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振明的話,震懾著陳立內心。


    “我甘願被利用,我對她還有價值,說明我活在世上還有被人利用的價值,否則我的人生將是一片貧瘠和孤寂。”


    “後來呢,後來馮嚴到底怎麽迴事,最後一起飛車案是你冒充的馮嚴,對嗎?”


    付振明表情變得無力,“對,是我。”


    馮嚴一直很忌憚他,幾次和葉小瑤提出要把他找出來,可葉小瑤覺得既然有共同的敵人就該利用,可從碼頭開始馮嚴就感受到了他對葉小瑤是不同的。素昧平生,就算有共同的敵人,會不顧生死的救另一個人嗎?


    所以馮嚴一直在致力於調查他,付振明知道這會加快葉小瑤知道他在西北的事,他想了很多辦法阻撓其調查。


    但馮嚴遠比他想的厲害。尤其是後來洪先生引導馮嚴漸漸知道馮雲死亡的真相。


    其實付振明曾試圖阻攔,怕馮嚴會對葉小瑤有威脅。


    甚至動過除掉馮嚴以絕後患的心思,“我是有機會那時就殺了馮嚴的,可我沒下得去手。因為,葉小瑤是真的愛他。”


    付振明說到這苦笑了下,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是一個卑微的窺探者,窺探那麽多年,所以見證了葉小瑤攀附利用接近其他男人,見過她逢場作戲的樣子,自然知道馮嚴對於她是多麽不同。


    真真假假的纏綿愛意,她仿佛有無數麵,可以為任何她想利用的人量身打造內心的幻想,有很長時間,一旁窺視的付振明都不知曉究竟哪一麵,才是真正的葉小瑤。


    直到看到她和馮嚴在一起時的樣子,他才明白,馮嚴對於葉小瑤有多不一樣。


    也許當局者迷的葉小瑤都不曾知道,她麵對馮嚴時的笑,和她寫給葉淵的信中的美好樣子,最像。


    付振明站在遠處看著她與馮嚴一起歡笑歡樂。


    雖葉小瑤和馮嚴不常見麵,馮嚴總是要躲在暗處,可難得的相聚,他們就像是偷來時光幸福的正常情侶,去看電影吃火鍋,夜晚騎著摩托車在街道疾馳,她會張開手迎著風,他們會在海邊接吻。


    她熱烈的像一朵燃燒的紅玫瑰,想把自己所有真情耗盡在他身上,愛意隨風飄在海邊,遠處的付振明被那畫麵震撼。


    他甚至以為那是幻覺,因為和馮嚴在一起的葉小瑤,就是他在黑暗裏無數次讀那些信,幻想的她的樣子。


    所以他才沒忍心一開始就殺了馮嚴,付振明甚至邪惡的想著,如果馮嚴恨葉小瑤,和葉小瑤之間再無可能,他是不是可以替代馮嚴走近她。


    “可根本不能,就是癡心妄想。”


    付振明說到這,眼淚控製不住的滑落。


    洪先生引導馮嚴知道馮雲死亡的真相後,馮嚴和葉小瑤決裂,最愛的人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馮嚴接受不了。


    洪先生玩的一手好戲,玩弄著他人命運,把自己比作上帝之手,隨意主宰一個人世界的悲歡,將自己這輩子所有的不幸全都偏激的殃及給他人,甚至殘忍的布局插手,讓他們以為馬上就要接近幸福的時候,再將其打入深淵。


    洪先生早就知道葉小瑤殺了馮雲的事,可他卻一直沒透露,他在等馮嚴和葉小瑤以為就要幸福了,要贏了的時候,在葉小瑤以為快看到曙光,以為自己找到了一份這輩子都不會背叛她的純粹的愛時,將一切幻影撕裂,真的好殘忍,那個惡魔卻冷眼旁觀,以此為樂。


    “馮嚴那時像瘋了一樣,被洪先生利用,想通過他找到我,洪先生認為我才是這麽多年對他最大的威脅,因為他知道我和我爸一樣,太執著。


    這一輩子都會耗在找他報仇的路上,所以他利用馮嚴想找到我。洪先生的勢力,加上馮嚴以前對我就多有調查,竟然查到了殘聯會來。


    那時,我在江淮的店門前收信,其實我不是故意的,但馮嚴就誤以為江淮是我,可他,竟然沒有告訴洪先生。”


    陳立心一沉,皺眉,“什麽意思?”


    “其實馮嚴查到江淮,誤以為他是我,是很早的事。可他一直沒透露給洪先生。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他沒有把我暴露出去,是因為我一直在幫葉小瑤。他早就察覺到了我對葉小瑤的感情,他沒動我,是希望我繼續保護她,因為馮嚴雖然恨她,但從來都沒想讓她死。”


    馮嚴隻是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後來的事,陳警官你們應該猜的差不多了吧。馮嚴就開始了飛車案,案子中所有的受害者均和這個故事有關。


    相信你們早就發現了,馮嚴是故意的,故意將一切暴露出來。”


    “所以馮嚴飛車案這麽做的原因,是為了找出葉小瑤,逼著葉小瑤來見他對嗎,愛也好恨也罷,放不下她?”


    “一開始我和葉小瑤也是這麽想的。”


    陳立皺眉,“也是這麽想的,什麽意思?馮嚴的目的不是這個嗎?”


    付振明苦笑著搖頭,“馮嚴就算知道馮雲是葉小瑤害死的,也不會忍心殺了她為姐姐報仇,他和這個案子無關,原本可以離開這一切,重新開始人生,他還那麽年輕。可他沒那麽做,他選擇了用最極端的方法,成全她。”


    “成全?”


    “對,所有人都以為他愛恨交織的瘋了,才做出飛車案那種極端的事,為了引葉小瑤出來見他,任他發泄。


    可飛車案這麽高調,無論洪先生還是誰,怎麽可能允許他做這種事,發生後,我都下了決心殺他,他再鬧下去,暴露出一切,警察就會查到葉小瑤,我不能看著她出事。”


    “可在他第一起飛車案後就該下手了?他卻活到了第七起案子,甚至割喉了鄒靜。”


    “因為葉小瑤不忍心啊,她那麽心狠的一個人,做事幹淨利索,可對馮嚴虧欠也好愛著也罷,她不忍心,不僅不讓我下手,還保護著馮嚴,讓他避免追殺。”


    “什麽?”


    審訊室裏的人都為這個真相所心痛,“那後來呢?”


    “直到第七起案子,馮嚴不再隻是飛車搶劫,而是割喉了鄒靜……鄒靜是葉淵在西北療養院時照顧的護士。”


    付振明苦笑著,“一切都是洪先生的設計,我們最終都被他玩弄了。”


    講到這付振明雙手捂住臉,大滴的眼淚從手指縫中落下,“鄒靜的姐姐鄒雪梅在安城療養院當護工,葉小瑤雖曾被她引入方盛的局,但鄒雪梅本身也是被洪先生利用的,是為了掙錢,實際上是個可憐女人。


    後來葉小瑤和她接觸,策反了她,作為女性互相幫忙,托鄒雪梅買植物人用藥,是因為要給葉淵用的。


    馮嚴和葉小瑤決裂後,我雖然還是沒露麵,但和葉小瑤的關係近了。


    沒有馮嚴的幫助,能幫葉小瑤的隻有我,她確實早就知道父親的事,就和我提出見見她父親,這也是我為什麽將後麵的信藏起來的原因,後來的通信確實是寫給我的,不暴露身份的一個聯絡方式。


    那段時間葉小瑤心情極其不好,一開始還以給父親寫信的口吻,到後來,就直接和我對話,因為她支撐不住了,也裝不下去了,馮嚴的離開讓她痛不欲生。


    她說想見見父親,知道她需要精神支柱,我同意了,於是我把葉淵從地方轉到了安城,可照顧的人選是個難題。


    葉小瑤就找了鄒雪梅照顧。


    鄒雪梅常說起她妹妹鄒靜,我當時還驚訝緣分。


    後來鄒雪梅病發去世後,我就順理成章找了鄒靜過來,繼續照顧葉淵,畢竟她是鄒雪梅的妹妹,又曾在西北照顧過葉淵。


    但我不知道,當初洪先生找到鄒雪梅來誘騙葉小瑤進入方盛的局,其實就是看中了她是鄒靜的姐姐。


    洪先生多年前就布好的棋,鄒雪梅的死也是故意的,就為了讓鄒靜登場。


    這是洪先生為馮嚴和葉小瑤決裂設計的最重要的一步,隻是當局者迷,那時我們都不知這中間的彎彎繞繞。


    馮嚴殺鄒靜,是因洪先生給了暗示,鄒靜要害葉淵,要害葉小瑤。


    他找不到葉小瑤沒法和她說,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出事,所以,才飛車殺了鄒靜。


    但正因這個信號,被洪先生誤導,葉小瑤以為馮嚴恨她,所以才對葉淵下手。


    對於葉小瑤來說,父親是她最重要的,和她在一起的馮嚴明明知道這點還害死葉淵,滅口鄒靜。


    殊不知葉淵出事是鄒靜做的,是洪先生授意的,就是為了讓他們發生誤會。


    可當時,誰都不知道這真相。”


    付振明嘴唇顫抖,低下頭,“所以我殺了馮嚴。”


    “那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


    “後來,你們都調查到了,殺了馮嚴後,為了混淆視聽,降低嫌疑,我就把他的屍體冷凍了。之後假扮馮嚴,殺了顧晨陽,是因為顧晨陽迴來,也是洪先生授意的,他必須死。


    那麽做戲做全套,我就扮演馮嚴割喉了顧晨陽。然後再和陳隊你演一場戲。


    我偽裝的很好吧,一個瘦弱坐輪椅的瘸子,怎麽可能是騎摩托意氣風發的打手?”


    付振明眼神複雜,像是自嘲,“但陳警官厲害啊,還是把我引出來了。療養院著火,我肯定會去救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植物人真的是葉小瑤,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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