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文聊到這,苦笑出來,“我明知葉小瑤最在乎什麽,可我卻在人性的選擇中讓她失望了,那天碼頭過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那時他才明白什麽叫失去的滋味,如果黃瑤後他還覺得有希望,覺得還能找到她,求她原諒,那麽第二次見,無論從她的改變,做的事,還是真正了解到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她在乎的是什麽後,這一次的傷害,方誌文明白了何為真真正正的失去。


    他知道葉小瑤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可他問了自己很多次,時光倒流,在她和父親之間重做選擇,他會選誰。


    如果在沒有先知的情況下,他永遠都會選擇自己的父親,即便知道那是道德綁架,可血緣這東西就是這樣,即便有所懷疑,他也不會真的讓父親落入一丁點險境,這就是人性。


    所以他配不上葉小瑤,他也永遠達不到她所謂純粹的愛,他和馮嚴差遠了。


    他做不到舍命相救,做不到舍棄所有,因為他那時心裏還有希望,他要找到母親,和母親一起,給母親幸福,這是他的精神支柱。


    為了這個目標,他可以拋棄繪畫,忍受父親窒息般的束縛,可以在方盛集團裏學著戴上麵具,參與那些他厭惡的爾虞我詐。


    能在選擇中一次次放棄自己愛的葉小瑤。


    他所有的膽小、懦弱、卑鄙都是為了能找到母親,和母親在一塊這個目標。


    而這些,葉小瑤清清楚楚,所以對一個人最好的報複,就是讓他毫無希望痛苦的活著。


    “那件事後,我父親一開始提心吊膽,怕掌握資料的人突然報出來,怕葉小瑤迴來報複。可等了一兩個月,都沒消息。


    在道上也找不到其行蹤,無論是她、馮嚴還是那個騎摩托車的人,都和從沒來過一樣消失了。


    漸漸我爸也不再擔心,開始瘋狂的斂財,發展集團裏自己的勢力,卷入內鬥。


    而我沒有和他決裂,因為我知道,我必須強大起來,才能實現自己的目標,才能真正脫離他。否則我一輩子都會是他的傀儡,我得學會利用他,為了我母親,我必須行動起來,才能真正的自由。


    這是我唯一的信念了,因為葉小瑤走後,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我隻有母親了。”


    可在方誌文隱忍努力那麽久後,不惜犧牲婚姻,為了從父親手裏爭奪更多自由的權利,漸漸地他開始有些抗衡父親的能力了,眼看一切都要好起來了。


    這個時候,消失已久的葉小瑤,卻突然送來了對他們的終極報複。


    那天接到葉小瑤的電話,方誌文意外而驚喜,他在電話裏哭訴道歉解釋。


    可對方卻覺得不重要。


    電話裏葉小瑤平靜的好像個多日不見的老朋友,不急不躁,她說,“方誌文,那是你的選擇,我不恨你。


    但你也要為此付出代價,不是嗎?我思考了很久,這個消息要不要告訴你,但我想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報應。


    而且這是當初求你幫我靠近股東時,對你的承諾,幫你找到你母親的住址,我今天來兌現了。資料已經發到了你的郵箱裏。”


    聽到這些,聽到有母親的消息,方誌文一瞬雀躍的像個孩子,他在電話裏喜極而泣感激著她,可電話那頭卻沉默的,半晌她才開口,“方誌文,這件事後,我們兩清了。我想對你的懲罰已經夠了,以後那種藥,別吃了。”


    說完這些就掛斷了。


    方誌文當時還不明白到底什麽意思,隻是驚訝於葉小瑤知道他在吃藥?是不是說明她還在他四周,注視著他,他們還算朋友?


    可當他打開郵箱,看到母親的調查資料,才明白,什麽叫報應。


    那一刻,他隻覺得天旋地轉,萬物都變得不真實了。


    原來他母親早在離開那年,就在國外出車禍去世了,他父親隱藏了消息。


    最可恨的是,這些年通信源頭是父親,雖然發信地址是國外的各個位置,但源頭都是從國內轉過去的,而這些信來自一個人,就是他的父親。


    他父母是青梅竹馬,母親的字跡,父親少時經常臨摹,所以才可以假亂真。


    即便是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抵不過人性的劣根性。哪怕她已經死了,他都還在消費她,來欺騙他們的兒子。


    真是可笑至極。


    突如其來的刺激,精神上的崩潰,當天方誌文就抽搐了,救護車來時,他已經瘋癲了。


    發瘋時他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麽,感知上是在醒不過來的噩夢裏,有很多怪獸撕咬啃食自己,那入骨的痛,那破碎的血肉,都讓他痛不欲生。


    所以他隻好在醒不來的夢裏一直反抗,他終於有機會反抗了,像是發泄心中怒火。


    可他不知道,他沉浸於一個幻想的夢裏,現實世界中,他卻成了一個瘋子。


    方誌文聊到這,突然笑了,“我終於自由了。”


    他終於不是短暫的逃避現實了,神經崩潰,反而放開了壓抑的弦,在幻想裏,他終於可以做自己了。


    在地下室那段時光,他常常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時間長短,更分不清現實夢境。


    方誌文嘲諷的笑出聲來,笑的肩膀顫抖,“這就是報應,我失去人生希望淪為一個瘋子,而我爸,失去了他可以傳宗接代的兒子。他的兒子廢了,他爭權奪利搶到的那些東西又有何用,他老了,最後死了這些東西沒有人幫他延續下去。真是諷刺,這就是我們的報應。”


    故事講到這,在場的人都震驚不已,看著臉頰凹陷形容憔悴,可眼神卻極亮的方誌文。


    陳立突然有一瞬想法,會不會,葉小瑤也希望方誌文被警方找到,以此結束他被父親囚禁的痛苦折磨的後半生呢?畢竟一直以來,那個隱藏在背後的女人都在引導著警方漸漸揭開一切。


    但這隻是他的猜測。


    “方誌文,除了這些,還有兩個問題,首先,關於馮嚴,你了解多少,你調查過他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方誌文點著頭,事到如今,他也算看明白了,警方找到他,一定是葉小瑤等人出事了。他在地下室關了這麽久,外麵一點事都不知道,幾乎與世隔絕。


    此時沒急著迴答,而是反問,“我想知道小瑤他們到底出了什麽事?”


    陳立想了想也沒瞞著,將馮嚴飛車案說了。


    “我們想從你口中多了解一些關於馮嚴的事。”


    方誌文聽了非常震驚,“你說馮嚴死了?那葉小瑤呢?”


    “暫時還不知道。”


    陳立這一點沒說透,“你的證詞,現在是找出問題的關鍵,所以需要你事無巨細。”


    方誌文不是傻子,雖然陳立沒明說,但他也明白了,眼神有些顫抖,卻還是不敢置信,“馮嚴死了?他死了?那小瑤怎麽辦?”


    方誌文這個反應,讓陳立等人很是詫異,他知道方誌文是愛著葉小瑤的,當初葉小瑤身邊有馮嚴,他很抵觸。


    可沒想到當方誌文知道馮嚴死了後,第一反應不是痛快,竟然是遺憾和惋惜,是擔心葉小瑤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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