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四州。


    斜月坪,斜月坪。劍界罕得之會即將展開。此地,又將為史書留下如何璀璨的一頁?


    西邊的殘月還未來得及潛藏,東方天際已透出一絲紅芒,整個天地在這一刻都仿佛活躍了起來一般,垂草揚露,爍爍珠光。


    李裔文一步一步,逐漸接近此行終點。


    “越是接近此地,便越能感受到潛藏的強大氣息。為此會而來的強者尚有如此之多,那些看不上此會的,又會有多少?”


    李裔文心中自問,卻也沒有驚動他人,獨自選了一個無人的地方盤膝坐下。


    期間,又是數人經過。


    在東方曙光漸白之際,一道流光禦著宏大無匹的劍氣唿嘯而來,直壓的人唿吸一滯,心中暗自震撼。


    “是他?”


    李裔文眼中神光一閃,從那道劍氣之內感受到了一個熟悉的氣息。


    與此同時,一聲平穩孤傲的辭號,於焉響徹。


    “古劍寒黯黯,鑄來幾千秋。


    白光納日月,紫氣排鬥牛。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


    凡俗慎所問,無令神兵羞。”


    辭號畢,流光落在斜月坪之巔,現出兩道身影。一者散發布衣,古劍矗立腳邊。一者威武凜然,正是曾在立約台外攔截李裔文的裁決者以及七尊劍之主,劍千秋!


    就在此刻,一股奇異酒香突兀蔓延,使人迷醉。


    “哼!”


    李裔文冷哼一聲,暗自屏息。目光卻不離斜月坪之巔。


    果不其然,酒香蔓延之後,之前曾阻止他除掉煙朱的騎驢人低聲吟詩,駕著驢子,立在了劍千秋身旁。


    劍千秋看了一眼騎驢人,而後對著裁決者點了點頭。


    裁決者上前一步,氣運丹田,朗聲道:“多謝諸位賞臉光臨此次劍評,為迎接越發接近的萬器論衡,鄙會之主特舉辦此次劍評,邀請各位劍界名宿、新秀,以期共進。


    此番劍評,鄙會之主特邀請了劍界久負盛名,有酒劍仙之稱的酒池劍蓮素不凡作為裁判。另外此次劍評規則,也是由素不凡前輩所製定的。”


    裁決者話音落下,李裔文隱約可聽見有人驚唿,顯然是在驚訝騎驢者的身份。


    “酒中劍仙,劍中酒仙。想不到七尊劍竟能邀請到匿跡數百年的素不凡出山。單憑他的名號,這一次論劍會的含金量便要高上兩個檔次。”


    李裔文隔空凝視著素不凡,顯然也未想到這位攔阻自己的人,來頭竟是這般的大。


    “閑言絮語,吾不多提。此番論劍第一迴,曲水流觴,現在開始。”


    素不凡朗聲一喝,功體乍然提至極限,一身渾雄深厚的內勁盡凝足上,旋即高聲再喝,罡足踏地。霎時間浩勁勃發,隻聽聞地麵轟隆之聲不絕於耳,一道沛然劍氣肆虐,將地麵犁出了一道深達三丈,寬有丈許的小溝。


    劍氣隨人而去,每至一角,便有一股劍意迸發,劍氣也隨即轉向。霎那之間,劍氣小溝已經布滿斜月坪,從每一位到場之人身前經過。


    “十六人。”


    看著身前酒河,李裔文目光一閃。同時由方才所爆發的劍意之中,感應出了此會參與劍評的人數。


    上方,素不凡亦是有感,頷首微笑。旋即一拍腰間酒壺,乍見酒壺懸空而起,清冽酒水汨汨而出,落入劍氣小溝之中。瞬間,濃鬱的酒香彌散了整個斜月坪。


    酒壺非是凡器,其內酒水似源源不絕,不消數刻,劍氣小溝已是淌滿酒水。愈發濃烈的酒香四散,令人心魂搖搖欲墜。


    素不凡見狀,收起酒壺,笑道:“曲水流觴,想必大家並不陌生。此迴劍評,便是效仿曲水流觴之法,依照方才劍意所發先後,分別凝劍意入酒河。酒河能將此劍意導向眾人,由諸位共同研討評比,得出高下。”


    “現在,便請第一位劍者出手。”


    素不凡話音落下,那先前第一股劍意勃發之處便傳來一聲朗笑。


    “即是如此,在下也不推脫了。遊劍方塵拜會諸位!”


    話音落下,但見酒河一陣翻湧,李裔文不覺暗自凝神。倏然,一道劍氣自酒河之中突兀而出,直衝李裔文麵門。


    ………………


    誅仙海,誅仙海,江湖百年亂源之地。


    今日,誅仙海之外,藏虛負手而立,遠眺著遠方的誅仙海。


    “好個誅仙海,竟是隱藏在這等荒蕪之地。怪不得多年來,始終無人能知其所在。”


    藏虛說吧,又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一言不發,恍若石柱的葉武夫,輕聲道:“貧道著實好奇,柳三變是如何令你這一代惡人,改惡為善的。”


    葉武夫默然的眼神睨了藏虛一眼,並不迴答。


    藏虛也不介意,道:“算算時間,其他人也差不多該到了。”


    話音剛落,便有一道清風拂過,清朗辭號,同時響起。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辭號落處,兩位凜然道者踏著就堅定步伐,傲然來到。


    “垢無塵見過藏虛前輩。”


    垢無塵朝著藏虛微微躬身,旋即目光看向一旁葉武夫,並不張聲。


    “銜令者,久見了。”一線隨也是頷首示意。


    “哈,想不到垢無塵將你也領來了,這下我等把握更是充分了。隻是怎不見墨張聲前輩?”藏虛道。


    一線隨搖了搖頭,道:“無寐生之死,讓師兄打擊過甚。最近一段時日,也是時常不見他的蹤跡。”


    “唉。”


    藏虛搖了搖頭,心下婉惜。


    一線隨道:“道門三輝,實力重在三人合陣。此時僅我一人在此,所助有限,還望不要見怪。”


    藏虛擺了擺手,正待說話,卻又見香風突來,伴著梵唄清唱,兩道脫俗僧影,邁步而來。


    “佛鄉天鑄以及念禪大師。你們也來了。”


    妙蓮華佛號輕唱,道:“此番紅塵素衣布局,願能一舉弭平禍災。


    念禪目光四顧,奇道:“為何不見柳三變等人身影?”


    藏虛一愣,旋即目光不著痕跡地睨向妙蓮華,目光落入其眸裏,卻隻見得如湖水般波瀾不翻的平靜。藏虛心下了然,道:“此番布局,柳三變尚有其他安排。詳情貧僧亦是不知。”


    “隻是以我們幾人,想要攻破誅仙海,恐非易事。”念禪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紅塵素衣計謀過人,此次布局甚久,想必已有周全之策。念禪不必擔憂。”妙蓮華道。


    “是,天鑄。”


    念禪點了點頭,退到一邊。心中卻是不斷地計較起來。


    “柳三變博嫻等人皆不在此,甚至連佛相也在出發之前被妙蓮華派遣出去。莫非……他們要同時針對誅仙海與煙都?不,不應該。他們當知煙都難下,當年之事便是實證,應該不會如此不智。柳三變,你到底在算計什麽?”


    藏虛抬頭看了看天日,道:“距離約定的時間尚有半個時辰,諸位做好準備吧。”


    ………………


    而在煙都外圍,柳三變負手而立,目光深邃,直視高峰之上若隱若現的宏偉城池。


    “哈,柳三變,你果真好算計。”


    柳三變身旁,夜流光與顧惜朝並肩而立。顧惜朝看著煙都所在,笑道:“隻怕拓跋如夢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竟有這般魄力,誅仙海煙都兩處地方一同進攻。”


    “王權是一名霸者,卻連梟雄都算不上。誅仙海的所在既已暴露,便等於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已經不足為慮。反倒是煙都,無論我如何調查,卻始終隔著一層迷霧,令人無法看透。”


    一旁佛相道:“誅仙海一方隻有幾位前輩輕身攻打,是否有些不妥?”


    顧惜朝一笑,道:“小和尚,你所知仍是太少。煙都與拓跋如夢之間的關聯,遠超我們所想。若是我們對煙都發起進攻,他必定會在第一時間趕迴。如此一來,誅仙海便失去了最強大的外援。加上有葉武夫坐鎮,誅仙海必敗無疑。”


    夜流光突然說道:“可惜此役少了虞千秋,否則當年我等三人攻破煙都的傳奇,今日將會畫出續集。”


    “煙都之內,仍是太過神秘。且其中必定有人世主一直隱藏著的實力,諸位務必小心。”


    顧惜朝道:“不錯,當年煙都之內突來的獅虎之吼,至今我也無法調查清楚。拓跋如夢隱藏的太深了。”


    “我們此舉,重不在攻破煙都,而是要引出煙都潛藏的實力。以王權個性,若是得知煙都的隱瞞,必定會猜忌人世主,他們雙方的合作,也會產生間隙。屆時才是將他們各個擊破的時候。”


    夜流光笑道:“此迴有星華茶葉這等異物,上迴之事,必不會再次重演。”


    柳三變笑了笑,看了看天時,道:“約定時間已到,諸位動手吧。”


    話音落下,柳三變手一揚,一枚雪白珠子彈射而出,直等煙都之上,旋即猛然炸開,一股極度冰寒之息彌散,籠罩在煙都之外的層層迷霧,竟在瞬間消散。


    與此同時,顧惜朝感應到這股冰寒之息,功體莫名暴漲四成,當即仰空長嘯,身化驚鴻,直衝天際。


    …………


    而在誅仙海之內,王權與拓跋如夢正在細談。


    “哦?你是說柳三變他們可能已經得知了誅仙海所在?”王權坐在王座之上,目光深沉地看著拓跋如夢。


    “不錯,柳三變身邊有我安排的眼線,這個消息應該不假。”拓跋如夢麵色無波地答道。


    “哈,煙都四宮之中的雨宮嗎?那小娘子倒是水靈。”王權朗聲一笑,道:“便是知道了誅仙海所在那又如何?莫不成本王會懼怕不成?”


    拓跋如夢微微搖頭,道:“以柳三變為人,既然知道了誅仙海所在,必定會在近期之內排布局勢,針對誅仙海。王權可得多家準備。”


    “哈,區區喪家之犬,有何可懼?”


    拓跋如夢正要再言,卻是麵色忽然一變,失聲道:“不妙,有人進犯煙都。”


    話音落下,來不及跟王權道別,便已經化作一道流光,急速而去。


    同時,誅仙海外,突來數道宏大掌勁,直壓誅仙城堡。瞬間,天搖地動,轟鳴不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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