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尚書夫人已被顧芩瀾的智慧所折服,情不自禁地握住顧芩瀾的手,滿懷激動地道:


    “顧夫人,聆聽你的一番高論,真是勝過我十年寒窗苦讀啊!”


    顧芩瀾謙虛地迴應道:“我所言不過是些許淺見,而且,竇公子心地善良,想來也不會做出什麽違背天理良心之事。”


    在眾人誇讚自家孩子時,鮮有母親會感到不悅,尚書夫人亦不例外。


    盡管竇淺淺常常給她招惹麻煩,但她大多數時候還是表現得頗為孝順,並非無可救藥。


    然而……


    作為尚書府的正統公子,畢竟不能永遠這般放蕩不羈。


    這個念頭在尚書夫人心頭縈繞,使得她的麵龐不由自主地染上了淡淡的憂愁。


    顧芩瀾敏銳地捕捉到了尚書夫人眼中那一抹哀愁,雖然心中充滿好奇,但她還是按捺住內心的衝動,沒有貿然發問。


    畢竟,交情尚淺,不宜深談,這是人際交往中的大忌。


    就在此時,一名家仆匆匆而來,慌張地報告:


    “大事不好了夫人,廖姨娘腹痛難忍,甚至,甚至她還流了血,恐怕,恐怕她腹中的孩子……情況不妙!”


    “什麽?”


    尚書夫人聞言,猛地站起身來,神色緊張地吩咐:


    “快,立刻去請大夫!”


    尚書府中唯有竇淺淺這一根獨苗,多年來,竇尚書與尚書夫人感情深厚,府中並無其他姬妾。


    但就在幾個月前,傳聞竇尚書偶遇了年少時的夢中情人,情感失控之下,使得那女子懷上了身孕。


    為了給這個孩子一個名分,竇尚書這才將那女子接入府中,封為妾室。


    而這個即將小產的廖姨娘,正是幾個月前剛剛入門的妾室……


    顧芩瀾不便過多插嘴,這是他人的家務事,她打算帶著鄭奉昀先行告辭。


    “姐姐府中既然有緊急之事,我與奉昀也不便打擾,就此……”


    顧芩瀾站起身來,話語未落,便見一名男子步伐沉穩、氣勢淩厲地走到尚書夫人麵前,揮手就是一記響亮的巴掌!


    “啪”的一聲震耳欲聾!


    尚書夫人的發簪應聲而落,她的頭向後一仰,幸虧顧芩瀾及時伸手扶住,才避免了她的摔倒。


    尚書夫人捂著臉頰,滿臉驚愕地轉向那名男子,難以置信地問道:


    “竇鴻威!你竟敢打我?”


    來者正是戶部尚書,竇鴻威。


    他動手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衝動,想要道歉,卻又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一沉,怒氣衝衝地道:


    “慧怡!你究竟要我重複多少遍?我對曉曉隻有責任,她留在府中,不過是個妾室,絕無可能動搖你的正妻地位!你為何還要處處針對她?”


    在她失去了一切之後,若是在這顯赫的尚書府中沒有兒女相伴,那她未來的歲月該如何孤獨度過?你的心腸怎能如此狠辣?竟然連她腹中的嬰兒也不肯放過!那孩子,也是你的血脈至親!!!”


    竇鴻威的怒斥,如同寒冬刺骨的北風,刮得尚書夫人臉色蒼白如紙。


    她仿佛第一次見到竇鴻威,愣愣地盯著他,語氣卻出奇地沉靜:


    “竇鴻威,你指責我屢次針對她?若我真心要對她不利,她又怎能踏進尚書府的高門一步?”


    “你提到她隻有孩子可以依靠,我每日都以美食佳肴滋養她,難道我曾有過一句抱怨?”


    “你指責我傷害她腹中的胎兒?這些年來,你在我東方慧怡心中,難道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連嬰兒都無法容忍的人嗎?”


    尚書夫人的聲音顫抖著,每一句質問都如同泣血般深沉,直指竇尚書的靈魂。


    竇尚書張了張嘴,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震懾得不知所措。


    而他身邊的一名丫鬟見狀,淚水漣漣地哭訴道:


    “大人,我們家的廖姨娘原本胎像穩固,但自從食用了夫人賜予的那碗燕窩之後,就腹痛難忍!”


    “方才大夫已經檢驗過那碗燕窩,發現其中摻入了大量的桃仁和麝香!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家姨娘主持公道啊!”


    竇尚書聽罷,再次將目光投注到尚書夫人身上,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話還未出口,尚書夫人便已冷笑著迴應:


    “所以,是我一番好意,送她燕窩卻反而招來了災禍?若我在燕窩中動手腳,為何不直接下砒霜,一勞永逸?”


    “你……”竇尚書憤怒至極,手指顫抖地指著尚書夫人,卻說不出話來。


    顧芩瀾也感到頭疼不已,沒想到自己竟然卷入了尚書府的私密紛爭之中。


    她此刻真是想轉身離去,但……


    顧芩瀾望著尚書夫人麵上的悲戚之色,又想到剛才尚書夫人對她的真摯之情,終究不忍心就此離去。


    她輕輕歎了口氣,溫柔地握住尚書夫人的手,緊緊地一握。


    尚書夫人感受到顧芩瀾的溫暖舉動,眼眶泛紅,轉頭看向了顧芩瀾。


    顧芩瀾向著尚書夫人遞去一個微妙的眼神,隨即緩緩轉向竇尚書,語氣中蘊含著不容忽視的溫和:


    “尚書閣下,您在此對尚書夫人有所指責,似乎不如及時探望廖姨娘來得緊要。小產之痛,猶如行走在生死邊緣,主子若不在側,總歸有些不妥。”


    直到此刻,竇尚書方才真正注意到顧芩瀾的存在,他皺著眉頭,疑惑地問:“你是……?”


    顧芩瀾輕輕地一笑,微微俯身行禮,語氣平和:“草民乃端王妃。”


    聞言,竇尚書的神色立刻起了變化,麵露尷尬之色,有些結巴地說:


    “原來是端王妃大駕光臨,真是失禮至極……”


    話鋒一轉,他又向尚書夫人投去含有責備意味的目光:“你怎麽不早點告知端王妃在此?”


    尚書夫人輕嗤一聲,目光銳利地掃視了竇尚書一眼,譏諷地說:


    “告知?我若有機會告知,尚書大人就不會一進門就為了一個妾而懲戒自己的正室,如此威風凜凜,又怎會將端王妃放在心上?”


    竇尚書被尚書夫人諷刺得一時語塞,無法反駁,隻得轉而向顧芩瀾望去,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笑容:


    “讓端王妃見笑了,內人言行確實失態……”


    然而,顧芩瀾卻微微皺眉,打斷了他的話語,語氣堅定地說:


    “尚書夫人性格直率,心地真誠,我甚是欣賞。”


    稍作停頓,顧芩瀾目光掃過竇尚書,繼續道:


    “既然廖姨娘此刻情況危急,我身邊的侍女恰好略通醫術,不如讓她前往探視,或許能夠保住廖姨娘和她腹中的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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