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運動一路小跑,翻越了防洪堤壩,來到了陡峭的河沿上,河裏不知道啥時候漲水了,清澈的河水變得極其渾濁,咆哮著往東流去。


    劉運動雖然會遊泳,但是對這樣湍急的河水還是害怕的。本想把柳條筐扔在河岸邊就跑迴去,一想到自己差點被兩個髒東西捂死,就鼓起勇氣,顫顫巍巍地站在河邊,要把柳條筐連同骨殖一同扔到河裏。


    哪知道柳條筐子好像長在手上一樣,帶著劉運動往河裏撲去。


    媽呀,這該死的東西還要拉人一起去?劉運動肝膽俱裂,大喊一聲“救命啊”。


    千鈞一發之際,那柳條筐離開了劉運動的手,落進了水裏,立即被一個旋渦裹走了,劉運動感覺衣領被人拎起,硬是將他從水麵上拉了迴來。


    劉運動的脖子被衣領上的扣子卡得幾乎唿吸不了,癱倒在河岸上,大口喘著氣,才看到救他命的是洋鬼子。


    洋鬼子乜斜著眼瞧他:“沒事吧?以後可別這麽傻了,你還小,這事輪不到你。”


    “爺爺,您怎麽沒有去平墳啊?”劉運動不明白,全村勞力都去平墳了,洋鬼子怎麽就沒去參加。


    “孩子啊,我老了,這事也輪不到我,再說,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我能躲就躲吧。”洋鬼子搖頭歎息。


    劉運動覺得洋鬼子思想落後了,就辯駁道:“爺爺,您是老封建了,那些人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還占著土地怎麽行?我們必須把墳平掉,把土地要迴來,這樣就能多打糧食了。”


    洋鬼子知道劉運動思想單純,還不能多說,就改口道:“爺爺掐指一算,我孫子劉運動要有一難,就在河邊等著救你了,現在把你救了,咱們迴去平墳吧。”


    劉運動這才拉著洋鬼子的手,和他一起到了村後,要繼續加入到平墳的隊伍裏去。


    剛剛跑到村後,看到劉二妮站在個小土堆上正遙望著這邊,一見劉運動就喊:“運動,運動,快去看看,你哥哥大根出事了。”


    劉運動心裏一驚,趕緊跟著劉二妮趕往出事的地方。


    原來劉大根也帶著幾個民兵去了墳地,他別的地方不去,偏偏找到有黃鼠狼窩的那個老墳,他要把裏麵的黃鼠狼都扒出來,看他們以後還怎麽作怪。


    這個老墳有些年頭了,至少村裏沒人知道這是誰家的老墳,墳頭荒草萋萋,墳上到處是洞,顯得十分詭異。


    幾個民兵在劉大根的帶領下,很快就把墳頂子挖開了,幾條麻辮子土花蛇突然出現在大家麵前,吐著紅信子撲向幾個民兵。


    幾個民兵嚇得扔下鐵鍬就跑,土花蛇們也不追趕,隻是盤在那裏,昂起頭,吐著紅信子噝噝作響。


    人們常說,蛇鼠一窩,那是比喻壞人和壞人總是在一起。其實在生活中,老鼠和蛇不會做窩在一起的,因為蛇會吃了老鼠,同樣,蛇也不會和黃鼠狼做窩在一起,因為黃鼠狼會把蛇吃掉。


    今天這事蹊蹺了,明明知道這裏是黃鼠狼窩,怎麽又有了蛇呢?村民們議論紛紛,大都萌生了退意。


    劉大根一看大家這態度就急了,今天不把這墳平了,說不得夜裏黃鼠狼就要上門找事了,別人不清楚,他心裏比誰都明白,抓起鐵鍬,掄起來就拍向那幾條蛇。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這話一點不假,剛才還兇惡異常的幾條蛇,現在看劉大根這般瘋狂,頓時害怕起來,收起了紅信子,東躲西藏的,還是被劉大根拍得身首異處,鮮血四濺。


    看熱鬧的村民交頭接耳,這劉大根怎麽了?平時看著挺正常的一個人,怎麽這會兒像是瘋了一樣?


    劉大根宛如銀幕上的英雄人物,大手一揮道:“同誌們,看到了嗎?在老人家的革命路線下,一切牛鬼蛇神都會瑟瑟發抖,大家過來一起幹。”


    剛剛逃跑的幾個民兵又被劉大根的英勇行為找迴了勇氣,不禁後悔剛才的懦弱表現,太丟人了,個個都迴來賣力地揮舞著鐵鍬,要用實際行動洗刷剛才逃跑的汙點。


    一個完整的棺材被挖了出來,大家都嘖嘖稱奇,村裏幾代人都不知道的墳墓,至少也有百年以上了,怎麽棺材還如新的一般?這麽結實的棺材板拿去蓋牛棚,絕對是好材料。


    “同誌們,我們先挖開棺材的四周,最後再開棺。”劉大根指揮著。


    劉大根一看棺材是完好的,就知道黃鼠狼窩不在棺材裏麵,他覺得自己的仇人還是黃鼠狼,所以先找到黃鼠狼窩是正事。


    幾個民兵哪知道劉大根的心事,就按照劉大根的指揮一起挖四周,挖著挖著一個民兵喊道:“我糙,一窩黃鼠狼。”


    劉大根順著喊聲望去,果然有幾個黃鼠狼崽子畏畏縮縮地擠在一起,渾身的毛發粉紅粉紅的,象小老鼠一樣。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劉大根掄起大鐵鍬就拍了過去,幾個小黃鼠狼頓時成了肉泥,腸子都冒了出來。


    圍觀的人心中一陣惡寒,這劉大根對黃鼠狼怎麽有這樣大的仇氣?


    在平原地帶,黃鼠狼又名黃大仙,一般人不敢惹,都是敬而遠之的,即使黃鼠狼冬天偷了他們的雞吃,也不敢高聲叫罵,隻是在家裏燒紙禱告,希望黃大仙高抬貴爪,下次去偷別人家的雞鴨。劉大根的行為已經超出了他們心理承受的範圍。


    劉大根出了口惡氣,就開始指揮著民兵打開棺材,一個民兵拿來了撬杠,一把插在棺材的縫隙處,使勁撬了幾下,棺材板紋絲未動。


    幾個民兵一起壓撬杠,還是沒有動靜。


    劉大根火了,站在跟前喝道:“你們幾個離開,我來壓壓撬杠,棺材棺材你聽著,你要是再不開的話,我就拿來雷管,把你炸的骨頭渣滓都不剩,看看你還怎麽作怪。”


    說也奇怪,劉大根覺得還沒怎麽使勁,就撬開了棺材頂蓋,一股子黴氣飄逸出來。


    劉大根捂著鼻子用手扇了扇,他也知道,開棺的時候,裏麵會有屍氣,並沒有著急湊上前。


    等了幾分鍾,黴氣散盡,早就想看熱鬧的民兵上前一看,驚聲尖叫起來。


    棺中屍體頭裹方巾,穿褐黃色盤領長袍壽衣,腳上蹬著雙皮紮翁,細看臉部輪廓清晰,栩栩如生,最令人驚異的是額頭上還貼著張黃符,畫著些七歪八扭的符文。屍體嘴裏含著一顆大珠子,右手拇指上戴著碩大的玉扳指,左手卻拿著一根類似牛筋的鞭子,顯得不倫不類,並沒有其他陪葬物品。


    這平原地帶,就沒聽說過有古墓,今天還真是稀罕,居然在劉家灣挖出了古墓,這可是驚天的新聞。


    劉大根也不敢動裏麵的東西,做了幾年的赤腳醫生和骨幹民兵,這點覺悟還是有的,就安排一個民兵趕緊去報告老書記。


    眾人正等著老書記趕過來,忽地刮來了一陣旋風,這旋風像條大灰蛇,盤旋蜿蜒著遊了過來。民兵們一看,拔腿就跑。


    劉大根也想跑,但卻動不了分毫,眼睜睜地看著那旋風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等旋風散去的時候,劉大根泥塑木雕般呆呆地站在那裏。後麵的民兵喊道:“大根,大根,你沒事吧?”


    劉大根緩緩轉過身子,雙眼通紅,像猴子一樣,用手撓了撓自己的臉,然後嚎啕大哭起來:“劉喇叭,遇上你,是我們家倒黴,你吃了我的孩子,扒了他們的皮,現在你又過來抄家了,你這是要我斷子絕孫啊。”


    劉喇叭是劉大根的外號,這劉大根怎麽叫著自己的名字罵?難道是撞邪了?圍觀的人多了起來,但都是麵麵相覷,不敢接話。


    劉大根繼續哭喊:“劉喇叭,上次就該取走你的命,是你娘替了你,說好的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又來拆我的家,你說,你該打不打?”


    說完,劉大根揚起巴掌給了自己幾下子,那巴掌打得真狠,幾巴掌下來,劉大根的嘴巴都紅腫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劉運動趕了過來。


    劉運動看到哥哥劉大根頭上蹲著個黃鼠狼,好像在玩提線木偶一樣,滿臉得意地操縱著劉大根。


    劉運動頓時火冒三丈,雖然哥哥和自己平時不怎麽和睦,但畢竟是一母同胞,怎能讓哥哥這樣被欺負,不由自主地伸手指著那尖嘴猴腮的黃鼠狼喝道:“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快給我滾下來。”


    周圍的人瞪大了眼睛,想找出劉運動說的那東西,可是除了能看到傻愣愣的劉大根外,哪裏還有其他東西呢?難道哥哥瘋了,弟弟也跟著瘋了?這家人作了什麽孽喲。


    那尖嘴猴腮的黃鼠狼好像懼怕劉運動,先前的囂張頓時不見了,躲在劉大根的腦袋後麵,露出一對圓圓的小眼睛,似乎在思考著對策。


    這時候,劉成背著老七九步槍也趕到了,看劉大根這樣,心裏也有點發虛,但自己是民兵營長,不能在群眾麵前滅了自己的威信,嘴裏嘀咕著:“天下困難難不倒革命群眾,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幾句口號給劉成壯了膽,隻見他摘下了背後的步槍,端起來衝著劉大根的頭上方,“乒”的一聲槍響。


    接著就是“吱吱”一聲尖叫,劉大根立馬倒在了地上。


    周圍一圈看熱鬧的頓時炸開了鍋,“民兵營長殺人了……劉成打死了劉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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