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這他娘的還是人嗎?”


    公輸猶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大步,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唐渺。


    “不管了,先帶屍傀走。”


    他心一橫,看向了初具人形的地靈木猿,那木猿心領神會,鐵爪“咻”的一聲射向了熊壯,這才反倒是唐渺目瞪口呆,這又是如何控製的。


    “哼,妄想。”


    唐渺輕哼一聲,牽扯著銀絲線猛地往後一拽,熊壯麻利的側身閃躲木猿的一隻飛爪,然後揮臂猛地拍去打掉了另外一隻飛爪。


    不過這飛爪顯然不具攻擊性,但是格外難纏,撲了個空後,恰好交叉迴身,便牢牢束縛住了熊壯,銀絲線便是已經落了個七七八八。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唐渺探手一指,兩指間便夾了一根凰栩金針,正欲射向熊壯的穴位之時,側身一望,那阿蠻胡攪蠻纏的衝了過來,他隻得作罷,弓身下腰後翻,以極限的距離躲過兩板斧的弧刃,爾後借力躍到了半空中,抬手間道道青色虛顯現,虎嘯龍吟打向了其腦門,“鐺鐺鐺”幾道清脆的聲音落下,如同和尚撞鍾般,全部落在了猶如青銅般的皮膚上,竟然毫發無損。


    “嘿嘿,一點事都沒有了。”


    公輸猶定睛望去,滿臉的擔憂之色一下子蕩然無存。


    他捧腹哈哈的大笑了兩聲,便不再理會唐渺,一手搭在另一個家夥的肩膀上,叫道:“趕緊的,把這具屍傀給本公子拖走。”


    “瞧好了,少爺。”


    那人一拍地靈木猿齒輪構成的脊背,吩咐道:“拖走吧,閃人。”


    綠光眼中精芒一閃而逝,木猿好似聽懂了人言似的,微微揚起了腦袋,體內無數的齒輪在徐徐的運轉,方才射出的飛矛後的繩索陡然迴縮,一下子就拽過去了熊壯,背抵著屍傀,托舉著提高了半分,雙腳方離地。


    “還真有辦法?”


    唐渺見狀,不由得心驚肉跳起來,目光稍有一滯,隻聽得清綰低聲道:“你去吧,阿蠻交給我來。”


    利刃的摩擦聲在空氣發酵,她徐徐的抽出九陵來,陡然間血光大赦直衝雲霄,抽出的瞬間化為一道流光襲向了機關人。


    “咚”


    一道血紅劍光直挺挺的落在了阿蠻的脊背上,他悶哼一聲,往前一個踉蹌,抽身迴望,一隻眼睛的黑眸完全被此濃鬱的血氣所感染,另外一隻眼眶裏便是個黑窟窿,裏麵有些許黑灰。


    這道衝天而起的血光震住了所有人,包括唐渺也不例外,他扭頭瞧了幾眼,臉上一陣陰晴不定,相比之熊壯,當然是眼前人更為重要了。


    在五潭鎮這前後相見之時的九陵明顯發生了莫大的變化,引氣洞察術感應著這股血氣,令他不由得愣住了:“才四道寂紋?”


    “這是什麽劍?”


    “不妙。”


    公輸猶突然大吃一驚,頓不禁有些不知所措,“這劍入鞘時平淡無奇,出鞘時異象陡升,要趕快離開才是。”


    “走。”


    他忽的大喝一聲,再拍地靈木猿後脊背的齒輪。


    它猛地蓄力,一躍數丈之高,直接穿越了客棧的庭院。


    “該死。”


    唐渺雙眸一沉,一陣虎嘯龍吟,散發著無盡威壓的遊龍掌從天而降,正好落在了木猿閃身躍起的地麵,硬生生的砸出了一道駭人的窟窿來。


    “想走,沒門?”


    道姑沿著倒塌一半的屋頂瓦簷勁射而出,一個漂亮的翻身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擒賊先擒王,一道緋紅劍光朝著公輸猶襲去。


    公輸猶與地靈木猿分開而行,然緋紅劍光落下之時,一個後躍閃身落到了數丈之外的空地上,後勁十足。


    “方才就是這人,到底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根本來不及多想,緋紅劍刃直插地麵的石磚,挑起大量粉碎的瓦礫朝著公輸猶襲去,爾後借力再次飛躍,白色的身影的在半空中直掠過去。


    眼花繚亂的劍光叫人無從應對,本來整個東嶽郡都在通天劍派的勢力範圍下,執劍之人非常多見,各式各樣的招式就算未曾具體的了解過,但也耳濡目染,可是公輸猶自幼便討厭這種花招,傷人又傷己。


    這次倒是吃了個暗虧。


    公輸猶臉色大變,神色突顯凝重。


    他急速後縮,右腳猛地一鏟地穩住身形,扒下夜行衣露出了裏麵披著的暗金色錦袍,右臂從身下揮了一個滿月到身前,那碎石紛紛襲來,盡數落在了暗金色錦袍之上,竟然發出了“鐺鐺”幾聲清脆的聲響,倒是令人咂舌。


    “好詭異的劍術。”


    躲過如暴風雨般射來的碎石,身子微顫,不免大吃一驚道。


    道姑的招數實際上並不複雜,隻是簡單的劈刺揮砍,但是每一劍出手之時的時機很準確,每一招皆是殺招,劍刃深入的每一分距離,劈砍的角度似乎都是經過層層考量計算之後才決策出來的。


    “這人也不簡單。”


    公輸猶雙目欲裂,下意識的又往後退了兩步,他這才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那狗東西跟著地靈木猿先走了,反而自己被拖住,已經落單了。


    “就沒有什麽話要說的嗎?”


    道姑一步步直逼公輸猶而去,玉手往外一翻,緋紅之刃在月色下反襯著霞光。


    “有,你確定不去追你的屍傀嗎?”


    “那倒不用,隻要活捉了你,何愁你家老爺子不老老實實的交還。”


    公輸猶明顯愣住了半晌,而滿臉苦笑之色。


    他將目光投向了客棧倒塌牆院上的窟窿口,雖然看不見裏麵的人打鬥的情形,但那駭人的血光一道道掠出窟窿,想必激鬥正酣。


    他內心一沉,翻手抓住了一個巴掌大的圓球,少傾便拋到了半空中。


    唐渺略微一怔,心道:“這是耍什麽花招?”


    那黑不溜秋的圓球脫手直射入空,明顯可以聽見“哢嚓”幾聲異響,機關已經啟動,正徐徐運轉著,忽的冒出了大量火花,速度之快恰似一道流光奔到半空化為了一隻火鳳,同時尖叫一聲湮滅於無形。


    火鳳轉瞬即逝,就和信號彈無異。


    “抓住他。”


    唐渺微揚起了嘴角,探手一指道。


    道姑應聲點頭,兩劍一揮,整個人飛身射去。


    “咚”


    公輸猶慌不迭的後退,一堵厚重的磚牆直挺挺的抵著了脊背。


    “完了。”


    少年麵如死灰,兩手僅僅的拽著身披的暗金色錦袍,顯然緊張到了極點,額頭上鬥大的汗珠順著輪廓滴下。


    “慢著。”


    然而就在此時,接過兩板斧的阿蠻不再戀戰,轉身直接離開,毫不猶豫,他不管不顧的朝著牆院外低吼了一聲,隻見清綰手握九陵淩空而立,一股真氣托舉著她的身子緩慢的落在了半邊磚牆之上。


    “哼,讓開。”


    阿蠻鼻子一通氣,人狠話倒是不多,體內“轟隆隆”一陣如雷鳴般的齒輪運轉聲徐徐的響起,叫人心悸。


    雙板斧在半空旋轉,劃出一道滿月朝著立於牆頭的清綰殺去。


    她凝視著眼睛,細細的望著兩道飛旋而來的寒芒,淩空飛踏,一個翻身輕而易舉的躲了過去,右手一抖,辟出兩道血光落下。


    這大塊頭勁道非常大,唯一的缺點就是身形笨拙,除了硬抗之外別無選擇。


    阿蠻腳一蹬,猛地加速衝向了半邊完整的牆壁,客棧好端端的幾間上好的天字號客房就此全部化為了廢墟,他整個人一個飛撲,躲過第一道血光,第二道血光恰巧打在了腳下的地磚上,便是一個大窟窿。


    他見勢在地麵一個翻滾,直躍起握住兩板斧,抬手間整個人遮天蔽日的朝勁射襲向公輸猶的白色身影落去。


    這砸向地麵的瞬間,聲勢之浩大,叫唐渺都不免為之一驚。


    阿蠻這一擊,無人敢硬接,但是躲過去倒是輕而易舉。


    待煙塵散去,好端端的石板地麵被砸出了一個巨坑。


    唐渺臉色微變與公輸猶臨坑對望,這家夥實力不怎麽樣,身邊有此機關巨獸,倒是生命無恙,至少有了保證。


    他笑道:“沒尿褲子吧?”


    公輸猶驚魂未定,他一手扶著牆壁深深的吸了口氣,臉色一甩,暗咳了幾聲踩著阿蠻的手臂落在了他的肩膀,別看公輸猶小大人模樣,實際上落到阿蠻的頭上也不過巴掌般大小,一點也不違和。


    “笑話,本公子豈會如你一般。”


    “哼,我們走,別和他們這群莽夫一般見識。”


    他拍了拍阿蠻的鐵腦袋,臉上笑意正濃。


    “讓你走了嗎?”


    兩人齊聲道。


    清綰從客棧後院的廢墟中射出,一步步來走,手握著九陵,劍指公輸猶。


    道姑一翻身,緩慢的從另外一個方向襲去,緋紅之刃摩擦著地麵,迸發出無數金色的火花,在地麵上拉出了一道極其惹眼的溝壑來。


    公輸猶心中大駭,苦叫不迭。


    “這他娘的是碰上硬茬了。”


    “休傷我主。”


    阿蠻放下了一柄巨斧,一手掌著公輸猶,另一手持著巨斧,毫無懼色。


    “這鐵疙瘩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一隻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罷了,正是公輸家的霸道所在。”


    “你這是在誇我家呢,還是損我家呢?”


    公輸猶不以為然,他緊皺著眉頭,坐在鐵疙瘩的肩頭上一手扶著腰,一手搔首弄姿,“剛才被那臭娘們一腳躥的不輕,方才逃命倒是沒有多少感覺,現如今晃過神來,這可真疼啊。”


    “你們兩個是黑白雙煞嗎,一個披著黑紗,一個穿著白紗。”


    “小子,長這麽大沒見過血吧,今個讓你見識一二。”


    “噢?”


    “試試?”


    公輸猶聞言,不免又好氣又好笑。


    唐渺輕笑一聲,兩手一探,舉起了六根凰栩金針,直射道姑而去。


    六根凰栩金針分別刺入各個穴位中,他一頭拽著六根金絲線,手中結出古怪的掌印,將金絲線繃得筆直,糾纏在一起,唐渺彈指一點。


    “咚咚咚~~~”


    六道爆炸悶響聲此起彼伏,驚駭世俗。


    “我靠,這是什麽東西?”


    公輸猶瞧的目瞪口呆,隻見道姑昂著腦袋,一雙藍瞳精芒大赦。


    六根凰栩金針崩掉了金絲線後盡數沒入了體內,她整個人開始膨脹起來,身形一下子暴漲數尺,肉瘤般的心髒開始緩慢的蠕動起來。六根凰栩金針落在心髒上麵,道姑體內的真氣開始瘋狂運轉起來,唐渺見狀便不在遲疑,又趕緊射出一根帶著銀絲線的銀針刺入了頸脖的動脈處,將絲線拉的筆直,撚指落下一滴血,徑直流入了體內,融入了心髒了。


    血紅的心髒仿佛賦予了靈傀全新的生命。


    “噗嗤”


    一陣白霧自體內奔湧而出,吹散了麵紗,露出了一張驚世嬌容,真氣灌體,黑色的發絲隨風飄舞起來,分外張揚。


    “她...她也不是人?”


    公輸猶看得真真切切,若是真人,被這一番手段使著,早就沒了命。


    “試試?”


    唐渺戲謔道。


    那真氣完全灌體之後,紛亂脫手懸浮在了麵前,旋轉間便瞄著了公輸猶。


    “你可真下得去手,他可還是個孩子。”


    清綰目不斜視的看著這一幕,既然唐渺有意出手,她便索性收起了九陵。


    “試試...試你大爺...”


    “走。”


    公輸猶麵色鐵青,他一咬牙,便不再遲疑,拍著鐵疙瘩的腦袋,悶聲道。


    “還想走?”


    唐渺抬手打出幾道手印,下一刻,道姑齜牙咧嘴的露出了笑容,霜白的臉上帶著些許詭異,她看似隨意的抬手一揮,紛亂便自行直射公輸猶而去。


    真氣禦劍,紛亂如長虹貫日般化為一道流光襲去。


    阿蠻不留餘力的邁開步子來,身形緊貼著磚牆,隻見緋紅流光射來,他奮力的揮舞巨斧擋去,兩者猛地相撞,雖是淩空禦劍,但是有著龐大內力的加持,竟然不相上下的僵持住了。


    見狀,唐渺輕喝一聲道:“去,給我好好的收拾他。”


    道姑會意一笑,如果此時此刻細心的觀察,汝幸的頸脖下正泛出些許耀眼的紫色霞芒,如星河般璀璨,正是亙古難得一見的靈噬竭術。


    她一躍幾丈之高,逃離了公輸猶的視線,而後猛地襲下,幾個瞬息的功夫,她閃身落在了公輸猶身側,抬手打出一個手掌印,勁射而出。


    阿蠻揮手以擋,兩側迎敵的同時,公輸猶心裏一疙瘩,倉皇的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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