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就沒了?!


    “你白癡啊!”遲玉罵道,“現在還剩下幾個人你沒點數?天都快黑了,這個二逼還沒迴來,萬一死在外麵了,豈不是影響我們通關?”


    “說的也是啊。”周巧泰點了點頭,繼續哼哼,“那怎麽辦,關鍵就是我們不知道他去哪裏了啊,找也沒法兒找不是麽。”


    周巧泰完全已經是一種放棄治療的狀態了,通關不通關的,他已經不再熱心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他隻是在賴活著而已。


    混混日子,然後等待自然而來的失敗與懲罰。


    什麽都好,怎麽都無所謂了。


    其實呢,說起來也不能怨周兄如今自暴自棄,這局遊戲對他也確實太不友善了,弄得他不男不女就不說了,每當他覺得有點希望的時候,就會被人當頭一盆冷水。


    如此反複再三。


    他又不是鐵做的人,鍛煉久了也不會變成鋼鐵俠,隻會越來越消沉罷了。


    中年男人的壞毛病之一,是受不了打擊。


    壞毛病之二,是容易放棄。


    察覺出周兄的心態,嚴柏開始沉默了。他的思緒開始變得混亂,以至於必須要用沉思之類的方式,讓混亂的思緒逐漸沉下來。


    然而,一旦預備置身事外,事情仿佛就變得簡單了,簡單到隻要不說話就可以搪塞過去。


    “哎,嚴柏,你倒也說句話啊,不然人家肖公子還以為我在說謊呢!”周巧泰欠欠地拍了拍嚴柏的後背,一副嬉皮笑臉的無賴相,“咱們今天,睡了一天啊,剛醒來沒多久,對吧?”


    嚴柏扭過頭,麵無表情。


    “嘖,指望你也是白指望,木頭人一個!”周巧泰被他的眼神瞪得直犯怵,不由自主地把手收了迴去。


    遲玉自然也注意到了嚴柏的表情變化,這個突然氣質發生了變化的慫包,讓人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任泉身上的變化。


    當然,這兩種變化有所區別就是了。


    嚴柏隻是看起來變得比平時更嚴肅了而已。


    那麽,現在這個嚴肅的嚴柏,在想些什麽呢?


    此時,讓我們把時間倒退20分鍾。


    在20分鍾前,嚴柏和周巧泰簡短地談了一次話,既然是簡短的談話,自然是要長話短說,直切重點。


    嚴柏的目的很明確,希望說服這個男人和他一起離開這個教堂。


    理由很簡單,這裏已經不安全了,他們倆目前的身體狀態很糟糕,不走就是等死。


    隻不過,周巧泰直截了當拒絕了這個提議,還說了一句很喪的話:一個瘸子,一個瞎子,逃出去隻會死得更快。


    那個時候,嚴柏便看清了一個事實:玩家之間的結盟,從頭到尾,完全是一個笑話。


    才認識不到幾天的人,完全還是陌生人,本就不可能彼此信任,特別是在係統的不斷離間之下,還企圖建立信任關係,簡直是癡心妄想。


    在提議遭拒之後,嚴柏也開始有些自暴自棄了。


    他放下了成見,如此坦誠地和這個一路對他非打即罵的男玩家進行友好商談,居然還被直接地拒絕了,這如何能接受?(當然,也隻是嚴柏個人覺得無法接受,旁人會覺得理所當然,畢竟他是個存在感約等於零的玩家。)


    難道,現在的這個副本裏,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經沒有正常人了嗎?


    柳永走了,任泉昏睡不醒,肖晨變成了一個不確定因素,僅憑他自己的力量去通關?


    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麵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後放棄,就地躺下等死。


    諸位都是明白人,自是知道,喪失生存欲望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但不得不說的是,放棄生存要比努力求勝來得更舒服,逃避可恥,但是有用。


    20分鍾後,肖晨就毫無預兆地迴來了,然後,開始摔東西,發脾氣,對屋子裏的人進行責問。


    目前看來,肖晨是唯一還在研究通關的人,現在他迴來了,為何卻沒有讓人感到一絲安慰呢?


    答案,似乎變得明晰起來。


    嚴柏抬起頭,望著天,他的思緒開始遊離得更遠。


    時間再倒退一些,迴到第七日的早上,也就是今天的早上。


    睡夢中,嚴柏來到了一個荒涼無比的村莊裏。


    迴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進了一片廢墟之中,屋子的正堂,擺放著一把纏滿了蛛絲的木質靠背椅。


    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他忍不住地抬頭,望向了房梁。


    屋梁上,有一隻正在織網的肥碩蜘蛛,蜘蛛的身後,有一個漏出了一縷光亮的小洞,小洞的背後,是灰蒙蒙的天空,那……天空之外,又有什麽呢?


    “看看你的手心。”


    嚴柏攤開了手掌心,定定地望著手心。


    手掌心裏空空如也。


    “有些時候,不是盡力逃避就可以置身事外的。”


    他仿佛聽到了誰在跟他說話。


    但,空蕩蕩的房間裏,一無所有,不可能有人能對他說些什麽。


    那個聲音,好熟悉……


    是……誰呢?


    “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你為什麽不敢直麵那件事情的存在?”


    “為什麽不敢直麵我!”


    ……


    無休止的責問,自夢中四麵八方湧來,無緣無故的恐懼感襲擊了他,似乎有一雙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似有無形的鬼手在身側緩緩合攏,他必須要跑!


    也不知在什麽時候,他在驚慌失措之中醒來了。


    睜開眼,他麵對的是來自周巧泰懷疑的目光。


    “不、不好意思,我好像做噩夢了……”為什麽,習慣性地開始道歉了?


    什麽時候道歉也成為了一種習慣?


    嚴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那個夢太過真實了,真實得讓他都誤以為迴到了現實世界,迴到了那個養育他至成人的荒野山村。


    夢中那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醒來以後便覺得模糊起來,漸漸地,徹底記不起了。


    時間迴到現在,目睹了肖晨的瘋狂,嚴柏在一陣無言的冥思中,似乎找到了如何擺脫夢中恐懼的辦法。


    如果無法迴避恐懼,那就挑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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