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點點頭,嘉文發出一聲苦笑。“太像他了,”他說,“總是以社稷為重。你知道,我十四歲生日那天,他沒來參加我的授劍儀式,因為要去會見堅盾議會。商討稅收。”


    “當然。”趙信說。


    “我猜,你已經把信送到了吧?”


    “沒有,”趙信搖了搖頭,“我聽到鍾聲以後便立刻迴頭,以最快的速度返迴宮殿。”


    “結果在街上遇到了麻煩,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嘉文說著,示意了一下他斑駁的外衣。


    “不足為慮。”


    “法師?”嘉文問。


    趙信點了點頭。“還有沆瀣一氣之徒。”


    “我們早就應該把他們全都處決。”嘉文狠狠地說。


    趙信警覺地看著皇子。他從未聽他說過如此狠毒的話。當然,他知道德瑪西亞針對法師的態度一直都讓皇子感到困擾。但那已經是從前了。


    “我認為您的父親可能對此另有看法。”趙信拿捏著自己的語氣。


    “結果他們殺了他。”嘉文厲聲說。


    趙信說什麽都無濟於事,於是他選擇了沉默。方才迸發的怒火幾乎立刻就從嘉文心中熄滅了。眼淚湧上他的雙眼,他拚命不讓淚水流出來。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他說。那一刻,他又成為了一個孩子,擔驚受怕、孤苦伶仃。


    趙信向前幾步,放下長槍,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嘉文。“好孩子。”他說。


    然後嘉文哭了出來,止不住的啜泣讓他全身跟著一起顫抖。他未曾落下的眼淚此時也在趙信臉上奔流。


    他們緊緊相擁了片刻,共同的哀痛將他們捆在一起,然後他們各自分開。趙信轉身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長槍,讓他們二人都有時間稍作整理。


    當他迴過身,嘉文已經將汗水打濕的襯衣換成了一件白色亞麻長袍,上麵有著藍翼利劍的紋章。他看起來已經冷靜下來了。


    “現在,您要成為命中注定的人,”趙信說,“您要成為領袖。”


    “我感覺自己還沒準備好。”嘉文說。


    “沒有哪個領袖是準備好了的。至少,賢主無一不是如此。”


    “但你會和我一起,叔父。你會輔佐我。”


    趙信心底一涼。“我……恐怕,沒有那種可能了。”他說。


    趙信左右為難。他曾宣誓效忠嘉文國王,此後也從未違抗過任何一道命令,二十年來始終如一。


    “我的職責在此,我要保護您,陛下。”他說。


    嘉文揉了揉眼睛,突然間麵露疲態。


    “你的職責是保護德瑪西亞。”國王說。


    “您是國王,”趙信說,“您就是德瑪西亞。”


    “德瑪西亞比任何國王都更偉大!”嘉文厲聲說,“多說無益。我意已決。”


    趙信的直覺正在尖叫,警告著危險,但他的責任感讓他心中一片寂靜。


    “遵旨。”他說。


    他鞠了一躬,轉身走出房間。


    “很久以前,我曾許下諾言,”趙信說,“如果您的父親遭遇任何不測,我當以死謝罪。”


    “那麽,你又救駕過多少次?”嘉文突然變得堅毅起來。那一瞬間,趙信眼中的他是那麽地像他父親。“我親眼看見你救駕立功不下三次。但我知道肯定不止於此。”


    趙信皺起眉。


    “榮譽即吾命。”他說,“我不能承受著背信的恥辱苟活。”


    “你對誰做出如此承諾?”


    “緹亞娜·冕衛元帥。”


    嘉文皺起眉。


    “當你為開始為父親效命,你發誓會保衛德瑪西亞,不是嗎?”他說。


    “當然。”


    “接受你誓言的是德瑪西亞,”嘉文說,“不是我的父親。不是任何人。你對德瑪西亞的職責勝過其他一切。”


    趙信盯著皇子的雙眼放出光。真的是虎父無犬子。


    “可是元帥怎麽辦?”


    “由我跟緹亞娜講,”嘉文說,“但現在,我需要你履行自己的職責。”


    趙信長籲一聲,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一直提著一口氣。


    “你是否願作我的總管,像輔佐父王一樣,為我驅策?”嘉文問。


    趙信眨了下眼。片刻之前他還十分確定嘉文想要處決自己……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冤屈。


    他猶豫著,表情複雜,內心翻滾。


    “趙信……叔父,”嘉文說,“我們的王國需要你。我需要你。來吧,就當是為了我好嗎?”


    緩緩地,似乎是在給嘉文隨時反悔的時間,趙信單膝跪在了地上。


    “榮幸之至……國王陛下。”


    嘉文和趙信穿過宮殿,走向議會廳。他父王的謀臣們——不,趙信糾正自己,是他的謀臣們——正在那裏恭候。


    到處都是士兵。德瑪西亞的精英部隊——無畏先鋒已經被派到宮中協防。他們分散在每一道門口,高度警覺,紀律嚴明。


    嘉文表情堅毅,王者氣度盡露無遺。隻有趙信看到他在訓練廳裏的悲愴。現在,在仆人、貴族和衛兵們麵前,他已經收斂了心緒。


    很好,趙信心想。德瑪西亞人民需要看到堅強的他。


    他們路過之處,每個人都單膝跪下、俯首卑躬。他們沒有慢下腳步,堅定地向前走。


    嘉文在議會廳的大門前短暫駐足。


    “還有一件事,叔父,”他轉身麵向趙信說。


    “陛下請講。”


    “先父要你送的那封信,”他說,“現在何處?”


    “還在身上。”趙信說著,從腰帶上解下硬皮筒,將它呈上。


    嘉文接過來,打開蓋子,將裏麵的牛皮紙展平。他的目光在父親的字裏行間穿梭跳躍。


    趙信看到嘉文的表情變得冷硬。他雙手將信紙揉爛,就像是要把誰掐死,最後又把信交迴給了趙信。


    “毀了它。”嘉文說。


    趙信驚訝地望向他,但嘉文已經轉身離開。他向站在兩側的衛兵點了下頭,議會廳的大門隨即洞開。長長的會議桌前,所有就座的人一齊起立,然後深鞠一躬。大廳南側的華貴壁爐中,爐火燒得正旺。


    桌前有幾個座位是空的。在昨天的襲擊中,國王並不是唯一的死者。


    趙信手裏拿著皺成一團的手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嘉文則走向會議桌的主位。他迴頭看了一眼愣在門口的趙信。


    “總管?”嘉文說。


    趙信眨了眨眼。嘉文的右手邊,緹亞娜·冕衛正盯著他,眼神冷峻。嘉文的另一側,同樣寒意徹骨的,是緹亞娜的丈夫,國王密信的接收者——搜魔人兵團長。趙信的視線在他們之間遊移不定,最後看向了嘉文,看到了他挑起的眉毛,似乎正在發問。


    趙信沒有耽擱太久,大步走進議會廳,將那封信扔進了爐火中。


    然後他來到自己的位置,站在了國王身後。他希望自己的表情沒有出賣內心中突然湧上來的擔憂。


    “開始吧。”嘉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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