


    但是最頭疼的事情是什麽?是很多煩惱為王大王獨有。


    比如他被蚊蟲咬得滿頭包,然後問起蘇琴怎麽辦,蘇琴一臉愕然得說這裏有蚊蟲嗎?然後細細思量了半天她又恍然大悟說,我都忘了,習武之人即使入眠都會提著一口內力,而澎湃運轉的內息能讓蚊蟲不敢靠近。


    啥?內功還能當蚊帳用?


    但是看著蘇琴那張潔白無瑕吹彈可破的小嫩臉,你除了相信沒有其他選擇。


    可恨啊,為什麽這內功有這麽多神奇的功能,結果就我王大王不能學?這個世界要是一本武俠小說,我一定要先打死作者!


    別管怨念再怎麽重,王大王終究依靠自己和小夥伴們的努力,建造了一個看上去非常不錯的臨時落腳地,不用按揭還貸款也沒有房產稅,豈不美哉?


    那麽這個小院子應該叫什麽?


    王大王想起了孟溯的那首詩,心中也不禁有點感歎,不然就叫半山居唄。


    小夥伴們都沉浸在成就感中,對這個名字十分讚同。孟溯當場舞起寶劍,在一塊木牌上刻下“半山居”三個大字,筆走龍蛇、蒼勁有力、亦書亦武,引得大家一起喝彩。


    孟溯在大家的喝彩聲中舉杯浮一大白,真如太白再世。


    唯有煞風景的王大王看著孟溯手中的劍,十分掃興地說,孟大哥,你的劍卷刃了。


    我說你們這班江湖兒女能不能拘一點小節啊?我花了好幾兩銀子給你買的劍也不過是差不多的水平罷了。


    帶明帝國實行鹽鐵專營製,武器也有管製,咱這刀劍都不是正規的渠道買來的,價格高質量差。你拿這破劍砍木頭,還不用內力護住劍鋒,它能不卷刃麽?


    心疼歸心疼,這件事倒是讓王大王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必須得賺錢,別管幹什麽,總歸得有錢。比如孟溯手上這把劍,就算不換新的,買護理工具、磨刀石也要錢啊。所以必須得賺錢。


    這幾個小夥伴的日常花銷其實都不低。


    孟溯喜歡喝酒,有點餘錢就都送給酒莊老板了;


    雲英倒不亂花錢,但是她善用長弓,箭無虛發,無奈力氣太大,大多數弓在她手中都用不了幾次就會拉斷;


    蘇琴根本就是個沒入過凡塵的大小姐,來到市場上看見那些胭脂水粉糖人泥塑之類好吃好玩的完全忍不住要買,敗家娘們本性無疑;


    唯有狗東子從來不亂花錢,但什麽值錢東西到他那裏都要短斤少兩後才能迴來,說他他就堆起笑來耍賴皮,一句話就是窮怕了。


    能花,那就得多掙!而賺錢的方式,無他,拿懸賞。


    接通緝令,除惡霸匪徒,造福一方百姓。這個賺錢的法門不要太適合他們幾個,既能夠行俠仗義,又能磨練武功,還能搞到不少錢財。妙哉妙哉。


    在接下來的三個月中,王大王帶領著他的小夥伴走南闖北,抓住過流寇、消滅過黑幫、逮住過小偷、除掉過路霸,生活也不斷寬裕。


    隨著手頭不再緊張,王大王還給小夥伴們定下製度,每人每月發十兩銀子當作固定福利,極大地提升了小夥伴們的工作積極性。


    今天,他們又做了一票大的,端掉了久居黑耙子山的土匪張麻子一夥,一次拿了官府四百兩賞銀,收獲頗豐,值得慶祝。王大王、孟溯、狗東子三人在迴去半山的路上還買了兩籠肉包子,準備帶迴去給留在半山的雲英和蘇琴當員工福利。


    但抱著包子迴到半山居,站在門外頭,三人就察覺到有些問題。女士們的臥房那邊,居然隱隱傳出了女人的哭聲。大白天幹什麽,思鄉病犯了?


    狗東子耳朵最靈,他側耳聽了一下,迴頭對王大王說,“哥,起碼兩個女子的哭聲,不是雲姐和琴姐。”


    這下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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