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晦氣,你們全家都晦氣。”鳥籠裏的烏衣憤怒了起來。


    “臥槽,這烏鴉還會說話,嚇死貧僧了。”一個細縫眼,鷹鉤鼻,身穿灰布僧衣的青年和尚,誇張地用手捂著胸口,表示受到的驚嚇不小。


    “這位小哥,你養的這鳥應該是鷯哥吧?”又有人猜測道。


    劉昱皺了皺眉,沒有迴答,他實在不知道玄學會裏的人會是這種素質。


    “小兄弟,你的鳥罵了貧僧,你說怎麽解決?”細縫眼和尚一臉的不善,陰陽怪氣地問道。


    “你一個出家人,跟鳥置氣,說出去不怕人家笑掉大牙?再說,我的鳥家教極好,一向是人不犯鳥,鳥不犯人;人若罵鳥,鳥必還之。”劉昱背著雙手,侃侃而談,好像是個還在象牙塔中的書呆子一般,不知道社會的深淺,愣是和人硬講道理。


    “你……你……”細縫眼和尚氣得嘴唇直哆嗦,“你”了半天,也沒有再說出別的話來。


    “大膽,竟敢對普戒師傅語出不敬,還不趕快賠禮道歉?”跟在細縫眼和尚後麵的是個臉色赤紅年輕人,厲聲嗬斥著劉昱。


    餘下的幾個閑人竊竊私語起來,“小夥子惹了不該惹的人,這下有好看的嘍。”


    劉詹嶽自忖跟秋楓學了不少招式,在武術界就算不是一流高手,二流的水平總是有的,看見別人衝師父吆喝,絕壁不能受這氣呀?立即擺出了跆拳道的出手架勢:“咋滴?想練練?”


    “俗,俗不可耐。”普戒和尚眯著細縫眼,轉怒為笑,靠匹夫之勇在江湖上混,由此可以想見這人的道行,他剛才竟然和這樣的莽漢一般見識,真是不值當的。


    眾人聽了普戒和尚的話,都是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


    劉詹嶽被笑得不知所措,劉昱卻對他很滿意,看他有些尷尬,就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這位小友就是川淅來的劉昱先生吧?”一個身穿黑色中山裝的精瘦老人從屋子裏快步迎了出來。


    閑人們登時安靜下來,好幾人都借機溜走,隻餘下三五個還留在原地不動。


    “劉先生,這是省玄學研究會的金益聲會長。”鴨舌帽趕緊介紹道。


    金會長壽眉高挑,精神矍鑠,是個麵善之人,劉昱臉上的不耐換成了笑意:“金會長,我就是劉昱。”


    “果然是一表人才,看來南大師的眼光果然夠辣。”金會長握著劉昱的手說道。


    其實劉昱心裏是疑惑的,自己的冒牌師父賈光輝何德何能,使省玄學會的人如此鄭重對待。聽到南木子的名字,終於明白了原委。


    “南木子也不外是個欺世盜名之徒。”普戒和尚傲然一笑,聲音雖不大,卻讓金益聲、劉昱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哦?這麽說,閣下比南大師還厲害了?”劉昱側頭看向普戒,金會長想阻攔已經來不及。


    “一直想和南木子切磋切磋佛法,可惜沒有遇上機緣,否則世上也不會有如此多的所謂‘大師’了。”普戒露出一副英雄寂寞的表情。


    “南木子又不是隱居在深山古刹,隻要想去找,隨時可以找到。是你沒錢當路費吧?要不要我讚助你點?”看到普戒裝逼,劉昱忍不住挖苦道。


    鴨舌帽噗嗤一笑,抬頭看見金會長冷肅的目光,趕緊閉上了嘴,臉卻是憋得通紅。


    “你……你……”普戒傲氣十足,但口才不佳,又被劉昱懟得嘴皮子不利索了,哆嗦半天,才對金會長道:“這是在你的地盤上,我已經給足了麵子,三日後就讓這小子代表你們玄學會上場吧。”


    “玄學會一定會赴約,但絕對不是劉先生,人家才和你一麵之緣,何必為隻言片語耿耿於懷,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又是出家人,更應該以慈悲之心對人,今天這事,依我看就算了吧。”金會長並沒有答應下來。


    從金會長的話意裏,能聽出來普戒和玄學會有場梁子,而劉昱今天無意中撞到了槍口上。


    “少廢話,就這樣定了。”普戒和尚一臉的不耐,摞下句話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玄學會,後麵幾個跟班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咱們進去說話吧。”金會長一臉無奈,虛勢請劉昱進屋。


    會長室布置得很古樸,清一色的明式家具,牆上掛滿字畫。靠後牆的兩個角落各擺放一隻半人高的青銅仙鶴,正吐著嫋嫋香煙。


    這香味很奇特,劉昱師徒剛才被普戒激起的爭鬥之心,瞬間冰消雪散,心頭一片空明。


    鴨舌帽殷勤地給劉昱和劉詹嶽倒上茶水,垂手站立一旁。


    “劉先生,昨天晚上接到川淅玄學會的電話,我就按照賈會長的形象,連夜知會了省玄學會的會員們,還真打聽出了他的消息。”金會長知道輕重緩急,閉口不談普戒和尚,直接說起了賈光輝。


    “是嗎?煩請金會長告知我師父的消息。”劉昱站起來,衝金會長誠懇地行了一禮。


    “坐下,坐下,別和我客氣,都是自家人。”金會長連忙站起來,好像受不起劉昱的禮節。


    等劉昱再次坐定,金會長才說道:“劉先生也該知道,咱們這個玄學會,三教九流的都有,遍布省城的各個角落。”


    “有幾個人在城隍廟見過賈會長一麵,說也奇怪,前兩天城隍廟突然來了個陌生麵孔的年輕卦師,在那裏擺卦攤,不知為何攔住了賈會長,讓他抽簽算卦。


    “賈會長抽的是吉平遇難簽,此後就沒了消息。”


    劉昱本來對省玄學會接站之舉並不怎麽感冒,現在卻覺得跟著來這裏是正確的,人家還真幫上忙了。


    “吉平遇難,這是個下下簽,能解這簽的卦師也不簡單,看來我師父真有可能遇難了。”劉昱又站起來,急切地問道:“這個年輕卦師還能找到嗎?”


    金會長不敢托大,隻得陪同站起,“這個卦師以前沒有見過,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幫賈會長解簽以後,也是消失了蹤跡,卻不知道他們是否有關聯。”


    玄學會會長,其實有點像過去的幫派頭目,凡是來自家地盤上謀生的,都會有所了解。萬一出了事,官方找上門的時候,也好有個交代。大街上那些擺攤算卦,玩雜耍的背後,都有玄學會的成員盯著,以使他們不敢恣意妄為。


    “劉先生,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金會長親自給劉昱續了茶水,猶豫片刻,還是問出口來。


    “金會長客套了,輪年齡,您是爺爺輩的,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我個人覺得,賈會長雖是在川淅聲名鵲起,不過,似乎做你的師父還是有點不合適,能被南大師看中的人,師父不可能這般平庸。”金會長眼中射出精光,邊說邊觀察著劉昱的表情變化。


    “我喜歡《紅樓夢》中的一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這句話可以當做我的迴答嗎?”


    “哦哈哈,明白了。”金會長點了點頭,能和他打機鋒的人少之又少,這個年輕人不可小覷。


    “金會長,這個普戒和尚好像不能守清規戒律,口出汙言,是不是和咱玄學會有啥過節?”金會長幫忙打聽賈光輝的下落,自己總要關心一下省玄學會,這也是人之常情。


    “唉,他本來就是個野和尚,守哪門子戒律啊。”金會長見劉昱問起,就說出了普戒的來曆。


    這普戒和尚沒有度牒,不知來路,去年來到省城,經常帶著幾個光頭走街串巷,表演氣功,趁機賣些膏藥之類,還拿出些平安符來,強買強賣。


    警方接到舉報,將他們帶到局裏調查,卻因為涉案數目小,沒有實質性犯罪,教育一番,又放了出去。


    他們出去以後重操舊業,警方也沒有辦法,便委托玄學會出麵幹涉。


    這一幹涉不要緊,算是惹上了普戒。街上擺攤算命的,經常被社會上的小混混暴揍得鼻青臉腫,出不了生意。普戒還直接找上門,要和玄學會比試比試。


    玄學會畢竟是正規組織,會員都是有家有業,哪敢和社會上的人爭強鬥狠,也就一直避讓,沒有真鬧起來。


    這次普戒帶著人上門挑釁,金會長照舊不予理睬,原以為他們鬧上一鬧也就走了,沒想到恰好遇上劉昱,產生了衝突,便指名道姓要劉昱代玄學會出頭。


    這是個一箭雙雕之計,一是敲打玄學會以後少管閑事,其二就是給外來的劉昱來個下馬威,殺雞駭猴。


    “哦,那他想比什麽?”劉昱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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