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沒有看到木景珩的神情,隻聽著薄涼的話語,就感覺如墜冰窖。自己難道完全做錯了,這是被木景珩嫌棄了嗎?


    “我也隨了你,莽撞了。”木景珩清冷的聲音又繼續傳來。


    君璧聞言,猛然抬起頭,緊緊盯著木景珩不放。她敏銳地捕捉到了木景珩眼中閃過的一絲笑意,輕抿了下嘴唇,頗為委屈地說道:“仙君,你戲耍我。”看來木景珩並未厭惡她,反而還生出了些好感。


    木景珩輕咳一聲,瞧到君璧伸出的蛇尾輕戳著他的衣角,格外惹人疼惜地輕蹭。君璧一副貓兒般的討巧模樣,讓他忍俊不禁。他故作嚴肅地說道:“莫要胡鬧。”


    君璧知曉木景珩是麵冷心熱,就不再怵他。蛇尾伴隨著一陣煙霧倏而消失,又化作了雙腿。她嘴角揚起,上前一步,直接撲到了木景珩的懷裏,“仙君,你要好好養我。”


    木景珩下意識地擁抱住她,溫香軟玉滿懷。曾經妖嬈冷豔的蛇妖,此時卻像個剛長成的小姑娘一般,讓他頗為又憐愛又無奈,“惹是生非。”


    就在君璧與木景珩濃情蜜意之時,木景玦帶著雲歸岫出去曆練。這一去也有小半個月的時間,不過木景玦是獨自歸來的,也帶來了雲歸岫與他走失的消息。


    雖然清暮山並沒有兇險之物,小有所成的雲歸岫尚可以應付,君璧還是有些擔心,準備前去尋找。


    雲歸岫醒來之時,渾身酸疼,仿佛被人拆了又重組。她撐著起身,緊咬著唇,不敢發出聲音,將衣物整理好。


    這處山洞除了雲歸岫外,空無一人,昨晚的一切曆曆在目,最後她還是沒忍住,淚珠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小雲兒,小雲兒……”熟悉的唿喚聲傳來,雲歸岫慌忙擦拭著淚痕,又胡亂束好頭發,踉踉蹌蹌走了出去。


    “君姐姐。”雲歸岫低聲迴應。


    此時盤在樹上高處尋找雲歸岫身影的君璧,遊走到她身旁,關切地詢問:“怎麽自己跑到這來了,這幾日有沒有遇到危險?”


    “我……我就是想練練手。”雲歸岫微垂著頭,一副認錯的模樣,其實是怕君璧發現她紅腫的眼眸。


    “才學幾天,就想自己出來闖蕩了。”君璧笑著責備,一時間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找到了?”木景珩清越的聲音傳來,驚得雲歸岫身體一晃。


    這輕微的顫抖沒有逃過君璧的眼睛,她秀眉微微蹙起,望向走來的木景珩,還有他身後神色不明的木景玦。


    君璧將雲歸岫輕輕擁入懷中,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隨我迴去吧。”一抹異色從她眼中閃過,雲歸岫已非完璧之身。


    君璧同木景珩頷首示意後,就將雲歸岫卷起扛走。


    雲歸岫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下意識地開始掙紮,“君姐姐,你幹嘛?”


    君璧柳眉倒豎,麵色陰沉,狠狠地瞪了雲歸岫一眼,說道:“閉嘴,過會兒再跟你算帳。”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木景珩和木景玦留在原地,靜默了很久。


    木景珩轉過身,望著眉眼低垂的木景玦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按照木景玦的性情,如何都不該將雲歸岫遺落在外。


    木景玦依舊沉默不語。


    木景珩眉間皺起,“你可莫要做出什麽事,令日後追悔莫及。”君璧難道不就是最好的先例嗎?若不是因為木景玦的選擇,如今他們也不會形同陌路,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


    “我沒得選。雲歸岫和眾生,要你選,你當如何?”木景玦終於開口,但話中滿是難言的苦澀。


    這段時日,君璧與木景珩常居落霞峰,對外麵發生的事全然不知。


    雲歸岫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與木景玦朝夕相處,毫無意外地步了君璧的後塵。她的心思藏得極深,但還是被木景玦有所察覺。他雖會憐她,卻終究不會喜歡上她。


    “什麽意思?”木景珩聽出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反問道。


    木景玦抬起頭,緩緩開口答道:“我遇到了……冥亦魄。為了救人,我舍棄了雲歸岫。”


    話音剛落,木景玦的後背就重重撞到了石壁之上,剛猛的力量,讓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木景珩麵色冷厲,緩緩收迴了手,“我本以為你隻是有些優柔寡斷,不想卻是如此是非不分。”是木景玦親手把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徒弟推入了深淵。


    木景玦抹去唇邊的血跡,固執地說道:“我沒得選。”冥亦魄是魔君之子,實力深不可測,若是木景珩還有一戰之力,而他沒辦法冒險,最好的選擇就是保護那些凡人。


    “阿玦,你會後悔的。”木景珩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君璧將雲歸岫仍入溫水之中,看著她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咬緊牙關,“事到如今,你還要隱瞞嗎?”


    雲歸岫蜷縮著身體,發絲淩亂,眼中的淚滑落入水中,弱小嬌憐得讓人心疼。


    君璧看著雲歸岫紅腫的雙眼,忍不住心軟,環住她瘦弱的肩膀,輕聲問道:“告訴君姐姐,究竟是誰?”


    雲歸岫緊緊抓著君璧的衣襟,忍不住放聲大哭,積壓的委屈不甘、憤恨痛楚,終於找到了宣泄口,一瞬間統統爆發出來。她哭得微微顫抖,水再溫熱,也無法溫暖冰冷的心。


    “我……我好恨,我好恨啊。”雲歸岫哽咽著說道:“為什麽不救我……那惡魔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他明明可以救我的……明明可以的!”


    在雲歸岫斷斷續續地敘說中,君璧明白了來龍去脈。


    雲歸岫跟隨木景玦出去曆煉之時,竟遇到了幾個凡人。按理來說,清暮山不該被凡人闖入。木景玦準備將凡人送出去,再查找山周的屏障是否出現問題,此時冥亦魄出現了。


    如此至魔之物根本不可能踏足靈氣充盈之地,現在卻安然出現在清暮山,更加證明了屏障有了重大缺口。


    其實冥亦魄進入清暮山並不順利,他已經身受重傷,但他聰明地掩飾了傷勢,又挾持凡人作為籌碼,逼迫木景玦放他離開。


    至於雲歸岫,不過是冥亦魄以備不時之需的擋箭牌罷了。然而未曾想到,木景玦護住了凡人,卻放棄了自己的徒弟。這也給了他可乘之機,將雲歸岫擄走。


    冥亦魄受傷之後體內力量暴動,身旁的雲歸岫自然成了最佳的療傷爐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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