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夢居的女人們,看到方氏女子親自領了個年輕公子走進來,笑道:“姑奶奶今天怎麽親自領了個這麽漂亮的公子來?該不會是您要親自招唿了吧?”


    方氏女子噘著紅唇,“去去!一群死丫頭!好好招唿你們自己的客人,若有怠慢被客人告到我這裏來,有你們好看!”


    她拉著唐雲曦上了樓,進了拐角一間包廂。這房間很是寬敞,布置得旖旎奢華,室內也薰著香,牆上掛了一張古琴,屋中擺了一張棋盤,棋盤上有幾十顆棋子正列陣於上,不知道是主人幾時下過的一盤殘棋。


    方氏女子進了屋子,將上身的外衫一脫,嘴裏說著,“公子有沒有覺得這屋子很熱呢?”衣服脫去,她便露出香肩一片,隻著了一件鵝黃色的抹胸,繡著白色的梅花。


    唐雲曦微垂下眼睫,輕笑道:“我覺得還好。”


    方氏女子坐到他身邊,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了,吐氣如蘭,一隻手點在他的臉頰上,笑盈盈地問道:“看你這個樣子,大概還是個童男子,想我今日怎麽伺候你,你直說好了。”


    他瞟她一眼,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無論哪一個正常的男子聽到這樣的話,都不能全無反應,更何況香肌在側,紅唇如櫻,房內那撩人的香氣輕輕淺淺的浮動著,無一不是催情之藥。


    可唐雲曦凝視著她晶瑩剔透的眼眸,有幾分傻氣地問:“我有個問題可以問姑娘嗎?”


    “你說。”方氏女子的手指在他臉上點啊點,嘴裏還在讚歎,“一個男人卻有這樣吹彈可破的皮膚,要我們女人可怎麽混?”


    “姑娘是否認得一個叫聶春巧的女孩子?”他平平靜靜地問出這個問題。


    方氏女子的手指一停,蹙起秀眉,“聶春巧?是我這綺夢居的姑娘嗎?”


    “姑娘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嗎?”唐雲曦直視著她的眼。


    她站起身,曼聲笑道:“公子真有趣,來到我這裏不為了盡興,卻和我說其他姑娘的名字,那聶春巧是公子在哪裏見到的野丫頭?身段臉蛋可比得了我的?”


    他平靜迴答,“論外貌姿色,她不及姑娘十分之一,但她是我至親之人,若姑娘知道她的下落,還望如實告知。若姑娘的確不知情,那就是在下弄錯了,不敢再多有叨擾,即刻告辭。”


    方氏女子慍怒道:“怎麽?在大庭廣眾下我帶你進來了,你一文錢都不花,便要走嗎?我綺夢居就是這樣任人來去的地方,而我方姑奶奶又是能被人欺負的?”


    唐雲曦歉意地說:“我頭一次來這種地方,也不懂規矩,姑娘請勿生氣。”他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小小心意,權作賠禮。”


    方氏女子瞥了一眼那張銀票,是五十兩的。要說這五十兩也著實不少了,可她並不放在眼裏,隻是哼了一聲,“那也不行。”她眼珠一轉,“除非,你聽我彈一曲琴。”


    他對她這個要求很是意外,便又坐迴去,說道:“好,願聆琴音。”


    她摘下琴,一本正經地問:“公子喜歡聽什麽曲子?”


    唐雲曦便依著自己本心說道:“陽關三疊。”


    方氏女子又瞪了他一眼,“公子是在和我開玩笑嗎?這種煙花之地,聽那麽古雅的幹什麽?”


    她翹起塗了蔻丹的指甲,笑咪咪地說:“不如我為公子彈一曲銷魂當此際,如何?”


    他淡然一笑,“也好。”


    她琴音響起,這曲子唐雲曦沒有聽過,但聽曲名便知道是什麽意思,這不過是秦樓楚館中的女子為了拉住客人的心彈來娛興的。


    唐雲曦不動如山的坐著,方氏女子的一雙手在七根琴弦上來迴翻飛,或疾或徐,或起或落,或歡悅或憂傷,每一個樂音都直透耳膜,似是要一直鑽入人的心裏。每一聲,從琴弦之上蕩起,都似是無形的小手,在人的心尖上那一處最癢的地方來迴騷動。


    室外一片嘈雜,依稀還可以聽到客人們和花娘們的醉酒調笑,屋內薰香為伴,琴音為誘,這一男一女相對而坐,縱然是聖人也難把持。


    但唐雲曦從始至終隻是微笑聽著,連手指都沒有動過一下。


    方氏女子落下尾音時,有些挫敗地看他一眼,“便是皇上聽到我彈這首曲子也該動心了,公子倒像個木頭人,怎麽讓我彈得這麽沒興致?”


    他伸出雙手,“姑娘這琴可否借我一彈?”


    她哼了一聲,把琴放到他手裏。


    唐雲曦撫著琴身看了看,“姑娘這琴可是好琴,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也有些年頭了,隻彈風月之曲,未免可惜了。”他的左手大拇指在琴弦上抹了一下,右手中指錚的一勾,那琴弦發出低沉的共鳴。


    他似是很滿意這琴的音色,順手先彈了一小段陽關三疊。然後十指輪飛,琴聲鏗鏘,氣勢磅礴,已不是一般人可以彈出的意境。


    方氏女子起初以為他隻是玩鬧,漸漸地開始察覺不對勁,因為她的唿吸已越來越困難,這琴音就像密網一般纏繞在她的身上,讓她難受震驚不已。猛地一伸手,蓋在琴弦上,她喝道:“夠了!不要再彈了!”


    唐雲曦再度抬頭看她,“夠了?那方姑娘從我的琴聲裏可聽到什麽?”


    “聽到……”方氏女子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兩個字,被她硬生生咽了迴去。


    他卻順著她的口型接話下去,“殺氣?”


    霎時,屋內死寂得比剛才的琴音更令人胸口憋悶。


    唐雲曦無奈地歎口氣,“我本不想欺負姑娘,隻是姑娘一直在和我兜圈子,不說正題。我救人心切,難免露了本心。剛才的琴音中我帶了三成功力,不知道是否傷到姑娘的心脈?若傷到了,請姑娘言明,我可為你對症下藥。”


    方氏女子一點點收斂起臉上那魅惑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陰寒,“怎麽識破的?”


    “姑娘既然留下那條手絹作為線索,又特意等在門口為我引路,這一切還不足以說明一切與姑娘有關嗎?”


    她嬌滴滴地讚美,“真不愧是小王爺。卻不知道若沒有那條手絹給你做指引,你要到何時才能找到這裏來?”


    “就因為有那條手絹做指引,所以我願意相信方姑娘是一個善心之人。你若知道春巧對我的重要,就請將她放迴。”唐雲曦款款起身,雙手抱拳,竟對著她躬身一揖。


    方氏女子詫異地說:“你……你這個人到底是個聰明人,還是個傻子?”


    “若心地純善被視作為傻,雲曦願做一世癡傻之人。但,我亦不願隻做良善可欺之輩。”他望住她,“姑娘現在是否可以告訴我,春巧在哪兒了?”


    她靜默片刻,忽而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她,就在此地!”她驀然迴身拉開身側的一處暗門,隻見聶春巧就平平地躺在密室裏麵。


    唐雲曦大喜,剛要過去,方氏女子卻將那門又關上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以為我會這麽容易讓你把人帶走嗎?”


    “那你要如何?”


    方氏女子用眼神指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喝我一杯茶再走。”


    他猜這茶中大概是放了什麽東西,但他沒有遲疑,端起茶杯,放在唇邊,直勾勾地看著她,問道:“我喝了這茶,就讓我帶走春巧?”


    “當然。”她一挑眉尾。


    唐雲曦一仰頭,那杯茶都被他喝了下去。


    方氏女子眼看著他的喉結動了一下,確定那茶水被他喝下,霎時鬆了口氣,笑著拍手,“好啊!


    小王爺也沒有我想的那麽聰明嘛。”


    “你要反悔?”他的手中還握著那茶杯,一句質問才出口,就霍然倒了下去。


    她哼了聲,“笨丫頭,這種男人不過是長得好看罷了,也值得你掏心掏肺地對他?”


    “起碼他是君子。”暗門竟被人從裏麵拉開,聶春巧麵無表情地走到門邊,看著倒在地上的唐雲曦,“你遂了心願了,怎麽還不去向太子請功?”


    “不急。”方氏女子笑盈盈地跪坐在唐雲曦的頭旁,指尖在他的臉頰上滑過,嘖嘖讚歎道:“聽說小王爺的母親當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這小王爺一定長得像他娘。這樣的美少年到了我手邊,我不嚐嚐,還真是心癢難當。”


    說著,她的指尖滑入唐雲曦的領口,忽然被聶春巧?!一聲抓住,悶聲道:“你敢動他?想過太子會怎樣處置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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