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夕陽西下。


    十裏長亭。


    梅若蘭一步一步的走進,抬著頭,挺著胸,現在的她已經拋棄了一切,將要迎迴嶄新的自己。


    景休端坐在長亭之中,背對坐著,他的身旁就隻站著兩個黑衣人,這兩個人是他的心腹,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底,再看向四周,並沒有發現其他的人,隻有一輛馬車。


    她徑直的走上前去,景休已經發現了她的蹤跡,慢慢的迴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殿下!”


    梅若蘭向著景休行禮。


    景休用著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她。


    那似乎是一種如岩漿一般火熱的目光,


    他冷笑一聲,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你背叛了我!”


    梅若蘭低頭,她不去看景休的眼睛,也知道現在的景休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她對於他了解的太過於徹底,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現在的他或許已經是憤怒到了極點,相對於敵人來說,景休最痛恨的還是自己人的背叛。


    他曾經無數次看過背叛景休的人最後的下場是多麽的淒慘無比,印象最深的有三個人,一個被五頭牛拉扯下分屍,最後整個身體被踩爛,一個被千刀萬剮後血肉模糊不成人形,還有一個被砍去手腳做成人彘,經曆了四十九天的折磨後活活的被方巾螞蟻堆裏。


    那麽,她的下場是什麽,其實不難預料,即使這樣,她也要這樣去做。


    她緩緩的抬起頭,看著景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不是背叛,而是一場交易?”


    “交易?”景休冷笑了一聲,突然起身,走到了梅若蘭的身前,用手托起了梅若蘭的下巴,“你難道就不怕死?”


    梅若蘭沒有閃躲,“如果怕的話,我就不會這麽做了!”


    景休憤怒的一巴掌扇在了梅若蘭的臉上,將梅若蘭打倒在地,嘴角泛出了血絲,白皙的臉上留下了一個紅紅的五指掌印。


    火辣辣的痛苦對於梅若蘭來說似乎已經一點痛苦都沒有,她已經習慣了。


    “你跟了我多長時間?”


    景休低下身子,抓著梅若蘭的頭發問道。


    “五年!”


    梅若蘭迴答道。


    景休起身,一腳踢在梅若蘭的腹部,冷笑了一聲,“既然你已經跟著我五年了,就應該知道我的性格,背叛我的人都不會有任何的好下場,即使是你,也不意外,不要以為你和石中玉的關係,我就會放過你,石中玉對於我來說,也不過是一條狗而已,而你連一隻狗都算不上!”


    梅若蘭爬了起來,重新跪在地上,“這不是背叛,隻是交易。”


    景休看了她一眼,又蹲了下來,“既然你說你不是背叛,而是交易,那麽你說一說,為什麽?”


    梅若蘭抬頭,露出了與往日不一樣的表情,“我拿到了那一個盒子,並不是要據為己有或者交給他人,我隻是想向你交換兩樣東西,這兩樣東西對於你來說並不重要,你還是可以沒有任何損失的得到盒子,所以這是交易,並不是背叛!”


    景休笑了,“原來是這樣啊,那你說,你想交易什麽?”


    梅若蘭看著他,“我和沈琉璃的自由!”


    景休一時間似乎並沒有聽清楚一樣,“你剛剛說什麽?”


    梅若蘭又重複了剛才的話,“我和沈琉璃的自由!”


    “自由?”景休依舊沒有反應過來,“你這麽做竟然是為了自由,真是可笑!”


    梅若蘭卻閉上了眼睛,“這一點都不可笑,我想過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想像一隻狗一樣的生活!”


    “我會殺了你!”景休突然露出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


    “你想殺我很容易!”梅若蘭說道,“但是如果你殺了我,你就永遠也得不到那個盒子,永遠,現在就隻有我知道那個盒子放在哪裏。”


    景休聽見,又是一巴掌,這一巴掌很重,直接將梅若蘭扇飛,她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你剛剛這是在威脅我,現如今天下還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這麽的跟我說話。”


    梅若蘭又爬了起來。


    景休身旁的兩個黑衣人走了過來,準備架起梅若蘭,但突然不知怎麽的,景休突然從身上拿出一個匕首,刺在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身上,那個黑衣人一臉驚愕的看著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胸口的匕首,話也沒說出來就倒在了血泊當中。另一個人見到,也是被嚇了一跳,急忙的後退。


    景休看著死去的黑衣人,忽然狂笑起來,“我可沒讓你們碰她!”


    他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把匕首放在梅若蘭的臉上。“說吧,那個盒子在哪裏,如果你現在告訴我,或許我會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會饒你一命,如果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做我身邊一隻聽話的狗,我或許會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全當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伸出舌頭,在梅若蘭的臉頰上舔舐著,吮吸著。


    突然,他將匕首釘在了梅若蘭的手臂上。


    疼痛讓梅若蘭的臉色更加的蒼白,冷汗直冒,而景休卻更加的瘋狂咬著她的嘴唇。


    梅若蘭強忍著痛苦,任憑他的所作所為,她似乎已經麻木了,習慣了,對於這些痛苦,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苦。


    梅若蘭依舊說道:“隻要放了我們,我就把盒子的所在告訴你!”


    景休停止了所有的動作,他看著梅若蘭,似乎有些膩了,揮了揮手,那僅剩下的一個黑衣人反應過來,便朝著那個馬車的地方走去。


    景休把匕首扔到了一邊,重新坐迴了石椅之上。


    一隻烏鴉從天空中經過。


    那個黑衣人走到馬車邊,從車上帶下來一個人,正是沈琉璃,沈琉璃一直被關在馬車中,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當她被帶出來的一瞬間,還在掙紮著。“放開我,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她一眼就看到了亭子外麵的文秀,以及一個黑衣人的屍體,他和身邊的這個黑衣人的穿著打扮一模一樣,她根本就猜不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被押著繼續向前走,就看到了亭子裏麵坐著的一個人,她認識這個人。


    三皇子景休!


    “三皇子?”她露出驚訝的表情。


    景休看了琉璃一眼,忽然似乎有了興趣一樣,站了起來,朝著琉璃走了過來,“沒想到是這樣精致的一個小丫頭,這麽的招人喜愛,怪不得你會選擇背叛我而交易她的自由,難不成你已經隻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了?”


    景休一邊仔細的打量著琉璃,一邊對梅若蘭說道。


    “小姑娘,這算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啊?”


    景休笑著說道。


    沈琉璃“哼”了一聲,轉過頭,“我已經見過你好幾次了!”


    “哈哈,有脾氣,果然是沈荃的女兒,這樣子,我喜歡!”


    她突然伸手向琉璃的臉頰上摸了過去,沈琉璃拚命的躲著,但自己已經被黑衣人架住,根本就動彈不得。


    但景休並沒有摸到,他把手縮了迴去,沒有去摸。“這麽小這麽可愛的女孩子,我還真有點不忍心下手!”


    他走迴到梅若蘭的身邊,“好了,現在人我已經帶來了,我們可以進行交易了!”


    “放開她。”梅若蘭說道。


    景休點了點頭,一揮手,黑衣人將沈琉璃鬆開。


    梅若蘭見到,朝著沈琉璃喊道:“你過來!”


    沈琉璃聽到,便急忙走了過去,她一眼就看到了梅若蘭的手臂在流血,她的臉色蒼白,但梅若蘭並不在意。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我已經放過你們了!”


    梅若蘭看著,便說道:“好,我現在告訴你,順著那條路往動十裏外有一座石橋,那盒子被我放在那橋的下麵,你們快點過去或許能夠有時間將盒子取上來,但如果去晚了,那盒子或許就會被河水衝走,至於衝到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景休一聽,話也沒說,快速的向一邊走去,黑衣人跟上,兩個人快速的騎著馬,朝著梅若蘭的方向走去。


    見到景休離開之後,梅若蘭突然吐了一口血,整個人瞬間有了變化。


    沈琉璃看著她的模樣,“你怎麽樣?”


    梅若蘭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們快走,如果遲了,他還會迴來的,到那時,就徹底的完了!”


    她說著,臉色蒼白,身體瞬間的衰弱下來,隻覺得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你怎麽了?”


    沈琉璃問道。


    梅若蘭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們走吧!扶我到馬車那裏去!”


    沈琉璃看著她,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一輛馬車,便扶著梅若蘭上了馬車,而她則驅趕著馬車離開,她不知道該往哪裏走,該往哪裏逃。


    梅若蘭躺在馬車裏麵,不停的咳嗽著,視線越來越弱,已經看不見東西了,而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涼,動的縮成了一團。


    她已經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也許這就是她的命!


    景休和那個黑衣人騎著馬沿著路果然過了十裏,看見了一座石橋,他們快速的下馬,朝著那石橋走去,尋找著石橋的每一個角落,但是無論他們怎麽尋找,都沒有找到那個盒子。


    難道那個盒子被水衝走了?


    景休忽然反應了過來,開始狂笑,“梅若蘭啊梅若蘭,沒想到你不僅背叛我,竟然還敢欺騙我!”


    那盒子根本就不在這石橋下麵,梅若蘭說的是假話,而她之所以這麽說的原因,就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已。


    景休便又迴到馬上,往迴走。


    可是當他們迴到剛才的亭子的時候,梅若蘭與沈琉璃還有那一輛馬車已經根本就不在那裏了,隻有一個屍體還有一群烏鴉的屍體。


    “我看你還能活多久!”


    景休惡狠狠的說道。


    梅若蘭冷的直打顫,身體縮成了一團,鼻子不知不覺的開始流血,進而是眼睛,再然後是耳朵,血從她的七竅中流了出來,而且是黑色的血。


    她中了毒,中了劇毒,剛才的那把匕首上麵擦著劇烈的毒藥。


    果然,他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她笑了,這就是自己的命,無論怎麽掙紮,都是這樣的結果。


    沈琉璃趕著車,一直在狂奔,跑到馬都跑不動了才停下來。


    她掀開簾子,看見了梅若蘭淒慘的模樣。


    “你自己走吧,我已經中毒了,快要死了!”


    梅若蘭說道。


    她把一個東西推到了沈琉璃的麵前,“這是屬於你的東西,現在我還給你!”


    沈琉璃看著梅若蘭的模樣,不知怎麽的有些難受。


    她沒有離開,也沒有說話,隻是站在原地,就這麽看著梅若蘭。


    也許是快要死了,往事的一幕一幕突然出現在梅若蘭的腦海之中,那麽的清晰,就仿佛她迴到了過去一樣。她好像迴到了小時候,那個時候的歲月或許是梅若蘭最開心的時候。


    她笑了,她好久都沒有這麽的笑過了。


    她好想睡覺,真的累了,累了。


    她慢慢的合上眼。


    似乎已經沉睡了。


    沈琉璃得到眼睛開始濕潤,並且留下了淚水,她一句話也沒說,拿起那個東西,便轉身離開了。


    臨走之前,她又迴看了那輛馬車,以及馬車上的梅若蘭一眼。


    心情有些複雜。


    許久之後,景休騎著馬到了那輛馬車旁邊,馬車還在,卻隻剩下梅若蘭的屍體,沈琉璃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景休看著梅若蘭的屍體,一句話也沒說,拍馬而走。


    臨走之前告訴那個黑衣人一句話。


    黑衣人下馬,取出來火石,點燃,將馬車連同梅若蘭的屍體一並焚毀。


    那梅若蘭的身體在火海之中,似乎慢慢的浮起來,她的魂魄緩緩的離開了。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自由,隻有死亡才可以解脫。


    她的悲慘的一生已經結束了!


    不知為什麽景休並沒有對她做出更為殘忍的事情,或許是因為他們曾經一起相處了許多年吧!


    縱觀梅若蘭的一聲,無論她是梅若蘭還是文秀,她的一生無疑都是悲慘的,無論是全家被殺,還是被強暴賣到妓院,還是委身於景休之下,這一切都不是她的自願,然而她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去掙脫,去改變。


    惟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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