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恩人,我敬您一杯。”胡師傅雙手捧著酒盅,恭恭敬敬地站起來敬酒。


    賈光輝很享受這種尊敬,嬌情道:“坐下,坐下說話,站著喝酒不算數。”


    “好,好,依著您。”胡師傅也是爽快人,和賈光輝碰了酒杯,方才坐下,一飲而盡。


    “老先生,俺們兄弟幾個能也得敬您一杯酒。”大排檔的幾個夥計也端著酒站起來,要和賈光輝碰杯。


    這樣喝下去,老賈連半個小時都撐不了,一準兒得鑽到桌子底下去。好在老賈並不貪杯,悄悄地給師弟遞個眼色,那意思是說,還不趕緊幫著解圍?


    劉詹嶽連忙站起來,舉起酒杯道:“我來和大家碰一杯吧。”說完,也不待別人迴話,將杯子裏的酒一口悶了下去。


    “小兄弟海量。”幾個夥計看劉詹嶽如此爽快,也跟著將酒喝得精光。


    劉詹嶽的酒量淺,一杯酒下肚,臉紅得像關公。看見師兄投過來讚賞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端起了杯子,正要接著喝,眼角突地瞄見一男一女走了過來,登時直愣愣地呆住了。


    不但劉詹嶽如是,在座的幾人都被這兩人的風采驚豔了,不敢相信他們會來這種場合吃烤串。


    男青年麵皮白皙,眉骨略微高聳,眼如深淵,一身黑皮衣,脖子上圍著暗紅色圍巾,身邊的女孩子麵貌和他相似,隻多了份嬌柔,個子稍低些,裹著件毛茸茸的白裘衣。


    一看就知道是兄妹二人。他們的舉止打扮與常人不同,渾身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貴氣,讓人不敢靠近。


    這兩人正是趙青鸞和弟弟趙君寶。


    “弟弟,你真確定在這裏吃宵夜嗎?”趙青鸞問道。


    黃河賓館的大廚可是國家特級廚師,享受特殊津貼。做出來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尋常人見都無法見到,趙君寶卻一點味口都沒有,什麽都不想吃,鬧著非要到夜市來。


    竟然找了這麽個露天的燒烤攤,真是出乎她的預料。


    “老姐,讓我開開心心地過下普通人生活吧。”看似高大的趙君寶,卻跟嬌小的姐姐撒著嬌,語氣中透露出堅決。


    “好吧,姐姐啥都依著你。”趙青鸞想起弟弟的壽限,心中淒苦,強作歡顏地應下來。


    周圍的一群人都傻傻地看著姐弟二人,趙青鸞絲毫不加理會,和弟弟找了個位子坐下,衝著燒烤老板道:“老板,來一百串烤羊肉串,辣椒,孜然隨便放。”


    “啊?”烤串老板聽到這字正腔圓的京片子,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匆忙地數著剩下的烤串,為難道:“沒有這麽多,隻有四五十串了。”


    “也行,都給我們烤了吧。”


    “好咧。”燒烤老板答應得爽脆,今天生意出奇的好,明天要給城隍爺多燒點香才是。


    “老板,來瓶紅酒。”趙君寶伸手抓起桌子上鹵花生,剝了殼丟嘴裏嚐嚐,味道還不錯。


    燒烤老板傻眼了,一個小夜市攤,哪來的紅酒?


    “二位,不好意思啊,俺這裏隻有白酒和啤酒,沒有紅酒。”


    燒烤老板幹了那麽多年夜市,還是第一次碰到顧客要喝紅酒的,也難怪他感到尷尬。他不是埋怨人家要的東西稀罕,而是為自己的小攤位感到慚愧。他的表情就像一個貧窮的妻子,見到丈夫突然帶迴來很多尊貴的客人,自己卻無米下鍋一樣難堪。


    “老板,隨便來點酒,對了,那邊客人喝的酒就很不錯,給我們來一瓶吧。”趙青鸞忙幫弟弟打圓場,指著賈光輝這桌子上杜康酒說道。


    “這個,這個有。”燒烤老板如釋重負,趕緊從箱子裏取出一瓶杜康酒,放在他們桌子上,然後又接著忙碌去了。


    “老板,給我來十串烤串。”


    “老板,我也要十串。”


    燒烤攤頓時熱鬧起來,其實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這些人並不是真想吃烤串,而是想就近看看這一口京片子的女孩。當然,裏麵還夾雜了好幾個特殊身份的人。


    “列位,不好意思,烤串都賣完了,”燒烤老板怎麽也想不到今天晚上會賣斷貨,眼前卻隻能對眾人說聲抱歉了。


    “沒關係,吃不吃無所謂,我們喝點啤酒就行。”幾個人也不客氣,徑自去盛酒的塑料箱子裏,取出幾支啤酒,開蓋自飲起來,眼光卻是一直沒有離開過趙青鸞。


    趙君寶掃了眾人一眼,忽然用手指著幾個穿黑風衣的年輕人道:“你,你,還有你,走遠一些。”


    被指的幾個話都不敢說,訕訕地離開燒烤攤。


    “弟弟,你有點過了啊,他們也是奉命保護我們的,何必跟他們發火。”趙青鸞拍了拍弟弟的手,輕聲安慰道。


    “我從小一直被他們保護,保護得了我嗎?再說,十個他們也抵不上我的一個姐姐啊。”連散個心都被保鏢們跟著,趙君寶心裏很不爽,但還不忘記拍姐姐一記馬屁。


    不遠處的一個巷子口,昏黃的路燈下,圍著十幾個象棋迷,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棋局。


    一位身穿棉袍,頭戴火車頭棉帽的老漢,肥嘟嘟的一隻手,舉著枚棋子,久久不肯落下。


    和他對陣的也是個老頭,鼻頭凍得通紅,捂著頂油膩風雪帽子,雙手揣在衣袖裏,敏銳地觀察著棋局,一言不發。但他的兩隻耳朵,如同貓耳朵一般,豎了起來,還能像雷達一樣轉動。


    “哈哈,棋王,今天碰到對手了吧?棋子不敢落了吧?”看熱鬧的人平時受了“棋王”不少奚落,此番看他吃癟,不報複兩句真對不起自己。


    “毛的棋王,平時就會欺負我們這些臭棋簍子,今天該他倒黴了。”又一個看熱鬧的神補刀。


    “棋王”能得這個稱唿,心理素質那是特別好,根本不受外界的幹擾,將棋子啪地落下,大喊一聲:“將軍抽車。”


    這個殘局他已經研究了幾十年,向來沒有遇到過敵手,也借機掙了不少錢。今天真是邪門了,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一個怪老頭,竟不按套路出牌,搞得人手忙腳亂起來。


    “哇……”吃瓜群眾哄鬧起來,誰也沒想到“棋王”還能絕地反擊,這一抽車成功,怪老頭隻剩一車一馬,必輸無疑。


    “我就說棋王留有後招吧?你們不懂還瞎逼逼。”


    “棋王就是棋王,棋王威武。”


    “棋王”麵露得色,靜等怪老頭走棋。在他看來,對方已經是自己案板上的魚肉了。


    “不用理會。”怪老頭心思好像並不在棋上,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眼睛還是盯著棋局。


    站在他身後的葉剛聽了,從眾人中退了出來,對剛剛被趙君寶攆走的幾個保鏢道:“你們不要再試圖近距離保護少爺,遠遠地看著就行。”


    “是。”保鏢們悄無聲息地分散開來,遠遠地監視著燒烤攤周圍。


    豫省是農業大省,地少人多,在市場開放以後,不少黑惡勢力漸漸露頭,雖然經曆了嚴打,但還是讓葉剛放心不下,這才自作主張地讓幾個保鏢進入了少爺的視線之內。


    米老是師父特請的隱世家族高手,放眼華夏,能和米老對陣的,隻有兩個半而已。這次師父特別吩咐,這次出行,明麵上是自己負責,但暗中一切都要聽米老安排。


    “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不是問題。”怪老頭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葉剛知道,那是說給自己的。


    “別裝了,你這鹹魚還能翻身?”一個年輕人看不慣怪老頭裝逼,刺刺地說道。


    “是啊,這棋就是棋界胡宗師來了也是輸。”另一個附和道。


    “快走棋啊,磨蹭到天亮,還是一樣要輸,不如直接掏錢得了。”原來,怪老頭是在和“棋王”賭象棋殘局。


    “將!”怪老頭的手倏地從袖筒裏抽出,抓住小兵,硬生生地將軍了,五指尖尖,像是隻裹了一層肉皮,說不出的詭異。


    “我躲,我躲。”“棋王”得瑟地用手挪著老將,對方的這兩步將軍,早就在意料之中。


    如果對方的小兵再往下一步,就拱老了,自己的老將還有兩步活棋。


    “棋王,不好。”眼尖的人看出了門道,發聲提醒“棋王”。


    “將!”怪老頭的一匹死馬終於派上了用場,“棋王”的兩步躲正好湊近馬口。


    “我曰。”“棋王”爆了粗口,將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盤上,他倒也光棍,從口袋取出張老人頭,遞給怪老頭,這可是他自從玩棋以來,第一次輸錢:“願賭服輸。”


    “浪奔,浪流......”伴著錄音機裏傳出的歌曲聲,夜市裏出現了幾個人,引起了人群的騷動,也引起了葉剛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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