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個笨蛋,為什麽要那麽老實?早知如此,她應該對他說——“我想當女強人,就算一不嫁!”這樣的話。


    下班時,小沼邀請她參加一個小聚會,去的有都是小沼在公司裏較要好的其他部門的職員,但她婉拒了他,因為她要繼續奮發向上,羸迴真木藏人對她的期待及讚賞。


    大家都離開了以後,她便一個人前往十樓的資料室用功。


    偌大的公司裏隻剩下她一個職員其實是很可怕和事情,但不知為何,她從第一天就不感到驚惶。


    她想,那應該是因為大和光電給了她意想不到的安全感——雖然她曾經不敢踏進這家公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的已的十點,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


    這時,資料室的門突然打開——


    坐在飛返東京的飛機上,藏人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她的身影。


    已經多久了?他已經有多久不曾如此思念一個女人,並迫不及待的想飛迴有她的地方?


    婉拒了客戶的邀宴,改變行程在當天便飛迴東京,原因填色他,隻因他想去看看她是不是仍躲在十樓的資料五室,一個人努力著。


    他沒有理由看輕或生氣,隻因結婚生小子是她的終極目標,因不即使她沒有成為女強人的企圖心,還是有做好自己份內之事的使命感,光這一點,就值得他給她拍拍手。


    “為什麽趕著迴東京,有急事?”一旁的山田俊樹好奇的問。


    “唔。”他淡答道。


    “我能問是什麽事嗎?”


    “不行。”他果斷的拒絕。


    “……”山田俊樹識趣的沒繼續追問,但沒一會兒,他似乎又想起什麽,側頭過注視著藏人,“對了,我注意到一件事……你今天的領帶打得真好。”


    打領帶是藏人相當不擅長的事,有時還需他幫忙整理或是重打,但今天他卻發現藏的領帶打得既平整又標準。


    “你最近在苦練打領帶嗎?”他打趣的問。


    “是那個笨蛋打的。”


    “樹音?”山田俊樹一怔。“她幫你打的領帶?”


    “她說她會,我就讓她幫我打了。”他故意輕描淡寫的說著,以免敏銳的山田察覺到什麽。


    “領帶打得這麽好,長得又可愛,這種女孩真的是很適合娶來當老婆。”山田俊樹笑說。


    “你該不是對她有興趣吧?”藏人斜瞥了他一眼。


    “我三十二歲了,還是單身耶。”他一臉認真的說,“我也是有成家打算的,好嗎?”


    “那正好,那笨蛋也想找個好男人結婚。”


    “她跟你說的?”山田俊樹疑惑的看著他。


    “嗯。”


    “她會不會是在跟你暗示什麽?”他若有所思,然後正經八百的問道。


    “暗示?”藏人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他都說了他不是她的菜,哪會跟暗示什麽!


    “我很認真。”山田俊樹用手指抓了抓下巴,假意思索著,“要你追求下屬,你有心裏障礙嗎?”


    “別尋我開心。”他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如果你真的沒意思,那我可不客氣了。”他不以為意的笑笑。


    “你這話什麽意思?”藏人微怔,神情嚴肅的看著他。


    “假如你對她有興趣,為了我們的交情跟我前途,我當然不能跟你爭。”山田俊樹溫和一笑,眼底卻閃過一抹狡黠,“但你若是對她沒意思,我就毫無成忌的向進攻嘍。”


    “你是說認真的嗎?”目光一凝。


    “當然是真的。”他點點頭,“樹音是我的菜。”


    山田俊樹如此肯定的圓盤讓藏人莫名焦慮起來。他是真的結那笨蛋有興趣嗎?如果是真的,那麽他成功的機率可是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隻因山田就是她口中溫暖又溫柔的那種男人。


    “你確定你想跟那笨蛋在一起?”藏人再一次確認。


    “不行嗎?”山田俊樹抿嘴一笑。


    有一種東西是藏都藏不住的,即使是像藏人這樣的男人。


    而那個東西就叫做……愛。


    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很驚訝、很離奇,但他卻已經在藏的眼裏發現他極力想隱藏卻怎麽都藏不住的感情,這令他感覺得出來並幾乎能百分之八十的確定,藏人對樹音有著他或許不知道,抑或是知道了卻不願承認的情愫。


    他很為藏人高興,因為這是自歡裏之後,他第一次動了感情。


    “你不是讚成還不準我追求她?”山田俊樹語帶試探。


    “靠近那家夥會變笨,你最好離她遠一點。”藏人以眼尾餘光掃了他一記,毫無自覺的低哼了一聲。


    “噗……”他才說完,山田俊樹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是的,靠近她會變笨,因為冷傲又深沉的真木藏人已經變笨了。


    “你笑什麽?”藏人懊惱又尷尬的瞪著他。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樹音笨是笨,但搞不好她有超能力。”他一臉玩味的說。


    “什……”藏人一怔,困惑的看著他,“她有什麽超能力?”


    “穿越銅牆鐵壁的超能力。”山田俊樹滿臉得意道。


    藏人心頭一悸。山田這句話是不是在暗示什麽?難道他的心思已經被這小子看穿了?


    飛抵羽田機場,藏人便驅車返迴位在港區的大和光電。


    此時已近十點,他並不確定樹音是不是還待在公司裏,但他卻忍不住的想親自來查看一下。


    當他來到十樓的資料五室門口,看見裏麵有燈光時,他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及雀躍,就像期待著聖誕節的孩子,在打開廈門的那一刹那看見客廳裏擺著一棵裝飾得美輪美奐的聖誕樹般。


    推開門,他看見她坐在桌前。她似乎被他嚇了一跳,兩隻瞪得好大。


    他幾乎快收不住唇角揚起的笑意,但仍努力保持冷靜。


    “你還沒迴家?”他試著平複激動的心情以及高亢的聲線。


    “真木先生?”樹音不解的看著他。


    真是奇怪,他不是帶著山田室長一起劄幌,而且明天才會迴來嗎?


    “你怎麽在這裏?”她眼底是大大的問號。


    “這是我的地盤,我不能在這裏嗎?”他眉頭一擰,對她的反應不是很滿意。


    “不是啦,我是說……你不是明天才迴來嗎?”她怯怯的問。


    “本來是那樣,不過……”因為不知道如何迴答她,他的情緒跟語氣顯得有些浮躁,“怎麽?不能提早迴來嗎?”


    “當然可以,隻是……”樹音歪著頭,一臉傻氣,“既然你迴來,怎麽不迴家休息,還跑來公司?”


    “那是因為……”他答不上來,滿臉漲紅。


    見他神情懊悔,兩隻眼睛又像是要殺人似的瞪著自己,樹音不覺縮了縮脖子。


    她想,她還是別問東問西的惹他生氣。於是,她起身把椅子推好,然後抓起包包。


    “你去哪?”見她要離去,藏人急著問。


    “迴……迴家呀。”樹音眨眨天真的大眼睛。他真嚇到她了,他今天晚上似乎怪怪的。


    “吃飯了沒?”


    “我今天有準備麵包跟保久乳。”她點頭。


    “什……”他一臉生氣,“你吃過了?”


    “真木先生不是說腦袋可能空,但肚子至少要填飽嗎?”什麽嘛?好像她不該吃東西似的。


    昨天他帶她去屋台吃關東煮時,不是還罵她不該空著肚子?


    突然,咕嚕咕嚕的聲音。而那聲音不是來自她的肚子,而是從他肚子裏傳來。


    “真木先生,你肚子餓了呀?”雖怪他看起來就像在生氣的樣子,原來是他肚子餓了。


    “我到現在還沒吃晚餐!”他無法壓抑著自己的起伏得厲害的情緒,忍不住對她大吼,“你知不知道我一談完case就飛迴來,就是為了……”


    像是飆著快車,卻預估可能會撞得車毀人亡而緊急踩住煞車踏板般,他吞下幾乎要說出口的話。


    “跟我去吃東西。”他一臉任性,不容她拒絕。


    “很晚了,我要迴家……”她表情為難。


    “我會送你迴去。”說著,他不讓她有任何拒絕或是抗議的機會,一把抓著她的手往外走。


    千代田區內神田,西海。


    這是一家專門賣長崎名菜的食堂,最愛客人喜愛的是海鮮煨麥、蒸蛋、東坡肉等料理。


    長崎由於地理位置靠近中國,早年受中國文化影響極深,飲食也趨近中國風味。當然,其中國風味的料理還是少不了日本料理的清淡特色。


    西海打烊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半,但藏人跟樹音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二十五分。


    食堂的員工已開始收拾,店裏也已經沒有用餐的客人。


    “真木先生,人家要打烊了恥。”


    “別擔心。”他一派輕鬆,轉身便詢問正在整理桌麵的歐巴桑,“大姐,請問老板在嗎?”


    那歐巴桑的年紀可以當他媽了,聽他喊一聲大姐,頓時心花怒放咧了嘴。


    “你等等。”她轉頭朝裏麵喊著,“老板,有人拭你!”


    不一會兒,一位穿著白色工作服的老爹走了出來。


    “誰找……咦?”看見店門口站著的藏人,老爹一臉驚喜,快步走了過來,熱情的拍打高出他一顆頭的藏的肩膀,“真木?!哎呀,好久不見了。”


    “是啊,近來可好?”


    “托你的福。”老爹注意到他身後的樹音,“女朋友?”


    “還不是。”他說。


    聽見他的迴答,樹音愣了一下。


    不是就不是,什麽叫做“還不是”?他都幾歲了,該不是連這麽簡單的文法都搞不懂吧?


    “我剛從劄幌飛迴來,晚餐都還沒吃……”藏人笑問:“我知道你快打烊了,但是可不可以幫我煮兩碗招牌的海鮮麵?”


    “打烊?”老爹挑挑眉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那個老鍾,“才十點二十九分,還沒打烊呢。找個位置坐,我馬上幫你們煮麵。”


    他們找了個位置坐下,樹音忍不住好奇詢問他跟老爹的關係,才知道原來他讀大學時,一天中至少有一餐是在這裏解決的,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老爹還是熱情如昔。


    之後他們吃了老煮的招牌海鮮麵,然後又在盛情難卻之下,被老爹灌了一杯清酒。


    終於,他們在十一點的時候離開了西海。


    “真木先生,你能開車嗎?”上了車的她馬上問他。


    “隻是一杯清酒,放心吧。”他一笑,“要是你不放心的話,車由你開。”


    “我沒駕照。”


    “是嗎?”他笑睇著她,“那你就當是一次冒險吧。”


    說罷,他發動引擎,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的轉動方向盤。


    看著他帶著淺淺笑意的側臉,樹音有點呆了。也許是吃飽了,又或許是喝了一點點酒,他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又輕鬆。


    “你爸媽沒找你?”


    “你去停車的時候,我已經找過電話了。”她接著說,“他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他們什麽都沒問?”他撇過臉睇了她一記。


    “他們要問什麽?”她都已經據實以告,她爸媽還有什麽好問的?


    “咦?”她微怔,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我是你的老板,可也是個男人耶。”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她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不過她並沒有因為好奇而多問。


    就這樣,他未再說話,一路上沉默的駛向位於中野的吉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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