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君璧跳崖已經過去了七日,顏淩寂的院子裏始終籠罩在深沉陰鬱的壓抑感之中。院中的奴仆做事更加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唯恐一個不小心觸了主人的黴頭。


    這七日顏淩寂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君璧,但在山下隻是找到了摔得支離破碎的馬車,和血肉模糊又被不知道什麽動物撕咬過的馬的屍體。君璧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尋找的奴仆背地裏都猜想她是不是已經被野獸叼走了。


    此時留在顏淩寂身邊伺候的隻剩下了顏武,他提著食盒走來,恭敬地問道:“少爺,您可要用飯?”


    顏武看到顏淩寂坐在書案前,眼神渙散,沒有迴應。他猶豫了片刻,再次開口喚道:“少爺?”


    顏淩寂默不作聲地抬起頭,瞧了顏武一眼,就把目光卻落在了那個熟悉的食盒上,他眼前依稀浮現出女子純淨的笑顏。


    顏淩寂的指尖微微顫抖,他握緊拳頭,臉上浮現出自嘲的笑,“先擺上吧。”如今他不管吃什麽,都味同嚼蠟。


    他曾經最不屑一顧的就是這所謂的情意,如今真的讓他體會到失去,他才知道什麽叫抽筋剝骨。


    顏淩寂的痛苦來得的並不猛烈,但是絲絲縷縷,日夜陪伴,緩慢而長久地折磨著他。君璧在時他沒有這麽深刻的感知,等到她離開了,好像處處都可以找到有關她的記憶。


    君璧在床上修養了數日,實在覺得躺得渾身不舒服,堅決要求下床走動。


    那日守在她身旁哭泣的婦人喚作蘇姑姑,郡主既然發話了,她也不好繼續堅持,於是安排丫鬟服侍君璧沐浴梳洗。


    君璧洗去一身粘膩,感覺舒爽了許多。一頭如瀑的烏黑秀發披散開,用帕子絞去水漬,又以加了玉蘭花香的熏籠仔細烘幹。


    君璧被丫鬟扶到了妝台前,蘇姑姑走上來開始替她挽發。她看著鏡中人感覺熟悉又陌生,妝容精致,雲鬢花顏,衣著華麗浮翠流丹,但眼神依舊純真可人,未曾改變。


    “郡主既然在王府中覺得無趣,不如出去逛逛,各府的夫人都遞來了帖子。”蘇姑姑替她挽好最後一縷秀發,簪好細心搭配的發飾,才試探著說出她想表達的目的。


    君璧心裏明白,如果隻是在王府裏走走,何須這樣盛裝打扮。她點頭應下,粗粗地翻看著蘇姑姑遞過來的名帖。沒想到很快就看到了熟人宋宜秋,她掃了一眼,就掠過了。


    君璧看得隨意,蘇姑姑恨不得把自己相中的都往她眼前放。也不怪蘇姑姑著急,她如今的年紀算不得小,終身大事已經提上了日程。而這些邀約的各府夫人有個共同點,就是家中都有適婚年紀的嫡子。


    聖上對她這位郡主極為關愛,說到底娶她娶得不過是一個身份罷了。至於她這個人如何,反而沒那麽重要。


    君璧翻到最後,突然熟悉的一個字落在眼裏,讓她心頭一顫。顏。


    君璧到底沒有選擇去顏府,也許是近情者怯,她打算緩緩再去,或者明日或者後日,總之不是今日。


    蘇姑姑眼看著她隨便挑了一家,眉頭皺起,但還是隻能隨她喜歡,一邊小心叮囑幾句,一邊送她出了王府的門。


    這種形式的宴請,不過是聊天品茶賞花,貴女之間順便借此機會互相攀比,勾心鬥角罷了。


    君璧作為一個旁觀者,既不故意親近,也不特別疏遠。規矩禮儀,她偽裝得極好,看不出半點生疏,沒有人能挑的出她的錯來。但她基本沒有與人交談,自然也沒有人能得到她的青眼。


    君璧放下手中的茶杯,眉目低垂,長長的睫毛遮掩了眼中的情緒,好像是有些無聊啊。


    君璧不準備委屈自己,以身體抱恙為由提前離開了。


    上了馬車,君璧斜倚著靠在窗邊。此時日光正好,她眯著眼,撩開布幔,任由暖融融的陽光落在她精致的側臉。


    她膚白如玉,眉目秀妍,籠罩在淡淡的金色光暈之中,似乎從她眉眼之中可以看到歲月安靜美好,緩緩流淌。


    一旁的丫鬟冰兒覺得有些不妥,趕忙上前放下了布幔,“郡主,仔細被別人偷瞧了去。”


    君璧知道冰兒是為她好,也沒在意。隻不過她們都沒有注意到,這驚鴻一瞥,卻同時被兩個人發現了。


    一個是正好騎馬路過的二皇子,覺得她眉目之間有些熟悉,頗有興趣的多看了兩眼。


    另一人正是顏淩寂,他一身錦衣,俊朗如畫,瑰姿豔逸。


    “是她……是她……”顏淩寂喃喃自語,神情悲喜交加,眼神直盯著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一人一馬直愣愣地停佇在原地。


    “少爺?”身後的顏武有些疑惑地喚了他一聲。


    顏淩寂這才稍稍緩過神,緊緊握住手裏的韁繩,壓抑心中的悸動。


    直到王府的馬車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裏,顏淩寂才清醒過來。不過他依舊沒有離開,又在原地佇立了片刻。顏武不知道自家爺想些什麽,隻能默默地在他身後等待。


    隻是一瞬間,顏淩寂就可以確定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雖然她盛裝打扮,與平日素淨的模樣不同,但是那張容顏已經深深刻在他心裏。


    君璧身上有很多顏淩寂並不了解的謎團,她敢躲開他的鞭子,她治好了他的腿,她可以在跳下馬車之時冷靜地護住他的舊傷,這樣的女子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冷靜應對,他不相信她會跳崖尋死。


    沒有屍骨就還有微茫的希望,這是顏淩寂在煎熬尋找的時間裏唯一的撫慰。


    他之所以要好好活著,就是要讓仇者血債血償。斷腿之仇,謀害之仇,還有謀害他所憐愛之人的仇……


    “迴府。”顏淩寂動作利落的牽著韁繩,眉宇之間鬱色一掃而空,顯出很久沒有的明朗來。


    顏淩寂目光掃了一眼周圍,正好看到二皇子也在不遠處。兩人對視,一人震驚,一人張狂。


    顏淩寂一夾馬腹,從二皇子身旁飛奔而過,臨近之時投過去意味深長的目光。二皇子看的明白,那是目光之中是赤裸裸的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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