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培育第一塊血石,魅魂開始費盡心思偽裝自己,暗中開始接近玄獸的氏族。最初培育的血石,來自於景雪一族的玄晶,因為冰雪鑄就的力量,純淨無比,是最合適的材料。


    在得到景雪一族的信任後,魅魂精心布置,終於在景雪玄獸力量最弱的月食之夜,將本來就為數不多的玄獸幾乎趕盡殺絕。


    一塊玄晶可以延長百年壽命,而血石卻可以延續五百年,並且可以讓擁有者迅速提升擁有強悍的力量,這是對一般妖獸巨大的誘惑。


    魅魂以玄晶為誘餌,誘使妖獸們迷失心智,讓它們開始對本來又懼又怕的玄獸發起攻擊。玄獸就算再強大,但蟻多咬死象,在洶湧襲來的一波又一波攻勢下,最終落敗。而魅魂就站在幕後,似乎置身事外,以偽裝的表象欺騙著所有人。


    正是那次玄獸的大戰,魅魂機緣巧合得到最初的血石,雖然隻是個半成品,但已經足以讓他品嚐到獲得力量與生命的美妙。


    君家的先祖橫空出世後,魅魂為了完善強化血石,以老者的親和姿態接近,與他交好,並將同族體內的魂晶贈予,號稱那是能夠淨化邪祟的淨魂石。這就是巨劍上晶石最初的由來。


    一開始,魂晶的確對於君家先祖有很大幫助,可是魂晶本來就是吸魂石,而非淨魂石,在吸收了足夠多的怨魂之後,徹底改變,其實隻是彰顯出本來麵貌。


    君家先祖發現它的異常之後,將它永久封存。可是待他故去,魅魂又再次找上當時的君家人,遊說他們將“淨靈”釋放出來。


    君家人猶豫後提出反對,於是魅魂再次下了殺手,這也就是君瑤這一代滿門被滅的緣故。不過這次並非妖獸作怪,而是那些被煽動起來的所謂的正派人士,借著討伐妖器的借口,殺害如日中天的君家人罷了。


    君瑤多少預感到些異變的苗頭,憑借過人的天賦,殺出一條血路,救下了家中最小的嫡係,也就是君璧這一脈的先人,將他托付到安全之處,隨即她便踏上複仇之路。


    所有人都以為君瑤是個殘忍無情、殺人如麻之惡魔,殊不知真正的幕後黑手,一直都是披著人皮的妖獸。他養育了瀾、玄宇、白琅,隻不過是因為他們具有利用價值。


    瀾的個性最像這位老師,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力量也最弱,所以魅魂將他作為自己的傀儡,用來奪取玄晶最為合適。


    白琅年紀最小,可是也最機敏聰慧,一時不好下手。玄宇本性純良,心性正直,是作為應急最好的選擇。


    將他們養大,又親手毀了他們。魅魂的無情,可見一斑。


    白琅聽著君璧的講述,胸口起伏不定。眼眸中深濃的複雜情緒,暗潮洶湧。君璧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他,隻能安靜地陪伴在一旁。


    “那……我的父母……”白琅狠狠咬著牙,從齒縫裏擠出了這句話,“是不是也是他?”


    君璧握住白琅冰涼的手,緊了緊,緩緩點了點頭。她知道白琅需要時間慢慢平複,可是她的時間所剩不多了。無論日後怎樣,白琅會如何選擇,她都不會怪他,因為這是她必須要做的,而白琅可以繼續假裝不知,或許他也可能不相信……


    清瘦的身體微微顫抖,深入骨髓的痛楚從白琅的心口一直蔓延到指尖,衝擊著他的四肢百骸。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斥著赤紅色的血絲,他舌尖嚐到了腥甜的味道,那是被他咬破的下唇滲出的血液。


    良久,白琅終於深深唿出一口氣來。他沉聲說道:“你準備怎麽做?”


    ————


    夜色深沉。點著昏黃燈火的木屋靜靜佇立在森林深處,屋內坐著一位須發蒼白的老者,正麵色平靜地握著一本書卷閱讀。暖色的光暈柔和了他蒼白疲憊的麵容,比起之前精神矍鑠的模樣,如今的他真有了幾分老去的滄桑。


    白琅推開門,慢慢走到老者身後。


    老者並沒有迴頭,隻是摩挲著書卷又翻過一頁,波瀾不驚地說道:“迴來了?”聲音裏帶著往平日裏的親和。


    白琅低垂著頭,睫毛輕顫,投下一片鴉青的陰影。“嗯。”他低低應了一聲。


    似乎察覺到白琅的情緒低落,老者放下手中的書卷,轉過身來,仔細打量著他,問道:“怎麽了?身體還沒有養好?”他的目光慈祥和藹,仿佛隻是一位溫和睿智的普通老人,這正是他一如既往塑造的形象,沒有絲毫破綻。


    白琅聞言,緩緩勾起嘴角,“老師。”他很是認真地喚了老者一聲,“您能告訴我,要如何做,才能從妖獸變成人嗎?”


    白琅似乎沒有看到老者臉上片刻的僵硬,依舊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是不是隻要吞噬別人的骨血,就能鳩占鵲巢?”


    本來就陰沉昏暗的燈火變得搖擺不定,老者和白琅的臉龐被映照得明明暗暗,籠罩出一層分明的陰影。


    老者意味深長地望著白琅,“景珩,你從小就是個聰明孩子,應該懂得分辨是非。”他說得不急不緩,神色也極為真摯,“隻是憑借別人的片麵之詞就妄下斷論,這不像你。”


    在白琅的生命裏,自己的這位老師,亦師亦父,永遠都是這般遠離塵世、高高在上的聖者模樣。但是當他的偽裝麵具扒開,竟會顯露出如此肮髒醜惡的內在。此時再看這份雲淡風輕,又是何其的滑稽可笑。


    白琅抬眸,靜靜地注視著老者,“老師的這番話究竟是在講道理,還是在狡辯呢?”他的嘴邊隱約露出一絲譏諷,“我不過是好奇,隨口問一句,怎麽聽起來,老師似乎知道我在說誰呢?”


    白琅的話語沒有沒有留下任絲毫餘地。他當初對這位老師有多少的孺慕之情,如今就有多的深憎惡之意。


    老者的目光越發深暗。他本來就是攝人心魄的魅魂,又經曆千年的時光,吸取過血石玄晶的力量。雖然因為血石被毀實力大減,但還是不容小覷的存在。


    “讓我來猜一猜……”老者輕聲笑了笑,似乎並沒有把白琅的話放在心上,“是不是君家的那個女娃娃還沒有死?”他的瞳仁泛起詭異的墨色,仿佛摻雜著渾濁的陰邪力量,可以讓人立刻感覺頭昏腦脹。


    白琅知道這是魅魂特有的能力。“為什麽不正麵迴答我的問題呢?老師。”他恍若忽略了老者的精神攻勢,對於他來說,沒有藥引的控製和心神的紊亂,本來就擁有純淨力量的景雪玄獸,不會被魅魂輕易影響。


    顯然老者也清楚這點,他倏然收迴來那道令人厭惡的詭異氣息,轉而望向白琅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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