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仰著頭,義正言辭。


    陳立微微皺眉盯著她半晌,才繼續問下一個問題,“和馮嚴一起飛車搶劫的兩個人你認識嗎?一個叫葉樂晨,一個叫鍾白。”


    “葉樂晨,我知道。總跟在馮嚴身後的那個小跟班嘛。”白淼說道這麵露諷刺,“他啊,存在感很低的。你們查了這麽久,案子裏聽過洪先生,聽過馮雲馮嚴葉小瑤,甚至我白淼,就沒聽過任何葉樂晨的事吧?”


    白淼看著眼前的虛無,表情很耐人尋味,“不管馮嚴那麽高調的飛車搶劫為了什麽,他那樣講義氣的人,真的沒必要將不相幹的人拉進來,這一點我是可以保證的,至於為什麽會拉葉樂晨和鍾白一起,就需要你們調查了,我真不知道。


    不過要說葉樂晨,我也就見過兩次,還是在馮嚴和葉小瑤分開以後。”


    “但葉樂晨好像和馮嚴認識很多年了。”


    “對,我之前聽葉小瑤提過他,這個葉樂晨,身世很苦啊。馮嚴是在一個外貿海運公司的船上發現他的,黑黑瘦瘦的,像個幹癟的猴子,跑到船上偷東西,誰也不知他從哪個環節上來的,沒身份什麽都沒有,甚至看起來不會說話,就那麽警惕的看著你。”


    不過當時他破布一樣的衣服下,能看到腳踝上的鐵環。身上都是傷,人一靠近就會發瘋一樣的撕咬。


    當時船上有人議論葉樂晨,可能是從東南亞那邊偷跑上船的,因為當時那批貨途經東南亞,運了一批魚罐頭。


    經常跑東南亞線的公司的人認出那種鐵環,是那邊一個地方暗室的玩意兒,專門用來栓一些作為富人見不得光變態享樂的“奴隸”。


    而且他身上的傷,就看得出來,有鞭痕,有刀子刻的痕跡,甚至有被火鉗烙出來的傷疤。


    不過都是新傷,上麵還在結痂冒膿,那孩子警惕的目光裏更多是恐懼,而且他看起來在發燒。


    船上的人說,別惹事,這種人沒身份的麻煩。因為船上走貨都是見不得光的,不可能報警,更不可能帶他走,要麽就讓他自生自滅當沒發現,過幾天死了扔到海裏去,要麽就靠了岸,把他趕下去。


    馮嚴卻久久注視著那個角落裏瘦弱的男孩。


    那一刻馮嚴透過他看到了什麽,沒人知道。也許是當初被親生父母賣掉的自己,亦或者,那個十二三歲滿身傷痕,絕望無助的葉小瑤。


    馮嚴知道那男孩是個很大的麻煩,他自己也不是什麽良善之人有能力施以援手。


    其實那天他也隨著那些人離開了,看著有的船員已經打算找根杆子,準備在靠近的一個碼頭把他趕下去。


    明知道他渾身是傷,一旦趕下去,在荒涼的小碼頭,亦或者跳下海,他就隻有死路一條,可那些人隻能那麽做,沒有閑暇去管他人死活,自己都水深火熱。


    而馮嚴也陷入了極大掙紮,畢竟當時他和葉小瑤好不容易摸到了點洪先生運輸違禁藥的渠道,他剛剛偽造了身份混進來,其實不該節外生枝。


    但有的時候,人就容易有那麽一瞬心軟。


    包括葉小瑤,在馮嚴把那個孩子救迴來後,看著滿身刀刻和烙印的人,她忍不住抱緊了馮嚴。


    但他們能力有限,也隻能把他從碼頭帶到倉庫,不敢去醫院,就做了兩件事,給他吃了藥包紮了,再一個,將他腳踝上的鐵環剪斷了。


    他們也隻能幫到這裏,對葉小瑤和馮嚴來說,已經盡了最大力了。


    做完這兩件事,等那孩子燒退了,他們就走了。


    本以為之後的人生沒有交集了,卻不想,再次見到那個男孩,是在郊區的摩托車俱樂部。此時的葉樂晨才是後來的葉樂晨,馮嚴再次見他都沒認出來。


    他傷好了,恢複能力特別強,甚至有些刀痕鞭痕都沒留疤,皮膚也不那麽黝黑了,似乎肝膽休養過來後,開始恢複正常的膚色。


    但最大變化是眼神,退卻恐懼,像個正常人。但依然陰鬱,對人總是防備,最關鍵的一點,一有人接近他,他就會驚嚇的躲開。


    但他那天主動走向馮嚴,對著他微笑,幫他弄車子,即便馮嚴根本沒多注意他,他也主動地在馮嚴身邊跟著。


    馮嚴忙著比賽沒注意到他,可其他人卻看在眼裏,有人好信給馮嚴使眼色,“那個新來打雜的,平時和誰都沒好臉色,還是第一次看他對人這麽熱情。”


    那個說話的人還擠眉弄眼,“那小身板,嘖嘖嘖,上廁所都要避著人,發哥偷偷看過,那沒了,八成是個彎的。


    發哥你知道的,變態就喜歡玩這個了,可這小子防人防的什麽似的,兩月了第一次看他熱情,那小子別是看上你了。知道你不是,但逗逗他也行啊。”


    馮嚴頓時皺眉,一把推開說閑話的人,迴頭瞪了一眼跟在身後的葉樂晨。


    眼中劃過對男孩的厭惡。


    馮嚴最不喜摻和俱樂部的事,尤其是發哥那夥人,惡心至極,他來這一是打探消息,二是拿獎金。


    可馮嚴厭惡的目光,卻讓那孩子愣住了,他著急的追著馮嚴出車場,驚慌失措的攔住馮嚴,“你不記得我了嗎?是我啊。”


    他拉開袖子露出手腕的疤痕,“野河碼頭的倉庫,是你救了我啊。”


    他驚慌拍著自己胸口,“是我,是我啊。”


    他急得都哭了,馮嚴才驚訝的審視著,“你是?”


    “我叫葉樂晨,我有名字,我有身份的,我叫葉樂晨。”


    他和馮嚴說他叫葉樂晨,是被朋友害的,賣到東南亞被人當奴隸,之後跑出來了。


    “我不是沒有身份沒有名字的人,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在這裏生活,所以,能讓我跟著你嗎,能當朋友,在你身邊嗎?”


    白淼迴憶到這,抿了抿唇,“之後就是你們查到的那樣,葉樂晨一直跟著馮嚴,尤其是在車場。


    平時馮嚴不讓他跟著,馮嚴就是可憐他,畢竟葉樂晨對馮嚴是真好,為他和車場的人起衝突,知道馮嚴要查什麽就冒死去查,他對馮嚴太真誠,這樣的人趕不走的。


    馮嚴甚至有次痛罵他多管閑事,可他就願意跟著馮嚴,為馮嚴什麽都能做的出來。


    但馮嚴的世界裏隻有葉小瑤,他幫葉小瑤做事的時候,從來不帶著葉樂晨。


    或許,一是不想讓人知道,雖然他明白葉樂晨對他太好,另一方麵也不想葉樂晨卷入他們做的事情中吧。


    但葉樂晨真的曾經是馮嚴最信得過的人了。


    你知道嗎,在車場有一次馮嚴被人算計,是他豁出命救馮嚴,本來那次出事的該是馮嚴,但葉樂晨明知道有危險,不想馮嚴得罪人,就自己頂了。”


    “所以馮嚴在做飛車搶劫的時候,也都帶著最信任的葉樂晨,那鍾白呢?”


    白淼搖頭,“那孩子不太了解,隻知道他應該是和葉樂晨走的近吧,誰知道呢?都是小人物。隻是很多時候,往往故事的轉折,都在不起眼的人身上,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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