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有苦難言,她之所以會給唐連霄迴應,是因為君夫人之前仔細交代過,她若是不照做,又免不了一頓嘮叨。不過她也沒想到這渣男給點顏色,就要開染坊啊。


    那過於油膩的嗓音和眼神君璧暫時忍下了,可是唐連霄夾的那些菜,多半是本身不愛吃的,他也好意思如此獻殷勤!


    君璧心中不悅,麵上漸漸顯露出厭煩之意,“我不愛吃這個!”她終於還是冷聲說道。


    唐連霄愣了愣,一時間停滯了動作,麵色尷尬。


    君家二老見狀,不由瞪了君璧一眼,示意她收斂下脾氣。君璧哼了一聲,沒有理會。


    坐在對麵的唐逸霖眼眸低垂,掩住笑意,解圍道:“哥哥,來我敬你一杯。”說著便不著痕跡地轉移了唐連霄的注意力,同時也緩解了此時尷尬的氣氛。


    唐連霄實在沒有辦法應對,隻能就著台階下了。


    作為家宴,其實沒有那麽多規矩,三個爺們開始推杯換盞,喝起酒來。君璧樂得清閑,把唐連霄夾的菜統統撥走,喚來桂馥伺候,吃得很開心,不知不覺好像有點吃撐了。


    期間唐連霄原本想找君璧說些什麽,可是剛轉過頭,就會被唐逸霖搭話。


    君璧吃好了,沒有多做停留,帶著桂馥離去。她和桂馥迴到院子,覺得腹中有些飽脹,便讓桂馥去幫她泡了山楂茶來消食。


    君璧待在屋子裏有些煩悶,好在夏夜還算涼爽,於是命丫鬟婆子們在遠處守著,她一個人來到了院中角落的涼亭裏,吹風納涼。這裏沒有掌燈,不過籠罩在朦朧的月色中,倒也別有一番意趣。


    君璧提著長裙,轉過拐角,正要向涼亭走去。黑暗裏卻突然斜伸出一雙手,一手捂住了她的口鼻,一手緊緊攬上她纖弱的腰肢,將她整個人拉了過去。


    有那麽一瞬間,君璧心中慌亂,可是當她鼻間嗅到那人指尖的熟悉墨香,她的心便落迴了實處。隻聽一道男聲貼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是我,莫怕。”


    唐逸霖鬆開了捂著君璧唇的手,卻沒有將她放開,而是貼著她的背,把她滿滿地擁抱在懷中。


    君璧輕哼一聲響,輕輕推了推唐逸霖,“每次都來唬我,你看我下迴還理不理你。”


    唐逸霖輕笑了下,將君璧轉過身來,輕撫著她如玉的臉頰,“卿卿又惱我了?”他如此溫柔,眉眼俱沉澱下來,瞳眸中好似一池幽潭,唯獨清晰倒映著一人身影,極盡繾綣。


    君璧心口微微一顫,暗道這人實在是個禍害,怎麽能僅僅憑借一雙眼睛,就可以讓人徹底淪陷呢?她咬了咬唇,錯開視線,小聲地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如此看過多少人……”


    君璧雖然聲音很輕,卻還是讓唐逸霖聽得明白。他眉梢輕挑,捏了捏君璧的鼻尖,“這便醋了?”


    君璧忿忿地瞪了唐逸霖一眼,不過很快又被他哄了過來。


    兩人膩歪了一陣,唐逸霖在君璧唇上偷了口香,就握著她的手,同她說起正事來,“你可有個丫鬟,喚作蘭熏的?”


    “蘭熏?”君璧眨了眨眼,想起桂馥同她說過的話,“她又作妖了?”先前的事還沒有找她算賬,這是又到唐逸霖那去尋事了,當真讓人不省心。


    唐逸霖卻隻是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她有些古怪。”方才他拉著唐連霄離開,兩人分開後,他就在小路上撞到了這個丫鬟。


    先前唐逸霖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他本就敏感,見這丫鬟神色慌張,心裏就起了思量。君璧身邊的丫鬟,怎麽想也不應該大晚上無緣無故出現在他的院子附近。然而蘭熏沒有給他詢問的機會,飛快地告了罪,便匆匆跑走了。


    唐逸霖覺得事有蹊蹺,思慮一番,決定還是與君璧說一聲。


    院子裏的人被君璧屏退了,桂馥應該要過會兒才能迴來,君璧索性把唐逸霖拉進了屋內,總歸沒人發現,他們也不在意。


    君璧被唐逸霖摟在懷裏,聽著他說話,指尖還纏繞著他的一縷發絲把玩。到了準備歇息的時辰,他也沒有束發,那張俊逸的側臉看上去越發柔和。


    “可有丟了什麽東西沒有?”君璧眉眼低垂著詢問。蘭熏行事古怪,君璧最近多有提防,基本都是桂馥近身伺候,不過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她意欲何為,隻好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唐逸霖仔細想了想,再度搖頭,“如今還不曾發現。”他環上了君璧的腰肢,好讓她坐得更舒服些。


    君璧伏在唐逸霖的懷裏,掩唇打了個哈欠,“待有時間了,我再好好盤問她。”她說著,抬起眼眸望向唐逸霖,“你怎麽進來的?”


    其實上次君璧就想問了,她院子裏丫鬟婆子們不少,小門也有人看守,他已經來過兩迴了,竟然都不曾被人發現。


    唐逸霖輕聲笑了下,故作神秘地說道:“山人自有妙計。”語落,便將君璧輕鬆地抱了起來,向床榻走去。


    唐逸霖將君璧放到柔軟的被褥上,卻沒有多餘的舉動,隻是在她的額頭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早些歇息。”現在,時候未到。


    次日晚上,蘭熏忙完後,匆匆迴到屋裏,掩上門。她忐忑地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箋,仔細看完,便將信放在燭火上燒成了灰燼。做完這些,她又起身來到床邊,在床榻角落裏摸索著,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木盒。她咬了咬唇,緩緩打開了木盒。


    木盒裏裝著幾塊散碎銀子,還有一些首飾,雖然算不上貴重,卻小巧精致,這基本上是蘭熏這些年積攢的家當了。可是她發現裏頭有一件玉佩不見了。準確地說,是唐逸霖的玉佩。這玉佩唐家兄弟各有一塊,並不相同,是當初兩人中舉時君老爺送上的賀禮。


    蘭熏心中駭然,將木盒放到一邊,急忙去床榻附近摸索。她躬著身,焦急地尋找,連邊邊角角的地方都沒有放過,臉上浮起一層薄汗,卻依舊沒有找到。


    “你可是在尋這個?”突然一道男聲從屋子的角落想起,宛如平地炸雷,將蘭熏唬得麵色煞白。她這才發現,屋裏竟然還有一個人,就隱藏在布簾之後。之前她心事重重,根本沒有察覺。


    男人撩開布簾走了出來,他身形修長,手裏捏著一塊翠色玉佩,玉質細膩溫潤,一看便知道成色上乘。他的臉龐從暗處漸漸清晰,眉目含情,風流蘊藉,正是唐逸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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