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江湖道上,突然吹起了一陣不尋常的風。


    佛入修羅,惡靈降咒,殘忍造殺,破胎奪盤。


    種種的輿論,在堆積,在發酵,在逐漸地將一柄被擦拭幹淨,散發著爍爍寒光的利刃,懸在了佛鄉之上。


    佛鄉三座,原本德高望重,佛法精深的漆雕光明,卻暗中潛入江湖,肆意虐殺無辜百姓!


    許多與佛鄉有交情之人,紛紛來信一問究竟。就連儒道兩教,也大為震動,據聞已經派遣了重要的人物前往佛鄉討要說法了。


    而部分憤怒不已的百姓,眾多行俠仗義的俠客,則是開始往著佛鄉圍聚而來,要為此事討要一個說法。


    這種情況,一如當初李裔文劍絕二十裏之後,因七殺與貪狼挑撥而前往鳴翠山的百姓。隻不過聲勢更為地浩大,轉圜的餘地,也更加的小。


    善者之為惡,永遠比惡者之為惡更難讓人諒解。


    佛鄉,伽明殿。


    佛相、佛怒、佛識以及念禪四人,俱都一臉嚴肅地聚在了一起。


    “關於江湖道上盛傳慧座造殺這件事情,你們怎麽看?”


    念禪當先開口,打破了壓抑的沉寂。他們四人聚在此地,正是因為武林道上盛傳,漆雕光明殘忍造殺一事。看得出來,念禪對於這件事似乎也十分的震怒,牙關咬緊的模樣,頗有些金剛怒目的味道。


    “我不相信慧座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漆雕光明,慈悲為懷。要說他會這樣殘忍造殺,佛怒是第一個不信的。


    佛相與佛識則是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心疑念禪之人,隻是因為佛怒性格衝動,胸無城府,因此才沒有將事情跟他明說。但是如今看來,佛怒心中也會開始學會判斷事情了。


    隻不過,隻是目前憑著江湖道上的傳言,念禪便做出了這種姿態,恐怕也是一種故意誘導別人的心理暗示之術。


    佛識看了看麵色猶帶慍怒之色的念禪,道:“師叔也不必如此憤怒,目前江湖道上之言雖然甚囂塵上,但未必便是有根有據,我們需要慎防這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的虛假消息,用以製造我們內部的隔閡。”


    一語雙關,佛識的話中雖然是勸慰念禪,但是未必沒有指責念禪過於激動的意思。畢竟目前仍在佛鄉的修者,除去了三座之外,便數念禪的輩分最高。


    他的態度,會很大程度地牽扯著佛鄉僧眾的情緒。


    念禪聞言,看了看佛識。他自然也聽出了佛識言語下隱含著的意思,當下便深吸了一口氣,道:“抱歉,是念禪犯嗔了。”


    “佛相,關於這件事,你是什麽看法?”


    佛識看向了會議開始以來便一言不發的佛相。


    在伏遠禪師逝世之後,玉佛暫代主事之位。而如今玉佛圓寂,慧座不在佛鄉,主事職責,便隱隱落在了佛相身上。


    因此,佛相的態度,才會是這一場會議最終的結果。


    “再等等吧,我已經暗中派人前往調查,相信很快便有結果迴傳了。”


    佛相低聲說了一句,並沒有太多發言的情緒。


    自從慧座造殺一事開始風傳,佛相便一直在迴憶當日慧座離去之前,兩人在佛鄉山上的一番對話。越是迴憶,佛相的心便越是沉重。


    是怎樣的罪惡,才能與戰爭相比呢?


    慧座,這便是你的天命麽?如果是,我該如何去做?我該如何……


    佛相捫心自問,在這一刻卻再一次迷失了方向。即便他已經明悟了自身天命,即便他已經有了為天命捐軀的果敢,但是與慧座相比,太輕,太輕了。


    他不過是有舍了一命的覺悟,而慧座所背負的,卻是永世的罪惡之名!


    眾人一陣沉默,隨後還是念禪開口打破了沉寂。


    “根據消息迴傳,因為此事,儒門雖不知派遣了哪一位高層前來,但是道門的代表,卻是埋劍絕涯。留給我們處理的時間,不多了。”


    埋劍絕涯!


    佛識心中暗驚,他曾在道門淨法天風台與此人有過交集,深知此人無匹的根基,以及那股滅佛誅儒的狂傲殺意。若真是他前來,恐怕這一次,會遭受萬般的刁難了。


    還不待三子反應,念禪繼續說道:“此外,佛鄉附近,莫名聚集了眾多的百姓,以及為數不少的武林俠客,恐怕也是因為此事,要來討一個反應了。”


    “可惡!”


    佛怒猛然握拳,怒聲開口。不要讓他知道這個煽動謠言的人是誰,否則天華日幕一式,絕要度他超生!


    佛識道:“對於這些百姓與俠客,借助於佛鄉大陣,應可暫時攔住。真正令我憂心的,乃是埋劍絕涯此人。據我所知,此人心中滅佛誅儒的態度,並沒有隨著長久的隱退而有所收斂。”


    在佛識的心中,已然將絕涯的到來,視作了目前最為棘手的事情。


    念禪卻是擺了擺手,道:“如此不妥,你應也知曉當日因李裔文之事,眾多百姓圍聚鳴翠山的事情?”


    “師叔的意思是說,若是我們用大陣來攔住他們,會正落了有心人的下懷?”佛識皺眉說道。


    念禪點了點頭,他的確是這一個意思。


    幕後之人煽動群眾圍聚佛鄉,本就是借了鳴翠山的前車之鑒,逼得佛鄉進退兩難。不得不說,這一個陽謀用的實在是妙不可言。


    一旦佛鄉如柳三變一般用大陣攔人,恐怕接下來的,便是鳴翠山百姓以身碰撞陣法一事的重演。即便沒有暗殺,沒有更深的挑撥,單是這一點,佛相等人不得不考慮到。而若是放開陣法,可以斷定,佛鄉的莊嚴肅穆,必會被趁此機會,踐踏落塵。


    “這……”佛識也有些遲疑了,鳴翠山一事,他也有耳聞,念禪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此一來,反更讓佛識不知該如何下手處理了。


    佛怒則是說道:“要不,我們去請戒座出來主持大局?”


    對於這種計謀上的事情,佛怒並不了解,他隻是見眾人愁悶鬱結,沒有更好的方式應對,因此才絞盡腦汁地提出了一個建議。


    “這倒是一個方法。”念禪點了點頭,畢竟戒座修為,閱曆,心性等皆在眾人之上。若是他在,或許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當然,更多的是若是戒座在,他便可以安心劃水,不需要如此費心,既要為佛鄉思考對策,又要為自己的計策留下暗招。


    佛識也是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個提議。


    佛相卻隻是沉默著,不肯表態。


    就在此時,一名神色疲倦,風塵仆仆的僧人突然跑了進來。他神色慌張,甚至連禮數都顧不上了,直接跑到了佛相身邊,耳語了一番。


    說完,他似乎是再也壓抑不住身體的疲倦,昏睡了過去。


    佛相麵色沉重,將僧人攙扶道一旁的椅子上安置好,便又坐會了原位。


    他先是看了看三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才緩緩的,近乎一字一句地說道:“慧座造殺一事,屬實!”


    唿。


    說完之後,佛相長吐了一口氣,似乎要將心中的鬱結一同吐出。然而一口氣盡了,才發現胸中的鬱結,不減反增。


    “這,這怎麽可能,我不相信!”


    佛怒豁然起身,一臉不可置信地喊道。在他的認知裏,漆雕光明天性慈悲,不忍行殺,這樣的人,又怎有可能成為無辜殺人的惡魔!


    就連佛識,也被震撼的啞口無言,一時間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念禪眼中異色閃過,同樣站起身來,沉聲說道:“佛相,既然事情已經明確,我們,必須要做出應對了。”


    儒道兩教登門在即,佛鄉之外又聚攏了為數不少的人群。現如今事實明確,是必須要做出相應的措施了。


    佛相看了看麵色凝重的念禪,又看了看麵帶驚愕與憤怒的佛識與佛怒,微微低下了頭。


    慧座,如果這是你的天命,佛相該如何處置?


    “佛相,還請盡早坐下決定吧。不論如何,念禪皆會全力執行。”念禪說道,言語之中雖然一切以佛相為主,但語氣咄咄,未嚐沒有逼迫佛相做出決定的意思。


    佛相內心斟酌,最終選擇了遵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說道:“佛鄉的大陣不能關閉,否則佛鄉基業必將遭到糟蹋。佛識,你即刻帶領僧眾,運輸部分物資前往佛鄉之外,與百姓們溝通,安撫他們的情緒,同時讓他們選出不超過五名的代表進入佛鄉,參與此事。記住,一定要將大部分人攔在佛鄉之外,務必不能給有心人煽動的機會。”


    “是。”


    佛識麵容肅穆地領命而去。這注定是一個艱難的差事,恐怕會受到諸多的刁難,但是他必須要完成!


    “我也助你統集物資。”佛怒也跟著佛識離去。


    念禪追問道:“那關於慧座,佛相準備如何處置?”


    應付百姓與群眾,隻是稍解燃眉之急。這件事最終的結果,還是會從對漆雕光明的處置方式中得出。若是不能在這給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答複,那即便是佛識能夠完美地安撫眾人情緒,甚至將儒道來人都穩住,也一樣無濟於事。


    “關於此事,我已經有了決議。”


    佛相起身,看了一眼念禪,道:“慧座天命之路,佛鄉會全力護持!”


    “不可啊!”


    佛相話音剛落,伽明殿外便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第一百四十七章章節名重複了,不會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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