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名侍衛齊下馬,殺氣騰騰地將東方世家的門前圍了個嚴嚴實實。


    東方灝眉一挑,掃視全場,卻笑了,“我東方世家豈是這麽容易就被人欺負到頭頂上的?若當真如此任人揉捏,那東方世家情願從今日起就從江湖上除名!”


    他最後兩個字說出之後,一聲清嘯,莊內弟子聞聲而至,百十來人便與朝廷的兵馬對峙當場,兩邊人馬都手持利器,氣氛猶如一點就炸的火藥,形勢更如弦上之箭,一觸即發。


    此時,在府內已經得到消息的厲天宏和東方婉蓉也都匆匆趕到門前,雖然未聽前因,但已知朝廷來人要帶走唐雲曦,兩人守在東方灝身邊一左一右,全身緊張地隻盯著譚謙碩。


    譚謙碩看著對麵這群人,滿臉嘲諷,“東方莊主還真是隻顧得要江湖麵子,卻不顧自己門下弟子的性命。你們與朝廷作對,能有半點好處嗎?現在你是在為自己招滅門之禍啊,可想過後果會有多糟?東方世家在詔河百年的基業將在今日毀於你的一時意氣,實在是不值得啊不值得。”


    東方灝朗聲道:“江湖上的人講的是一諾千金,我東方灝答應了別人的事情,自然不會失信於人,否則我寧願自絕於此地!”


    譚謙碩雙眸眯起,“既然這樣,我隻有成全你了。”


    他的手剛剛舉起,卻聽東方府中忽然響起一陣瑤琴之聲。


    這琴聲不疾不徐,輕輕柔柔,似是漫天灑下的繁花,點點盛開在人麵前,又無形無影,難覓蹤影,唯有那若有若無的香氣繚繞於人麵前,禁不住抬手去碰,竟是一團幻影。


    譚謙碩一驚,隻見東方世家正門的屋簷上,有一少年端坐在屋瓦之上,衣衫青色如雨後晨霧,麵容清俊,似九天謫仙,不染凡塵。那琴聲原是從他手中流瀉而出的。


    聽到琴聲,東方婉蓉著急地抬頭看向那人,又看向父親道:“不是說了不讓他出來的?他幹嘛要現身?”


    譚謙碩立刻便知道這人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唐雲曦了。


    他高聲喊道:“唐雲曦,既然已經現身,何不束手待縛?倒有閑情逸致在上麵撫琴?”


    唐雲曦將琴聲一止,笑容溫暖如沐春風,“譚副統領遠道而來,雲曦要為您撫琴一曲以解煩憂,譚副統領可否暫時收起刀槍,平心靜氣聽我一曲呢?”


    他冷哼,“此時此刻你就不用在這裏假作優雅了,你父親已經下獄,你就不要垂死掙紮了,若是你還對東方世家養育你一場有半點感恩之心,就速速放下兵刃,跟我迴京受審。”


    唐雲曦卻從容微笑,“我父親的事情是怎樣的前因後果我尚且不清楚,怎能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性命也交給你們?既然譚副統領帶了這麽多人馬來,那顯然是要以武力懾人,而我著實不願意連累東方世家。不如這樣,你我一對一決鬥,你若勝了我,我便將性命交到你手上。”


    譚謙碩冷笑道:“現在這裏這麽多人,場麵混亂,你我一對一?怎能保證你那邊不會暗箭傷人?”


    唐雲曦依舊笑著,“我們文鬥即可,不必武鬥。”


    什麽意思?譚謙碩一皺眉。難道要背書不成?


    “我在這邊,譚副統領在那邊,隻要您能聽我彈完一曲,我們便算是鬥過了。若是您能受得起我這一曲,就算您勝,唐雲曦心甘情願跟您走。”


    他這一席話惹得譚謙碩哈哈大笑,“怎麽?我習武三十年,竟會受不起你這一曲嗎?難道你在琴弦之中藏了什麽殺人的利器?”


    “譚副統領可願收下我這戰書?”他穩穩坐著,神情平靜。


    譚謙碩見雙方人馬都盯著自己,顯然他若說不接受這個挑戰,就讓人笑話了。而且他對自己的武功本來就很有自信,又想唐雲曦不過才十八歲的年紀,能有多大能耐?便昂首道:“好啊!


    你彈你的就是!看我怎麽就接不住了?”


    唐雲曦嘴角輕佻,右手小指勾住弦,錚的一挑--那琴音聽上去並不響,但譚謙碩胯下的那匹黑馬卻嘶鳴一聲,高高昂起頭來,不安地原地蹬踏起來,似是要將譚謙碩摔落在地上。譚謙碩連忙用力控製韁繩,嘴裏唿喝著安撫那匹馬,而唐雲曦的琴聲一響,一聲接一聲,本是滿天飄揚的琴音,竟似是一柄柄無形之劍,含著驚人的內力攻向譚謙碩。


    譚謙碩隻覺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幾乎要噴了出來。他大驚失色,萬萬想不到唐雲曦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妙精絕,於是他立刻凝神靜氣,屏住唿吸,翻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但就在他躍下的時刻,又是一道琴音攻來,正撞在他的胸口上,他悶哼一聲,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身,落地時幾步不穩,幾乎摔倒。


    琴音一停,唐雲曦看著他笑道:“三招剛過,譚副統領已露敗象,還要再鬥下去嗎?”


    譚謙碩吐了口血痰,氣焰依然張狂,“黃口小兒,倒有幾分本事,怪我不該輕敵,隻是你也不必張狂。這以琴音殺人的妖術我曾聽說卻不曾見過,今日我見識後倒覺得幾分有趣,不如再陪你玩幾招。”


    唐雲曦含笑點頭,“好,譚副統領好氣魄,那就……不客氣了。”


    他十指落弦,琴聲如狂風驟雨,攪得風雲變色,金戈之聲殺氣四伏,雖隻一人撫琴,卻勝過千軍萬馬。


    譚謙碩出身少林,擅長硬派弓馬,應對唐雲曦以琴音傷人卻從無經驗,難以抵擋,他縱然抽劍在手,但那琴音無形,一劍揮出隻迎得上虛無,有力都使不上。而唐雲曦卻以琴音為針,在他身邊布下天羅地網。這一戰雖然未出十招,早已高下立現。


    東方灝等人在旁邊看著,也是目瞪口呆。且不說東方婉蓉和厲天宏從不知道唐雲曦竟有此絕技,連東方灝也沒想到唐雲曦已能將這手拈花琴指練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不由得低聲稱讚,“雲曦果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此話音剛落,那琴音已經越來越快,終於繃到最緊,高音聲裂,如鐵弦斷開,但從半空中吐血而落的,竟是譚謙碩!


    譚謙碩身邊的人一擁而上將他扶住,唐雲曦十指蓋在琴弦上,四周悄然寂靜,隻有他容顏如玉。


    “譚副統領,今日你輸了,請依承諾退兵。”


    他手撫胸口,惡狠狠地瞪著唐雲曦,喘息不勻,胸口氣窒,答不出話來,最終隻得揮揮手,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撤!”一字剛出,嘴角又流出血來。


    朝廷的兵馬以譚謙碩馬首是瞻,而眼見唐雲曦兵刃不出,隻用琴聲,談笑之間便將譚謙碩殺得大敗,誰能不心生畏懼。


    於是,那如陰雲壓城的兵馬唿啦啦的來,又唿啦啦風卷殘雲般的走了。


    東方婉蓉長出一口氣,“總算離開了。”


    “不,這隻是剛開始。”厲天宏憂心忡忡地說。


    東方灝抬頭看了一眼唐雲曦,唐雲曦已自上麵飄然而落,躬身說道:“雲曦給莊主招來天大的麻煩,不走已是不行了。”


    他歎息道:“好吧,那狗官肯定會去而複返,而且太子既然決定撕破臉,東方世家的麵子也實在不足以能保下你。不過,我會派人一路護送你到安全地方。”


    “不,東方世家不能為我出人。我隻身離開,莊主並無牽扯,若東方世家派人護送我,就被人坐實了同黨謀逆的罪名了。”


    厲天宏上前一步道:“我跟你去。”


    唐雲曦剛要出口阻止,東方灝便下了決斷,“好,天宏陪你去,也便於我們兩邊聯絡。你們即刻出發,走小路,退至南口,那邊是攝政王的親信馮成將軍所管轄之地。”


    雙唇緊閉,唐雲曦似在沉思。


    此時,院內左風、左劍等人已經牽馬走出,十幾名從攝政王府來的死士也已列隊左右。一匹神駿雪駒被人牽出,牽著馬的女子,青衣窄裙,明眸善睞,神情從容鎮定,仰首看著他,將馬韁交給他,說道:“公子若要離去,我願意伴隨左右。”


    唐雲曦看著麵前的這個小身影,微笑著搖搖頭,“春巧,此行危險,你不能與我同行。”


    聶春巧笑道:“公子難道忘了?我本來就是江湖上一閑散之人,不屬這東方世家,我願意追隨公子是我的自由,公子可以不要我,但是,我會一直跟到底。”


    左風出聲阻擋,“不行,你不能跟!”他心中本來就對她存疑,現在自然更不敢讓她追隨小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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